趙林恨不得把所有人都拉來給他當壯丁，把東方拉下水之後，又想了一圈才想起來還有一個閑著的人。褚振華那裏還放著一個詩人當印刷工呢，真是太奢侈了。

    大偉接手了專門給他留的油印機之後，收入雖然不多，但是日子過的特別爽。天南海北的朋友都奔他這兒來，本來他就在文藝界頗有名氣，現在儼然一幅文壇領袖模樣。江湖上的朋友提起大偉來，哪個不豎大拇指？

    “大偉，閑著呢？”大白天的不開門，害得趙林還得趴門縫往裏看。到他正躺院兒裏曬太陽呢，立刻大聲叫了起來。

    躺椅上的大偉像是聽到鬼叫魂一樣抖了一下，差點從躺椅上滾下來。

    “開門，快開門。”趙林把門敲的嘭嘭響。他自己好偷懶，但是看不得別人也像他一樣偷懶，打定了主意要讓大偉忙活到死為止。

    “大林子啊，嚇我一跳。”大偉打開門看到是趙林，這才長出一口氣道。待趙林進了門之後又飛快的探出腦袋四下看了看，然後回手把大門又封死了。

    趙林被他關門的聲音嚇了一跳道“你糟踏人家小姑娘被追殺啊？大白天的關什麽門。”

    大偉一臉憔悴道“還不是你，快害死我了。”

    “你良心呢？”趙林不忿道“我幫你找工作不算，還白送你一印書作坊。這種事要是害你，要不你也害一害我好了。”

    大偉慌忙搖頭道“我不是說這個。”

    “哪個？”趙林四下看了看，院子裏居然空蕩蕩的除了一台油印機什麽都沒有了“留下那半屋子紙都造幹淨了？掙回來多少錢？”

    大偉痛苦道“朋友來了不好意思要錢，再加上專門來喝酒的，這段時間一分沒掙著，還欠了四百多。我都好久沒敢開過門了。”

    趙林點點頭道“好義忘利，君子所為。你真棒！”

    “振華說了，你是大債主。”大偉哪會把這話當成誇獎，脖子一梗道“要殺要剮看著辦吧。”

    “別給我裝樣子。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趙林就不怕這樣的滾刀肉。

    大偉裹了裹大衣，又回到躺椅上望著天道“東西本來也是你的，院子也是你出錢租的，有本事把我賣了。”

    “還真別說，香江那邊的富婆倒是有喜歡你這一款的。”趙林邪惡的笑了笑道“把你賣過去當男寵還債怎麽樣？”

    大偉沒想到趙林還有這一招，立刻從死狗模樣變成人，還作揖道“千萬別，我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三歲的小姨子……”

    “你嶽父嶽母很活潑嘛，還給你生個三歲的小姨子。”趙林揶揄道。

    “說正事吧，扯完蛋趕緊請我吃飯去。”大偉摸摸肚子道“好幾天沒吃飯了，你再不來我就餓死在這兒了。”

    “你這習慣要是能改就有正事。”趙林想了一下道“不然就沒有。”

    大偉道“那些人的嘴臉太醜陋，來讓我幫忙的時候客氣話不帶停的說，我這困難了一開口就被罵。我是招誰惹誰了？”

    “走吧，上車。”趙林拉開院子門道。

    拉著大偉來到褚振華的新基地，繁忙的景象讓倆人都驚呆了，拉貨送貨的板車都停到胡同外麵去了。

    趙林扭頭看了大偉一眼道“幹這行還會賠錢？”

    大偉道“文化人的事兒，不能和錢摻和到一塊。”

    “一會兒再和你說文化人的事兒。這前麵人太多了，你去把振華叫出來說話。”趙林毫不客氣地把他攆下車道。

    沒過一會兒，倆人就從人堆裏擠了出來，看來褚振華這家夥已經擺脫了勞動第一線，不然不能出來這麽快。

    “挺忙活兒啊。”趙林先誇了一句道。

    褚振華小臉放光道“還行，還行。年前走一波，等過年一放假就不出貨了。”

    “老院的東西你收拾了。”趙林吩咐道“大偉我帶走有其他用處。”

    褚振華還保持著對文化人的尊敬和警惕道“大偉人緣太好了，要不要院子還給他留著？不然迎來送往的，沒個地方也不方便。”

    “得了。這邊你幹的挺好，我就不摻和了，過年一人發一百塊獎金。”趙林看了褚振華一眼道“我個人出錢，你拿雙倍。”

    褚振華道“那怎麽好意思。我就直接從你分紅裏扣了啊。”

    趙林道“分紅都是小意思。讓你幹的事兒怎麽樣了？”

    “有中原、東北幾個省打底，其他省份的都是主動就找來了。我估計到明年年底，全部的省市地區都能有咱們的書在賣。”褚振華但誓旦旦道。

    趙林點點頭道“幹的不錯，明年找那些交通樞紐城市開幾個分支，留個總部在京城就行了，印刷啊貨來貨往的事兒都放到下麵去。”

    “行，省得那些離的遠的老是搞價。”褚振華立刻同意道“這樣一來，東南西北的書商可就都有福了。”

    “造福百姓，是吾輩本份嘛。”趙林抬了個高腔兒道。

    大偉忍不住道“咱是賣盜版的，能低調點不能？還好意思說造福百姓？”

    “你那些找你印書的朋友，誰想著靠賣書賺錢了？”趙林反問道“幫他印書不收錢已經很給他麵子了。”

    大偉這才不作聲了。他的幾本詩集都是趙林出錢印的，還賣得全國到處都是，雖然一分錢沒給他，但是巨大的聲望收獲已經讓其他人很是嫉妒了。

    大城市的孩子是在什麽環境裏長大的不知道，反正一直到新世紀之後，在下麵的小縣城想買本正版書還是隻能去一個書店才行——新華書店。

    其他地方一水兒盜版書，連學校教材都是自己翻印的，不但比正版便宜一大半，而且隨著激光照排技術的推廣，質量上也不輸正版多少，甚至還有勝之。

    不光是讀書，後來的磁帶、光碟、網絡電影、遊戲資源等等，哪個不是盜版的？

    看盜版、聽盜版、玩盜版，一直都是這麽長大的，突然有人說“這樣不對！”正常第一反應肯定是“你跟我開玩笑呢吧。”

    非得等到經濟化浪潮席卷一切，創作者不靠工資而是作品掙錢的時候，大家才會慢慢明白：為什麽盜版不是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