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夜訪藏經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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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丐幫的前幫主,汪劍通,死了。”
    蕭遠山!王語嫣腦海中浮現出那個驍勇犀利的高大身影來,脫口而出道:“他也是被人殺死的?”
    “不,是病死的。”慕容複簡短地說道,“他向來有宿疾。”
    丐幫的前任幫主汪劍通身體不好,最近幾年已經是江湖上人盡皆知的事。隻是在這當口病逝,怎麽嗅似乎都有些陰謀的氣息。
    “喬大哥把全冠清一案暫時了結,又得馬不停蹄去汪老幫主家中吊喪。天下哪有這麽忙碌的新郎官。”王語嫣有些替阿朱不平,“這才成親一個月,他都沒能陪上阿朱姐姐幾天。”
    “阿朱是個懂事的,知道自己嫁給了什麽人,就得過什麽樣的日子。”慕容複低下頭,拿自己的額頭頂了一下她的,“比如你嫁給了我,你便是不想讓我陪著你,我也不肯依的。”
    兩個人嬉笑玩鬧了一番,正準備去王夫人處陪她一起吃午飯,慕容博卻來尋他們了,想讓他們這一頓飯和他一起吃。
    這小倆口在參合莊以及曼陀山莊頗為搶手,每日中午飯陪王夫人一道吃,晚飯陪慕容博一起用,連說帶笑地哄兩位長輩開心。這午飯與晚膳各陪一邊的規矩已經是默認下的了,慕容博為何又要打破這個慣例呢?
    “我打算下午啟程回去……”慕容博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其實他真的厭倦了獨自漂零的生活,反正也不指望著在自己有生之年能看到大燕複國。隻是他練的那幾項少林絕學,還多有未盡之處,自己那三個要穴處的時常疼痛,上次薛慕華也說,是因為練功不得法所致。慕容博一向在武學上極為自信,自然是覺得自己不可能有什麽缺漏錯誤之處。不甘心之下,他想再多去幾次少林寺藏書閣,把這些懸而未決的疑問搞清楚。
    最後一次去少林了,他這樣想道。
    慕容複並沒有勸止,而是爽快地答應了,隨即打發了下人去稟報王夫人,自己帶了王語嫣陪慕容博用飯。
    臨行前,慕容博回頭張了張嘴,望著慕容複,想說些什麽似的,胡子抖了一抖,卻還是沒說出來。
    “爹,事情辦完了就回來吧。”慕容複淡淡地說。
    慕容博眼睛亮亮的,忙不迭張嘴應了一個“好”,撥轉馬頭揚鞭行去。
    眼看著慕容博隻身遠去的背影,王語嫣有些擔心慕容複心裏會不好受,便摟了他的腰,試探地喚了一聲:“表哥?”
    “嫣兒,你前幾天不是說覺得呆在家裏有些發悶嗎?”慕容複的情緒似乎一點也沒有低落,“走,咱們回去收拾一下。”
    “去哪裏?”王語嫣被他跳躍的思維弄得有些發懵,失聲問道,“你不會想跟著……”
    “知我者,非你莫屬。”慕容複拉起她往家中走去,“咱們也去少林寺。”
    最近丐幫怪事頻出,那個神秘的契丹高手似乎與丐幫以及慕容家都有些牽扯。也不知道是出於對父親的孝順與關心,還是他對於欲來的風雨有著敏銳的直覺,慕容複總覺得父親此次去少林寺,不會那麽簡單與順利。
    再者,為著慕容博的身體,他也不得不走這一趟。當日薛慕華給慕容博把過脈後,當著慕容博的麵,隻說是運氣失調,練功不當。但在慕容複送他出去的時候,薛神醫私下裏告訴慕容複,那位病人練的雖是正統武功,卻不知為何陰氣侵體,雖說與性命無礙,但必須馬上停止修習。饒是如此,之前修習對身體所造成的損害卻也無法用藥石補回了。
    之後慕容複苦勸過父親,要他不要再冒險修習少林絕學。但無奈在複國之心稍微淡去之後,慕容博把習成天下至高武藝當作了另一種寄托,怎麽也不肯停下來。這番回少林寺,雖說他口上說是來辭別之前結交下的一些友人,但慕容複清楚得很,老爺子必然還是對少林絕學沒有死心。為著父親的身體,他決心要看好慕容博,不要讓他再偏執冒進。
    對於他這個決定,王語嫣自然是再讚成不過。關於蕭遠山的事情,慕容複隻是猜測推論,而她是明明白白地知道,蕭遠山是丐幫幫主喬峰的親爹,與慕容家則有著血海深仇。事情會如何發展,恩怨該如何解開,這已經不是她的能力所能觸及的範疇。
    隨著蕭遠山的出現,最核心的那樁恩怨似乎也快到了大白於天下的時候。少林寺有帶頭大哥玄慈在,於這個時候在少林寺周邊守著,總不會十分有錯。
    兩個人商量停當,便輕騎簡裝,與慕容博前後腳地來到了河南少林寺。
    少林寺這個地方,對於出門次數不多的王語嫣來說,卻是已經很熟了。隻是數次來到少林的地界,她卻無一次進得寺內的,少林這條不接女客的規矩,著實是有些迂腐。
    “表哥,這回你要是去到寺內,一定要把我帶上,才不枉我來了這麽多回呀。”王語嫣隱身樹間,從茂密綠枝間伸出腦袋,小聲地提醒他。
    慕容複把她的腦袋按下來一些,輕聲道:“我去哪都會帶上你的。若是讓你落單,還不知道會生出什麽事來,我怎麽放心得下。”
    這話聽著雖是關心,但也有點笑她總是會遇見禍事的意思。她瞪了他一眼,又扯著他的袖子問:“我們為什麽不去爹住的地方,而是要在這裏等著?”
