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朱威充滿怒意的話，朱鎮開口道：“咱們以前都太幼稚了，天家怎麽可能有情？無情之人才能坐的了那個位置。”
    朱威收拾心神，點頭道：“沒錯，我以為他會不一樣，以為他會有別於神宗他們，嗬…太過於天真了。”
    說罷之後，朱威歎了一口氣：“行了，不說這些已經過去的事情了，說說眼前的事吧，奧斯曼帝國如今正是動蕩之時，你覺得如今是我動手的好時機嗎？”
    朱鎮早都知道朱威有這樣的想法，聽聞此言之後問道：“你有多少兵？”
    朱威並不準備隱瞞朱鎮，因為這事兒瞞不住：“現如今新軍已經擴充至十二萬，秦成手中兩萬，現在在京城，後續要返回遼東，還有剛剛控製了宣府，胡厲在守著宣府，怎麽著常備軍也要兩萬，寧夏是重中之重，加上蒙明省一共需要常備四萬人，這樣算下來的話，能動用的，隻有四萬。”
    “隻有四萬？”朱鎮歎了一口氣：“還是算了吧，我知道新軍厲害，武器更是超絕萬國，可是人數太少了，兄長知道奧斯曼有多少兵馬嗎？”
    “三十萬。”
    朱威不假思索的回答。
    朱鎮還是搖頭：“三十萬隻是近衛軍團的數量，也是奧斯曼最精銳的力量，當然了，說是三十萬，其中真正的軍士隻有二十萬人，其餘的是專業的後勤人員，每次大戰後勤人員會征召臨時人員，以滿足大軍後勤需求。”
    “除此之外，各地帕夏的私人武裝和城池守衛士兵，還有各地維持穩定的常備軍，一共加起來至少五十萬，再加上近衛軍，就是近百萬人了，兄長…百萬人啊，其中火器配比不下四成，烏爾班火炮每年都會增加近五十門，這些力量可不弱，不是四萬人就能夠收拾掉的，加上還有高城深池，還有就近後勤補助，更有當地民心所向…”
    說到這裏，朱鎮停下了，這些話已經足夠了。
    朱威苦笑一聲：“說的對啊，奧斯曼可不是朝鮮日本，也不是南邊的安南等小國，不好收拾啊。”
    朱鎮挑了挑眉：“你還真的準備打奧斯曼？”
    “為什麽不打？我不打奧斯曼，奧斯曼就不會過來打我？”
    朱鎮一頓：“確實，奧斯曼確實將大明當做最大的敵人，內部有無數聲音想要拿下大明取而代之，並且此事是各方勢力罕見的認知一致的事情，隻要奧斯曼國內平穩下來，這事兒也就會提上日程了。”
    朱威皺眉：“他們都已經提上日程了，那還搞什麽儒道西渡？”
    “兩者不衝突，因為在奧斯曼那群蠻夷看來，入主中原之後，照樣也要依靠儒家治民，宗教院不是不想插手，隻是他們在華夏這片土地上，吃了太多次的大虧了，對用宗教控製華夏之事，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宗教院知道近衛軍想要通過儒道西渡削弱宗教的控製，可是他們不怕，因為奧斯曼全民信教，不管是什麽天主教還是伊斯蘭教，都是有信仰的，改變信仰這事兒，不是拉來一個外來戶就能夠解決掉的，甚至他們可以利用儒道西渡這事兒，做很多文章，增強自己的力量，所以宗教院也不阻止。”
    朱威深吸一口氣：“也就是說，儒道西渡這個法子，並不會對奧斯曼帝國內部造成很大的亂子？”
    “倒也不盡然，兄長，別人不知道那群儒生的厲害，兄長還能不知道嗎？讓他們做正經事可能做不好，但是讓他們壞事，可還沒有他們壞不了的，隻要能夠好好利用他們，奧斯曼就能亂。”
    朱威眯起眼睛，看著朱鎮目光不善：“你的意思是，不想跟著我回去？想在奧斯曼借著儒生生事？你可知道後果？會死的！”
    朱鎮一攤手，與朱威攤手的樣子一模一樣：“我知道的，可是我已經是個廢人了，我不想回去混吃等死，我曾經有過豪言壯誌，說要死後諡文正，如今是沒這個機會了，那就退一步，死後…史書留名，留的是我的大名，而不是朱威之弟！”
    朱威死死盯著朱鎮，想要看穿自己這個弟弟心中的真實想法，可是人心隔肚皮，再怎麽血濃於水，再怎麽了解，也不可能隔著皮肉看穿另外一人的心，朱威不知道朱鎮這是真的想要留名於後，還是有其他打算，但是他知道，如今的朱鎮，已經成長到了一定的高度，不是他這個兄長說什麽就會聽什麽的時候了。
    想到此處，朱威輕歎：“全都不省心啊，隨你去吧，不過你要清楚，奧斯曼不是沒有能人，也不是普通蠻夷，一切都要小心再小心。”
    朱鎮點頭：“我明白，以前小看他們了，現在不會了。”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也就塵埃落定了，最後兩人又商討了儒道西渡之事，約定明年五月第一批儒生出關入奧斯曼，並且規定了官職等細節，這些事兒原來同佐伊薩都是說過的，奧斯曼內部也是有溝通的，大都是同意了，所以並未費多長的時間，商討就已經結束。
    從上山到說完，用了整整三個時辰，而關於兩國的正經事兒，隻用了三刻鍾而已。
    暖爐已經被雪水湮滅，茶桌上的雪堆了有一寸多深。
    朱威還好，朱鎮嘴唇已經有些發青了。
    “行了，事情說完了，我背你下去。”
    說完朱威就在朱鎮身前蹲下，朱鎮看著眼前寬闊的脊背，鼻子發酸，費勁挪動身體真正抱住朱威脖子的一瞬間，眼淚止不住的流下。
    滾燙的淚水順著朱威脖子流下，朱威歎了一口氣，邊走邊說：“你長大了，邊上沒人照顧，也沒有知心可信任的人，隻有你一人的話，就要真正像個男子漢大丈夫一樣了。”
    “嗯。”
    回應朱威的，是一聲悶哼。
    風雪還是不停，下山的台階也是積了厚厚的雪，不過朱威腳步平穩，在冰雪台階上如履平地。
    到了山腳之時，奧斯曼的人和朱威的親兵都圍了過來，看著有些想要動手的意思。
    想來也是在山腳下兩撥人鬧的並不愉快。
    朱威沒工夫理會這些雜事兒，在奧斯曼人推過來一個輪椅的時候，朱威將朱鎮放下。
    後又細心將獸皮蓋在朱鎮腿上。
    “哥…”
    朱威手中一頓：“嗯…怎麽了。”
    “答應我一件事。”
    “什麽事？”
    “不論如何，一定要救小妹，一定要救侄子。”
    朱威繼續手上的動作，隻是悶聲回了一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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