    “他反正要往少林寺來的,我們在這邊上等著,少了路途奔波,有何不好?”慕容複將手背在腦後,舒服地靠著樹幹。
    “萬一爹今天在住處與友人聊天喝酒,我們便在這裏守一夜不成?”王語嫣急道。
    慕容複把她拉到身邊靠好,神色輕鬆道:“知父莫若子,以他的個性,一定第一夜就會潛入少林寺的。”
    夜色漸濃,少林寺內的燈一盞盞地點了起來。慕容複與王語嫣為著夜間行走方便,身上都是穿著深青色衣衫,比起那純黑的夜行衣來,其實更適合在略有光亮的昏暗之處走動。王語嫣等得漸漸不耐起來,抱著慕容複的胳膊要他說故事,慕容複將手指立在嘴邊,輕輕地“噓”了一聲,示意她仔細聽。
    果然不多久,一個黑色身影飛速掠過。那影子去得又快又飄,若不是慕容複已是算得上一等高手,而王語嫣武功也算得上中上水平,換了普通人來瞧,怕隻是以為自己眼錯看花了。
    “奇怪,這身形卻並不像是父親的。”慕容複束聲傳音道,“嫣兒,小心些,跟在我後麵。”
    王語嫣略一點頭,兩人運起淩波微步,跟著那個身影躍進少林寺內。隻見那道人影並沒有半分遲疑,而是左拐右挪,直接往一處閣樓奔去,顯然是對少林寺地形十分熟悉的。見那人毫不猶豫地鑽入閣樓底下那一層,慕容複與王語嫣交換一下眼神,先在外邊停了一停,將這樓外圍情況收入眼底。
    這間樓比少林寺其他樓都要略有不同,樓身獨立,與其他樓閣並無相接,離得也頗遠。樓前有一個水池,樓身雖有兩層,但每一層的樓高足有普通樓層的二倍多,並不是尋常的僧侶住所,更不是佛殿經堂。王語嫣自小在自家的藏裏逛慣了,一看這布局便知這必是少林寺的藏經閣。
    藏書之處,防火為第一要務。此處單設一樓,遠離僧侶們的住處,是為著遠離火源。樓前的池子也是為著防火而設,萬一火起能夠就近取水滅火。樓層高一是為著貯存更多書籍之用,二是使磚木遠離紙張,避免一處著火殃及另一處。
    慕容複與她判斷正是一致,兩人傳音商量了幾句,又想了想,便躍至閣樓第二層的一個的窗台。他側耳聽了聽,便腳尖在窗台上一點,往著依稀有人聲傳來的一個方向飄去,那個角落正立著一個書架,他輕輕巧巧地便臥在了最底層的那排書上。
    見他如此 ,王語嫣心知是為著不發出一點腳步聲來惹人注意,便也學著他的樣子,伏到了那堆書上。宣紙鬆軟,兩人輕功又俱是最上等的,落下的時候都是全無聲息。
    慕容複把頭探出來,將耳朵貼在地板之上,正好能將樓下正對著此處的聲音攝入耳中。王語嫣待要學他的樣兒,卻不太想直接碰到被人踩來踏去的地板,停了一停,從懷裏掏出一張帕子先在地上墊了,這才附耳上去。慕容複看在眼裏,朝她微微一笑。
    此刻與他們隔著一層樓板,正在對話的,卻也正好是一男一女。
    “原來你便是當日奪去我孩兒的惡人!”葉二娘被點了大穴,動彈不得,眼裏卻放出凶狠的光來。
    “若說惡人,你那孩兒的爹爹,他卻也是不遑多讓。”一個低沉的男子聲音咬牙切齒道。
    王語嫣一驚,往慕容複看去,他點了點頭。二人皆是聽出,這是葉二娘與蕭遠山的聲音。隻不過慕容複並不知蕭遠山名姓,心中所想的是“那位契丹前輩”。
    葉二娘少了一分仇恨,多了一分驚慌,顫聲道:“你……胡說些什麽!我的孩子沒有爹!”
    “我隱伏在這少林寺二十多年,什麽事情瞞得過我的眼睛去?你們在紫雲洞中相會,他叫喬婆婆來給你接生,我全知道的一清二楚。”
    磨挲著自己身上衣服的下擺,蕭遠山冷聲說,“他殺我妻子,奪我兒子,讓我數十年生活在地獄中一般。比起來,我隻是搶了他的私生子,丟進少林寺的菜園子,讓他們父子至少能天天見著麵,已經是仁慈許多了。”
    葉二娘聽他說出這許多機密來,已經是抖得全身打戰,怔忪了半晌,方才流下淚來:“不管你與他有什麽仇怨,可我那孩兒是無辜的呀……我的兒,我想了他這許多年,他一直就在他爹的眼皮子底下……”
    蕭遠山拎出一個昏迷的小和尚,丟到葉二娘腳邊,冷哼了一聲之後說:“如今我再仁慈一些,把兒子還了你,讓你們母子團聚,如何?”
    葉二娘使勁掙紮著,想去扶起那個小和尚,無奈手腳無法移動分毫,她嘶聲哭道:“你究竟是誰?我求你解開我的穴道,讓我摸摸我的孩子。”
    蕭遠山慢慢上得前來,窗外灑進的清冷月光勾勒出他冷硬的線條,他伸指解開那小和尚的昏穴,微啞著聲音說:“解不得,你們母子都不能隨便動,能說句話兒便不錯了。”
    說話間,那小和尚低吟一聲,已是慢慢醒轉。葉二娘顧不得細想蕭遠山話裏的意思,急忙喚道:“虛竹!好孩子,你無事罷?”
    那小和尚睜開眼睛望了望四周,似乎想伸手合十,無奈重穴被製,隻能說話不能行動,便口中念了一聲佛,恭敬有禮地說:“多謝女施主關心,卻不知小僧現在何處?”
    葉二娘見他睜眼,欣慰不可名狀,再聽他說話,更是又悲又喜,帶著淚笑道:“乖兒,我是你親娘啊!”
    虛竹愣了愣,憨笑道:“女施主說笑了,師父說我無父無母,是在寺內的菜園子裏撿的。”
    葉二娘淚流了滿臉,隻恨自己不能撲上去抱住虛竹:“我生你不久,便在你背上、兩邊屁股上,都燒上了九個戒點香疤。你身上可有這些印記?”
    虛竹眼睛直呆呆地瞪著葉二娘,半天才吐出一句:“你,你真是我娘?”
    葉二娘把頭點得如搗蒜一般,哭道:“我的兒啊……”
    見她目光慈愛,神情真摯,從未體驗過母愛的虛竹心頭一熱,脫口喊出:“娘!你是我娘!”
    樓下虛竹與葉二娘正母子相認,相看對泣,臥在書堆上的王語嫣束音成聲,向慕容複說道:“依我說,這小和尚也太輕信了些,若是有誰偷看過他洗澡的,都能說出他身上的香疤來,難不成都是他娘?”
    慕容複失笑,揪了揪她耳朵:“偏生你這麽稀奇古怪,誰敢偷看少林寺的和尚洗澡?”
    王語嫣吐吐舌頭,聽得慕容複繼續說道:“隻是聽那位前輩話語間,這小和尚的父親竟是一位有道高僧,而且還與他有著血海深仇。一個老和尚,居然有一個私生子,還殺人妻兒,此事卻是甚奇,我竟也聞所未聞。”
    聽得樓下母子哭得傷感,王語嫣一時感慨,傳音給他:“可見皮相最是騙人,哪個少林高僧不是清心寡欲的,誰知道他會有葉二娘這樣一個情人,又有虛竹這麽大一個兒子呢?”
    此時,樓下有一個蒼老肅穆的聲音傳來:“阿彌陀佛,蕭施主,你喚老衲前來此處,有何貴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