陝西，延安府。
    這裏的談話與宣府一般無二，都在說針對韃靼的政策，隻不過談話的對象變成了嶽陽與朱威，當然了，也有匆忙趕過來的王之寀。
    “那大人為何不對女真也網開一麵？”
    王之寀冷不丁的問了這麽一句，朱威白了他一眼，不想搭理他，這老家夥最不是東西了，還想坑朱威，現在能讓他囫圇的坐著，已經是朱威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了。
    見朱威不說話，王之寀對著嶽陽使眼色，想讓嶽陽幫忙問出來，嶽陽自己也想知道，於是對著朱威拱手：“公爺，還請賜教。”
    嶽陽的麵子是要給的，朱威想了一下輕聲問道：“那你覺得，女真與韃靼有什麽不同？”
    嶽陽一愣，有什麽不同？這有什麽不同？民族不一樣唄，還能有什麽不同？
    當然了，嶽陽知道朱威不會問這麽淺顯的問題，那麽更深層次的問題是什麽呢？
    “是文化？”王之寀又開口了。
    這次朱威倒是沒有丟他的麵子，點了點頭：“不錯，就是文化，說大一點就是文明，韃靼或者說蒙古，屬於遊牧文化，他們沒有像我們華夏一樣發展成農耕文化，是因為大漠之上沒辦法耕種，他們能做的就是不斷的與天鬥，爭取活下去的機會，別管西域人還是羅斯人又或者是漢人，隻要進了大漠就要按照遊牧的方式求活，這是根本原因，所以他們最主要的目的是活下去，活不下去而做強盜，是很正常的事情，現在隻需要給他們一個安身立命的住所，讓他們不必為了活命而劍走偏鋒，數十年之後，他們就是大明人，與漢人無異，最重要的一點是，他們曾經入住過中原，過過好日子，對安穩生活的向往比其先輩更加強烈，在天災的威脅下，在族人對美好生活的向往之下，很多事兒就不是孛兒斤說的算了。”
    “女真不一樣，他們屬於漁獵文化，加上族人並不多，吃喝上基本不愁的，並且遼東之地是能種糧食的，他們在漁獵之外也進行農耕，所以活命與穩定他們不缺，更是通過和朝鮮還有遼東漢人通婚擴大了自身文化的影響，當影響大到一定程度之後，必然會耐不住性子，可以用很短的時間形成一個類似於大明的政權，要知道當初與宋王朝抗衡百年的金朝，就是女真的先祖，他們有過輝煌，就不會甘於平庸。”
    “韃靼是為了活著，女真純粹是為了奪取江山，捕魚海之後，哪裏還有人說是大元後裔？哪怕是小王子和也先，也是以明臣自居，而女真不過數萬兵馬的時候，就敢建國稱帝，狼子野心昭然若知，這樣說....兩位明白了嗎？”
    王之寀沉默不語，朱威挑了挑眉頭：“王大人覺得我說的不對？”
    “當然不是。”王之寀搖頭：“大人說的乃是真理，隻是....大漠太大，大明沒有辦法全部占領，如今哪怕所有的韃靼人都演變成農耕文明，這大片的無主之地，必然也會有其他人垂涎，大人說了，隻要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就會變成遊牧的掠奪者，這樣一來，遊牧之禍還是沒辦法全然解決。”
    朱威起身朝著西北方向看去，大手一揮在空氣中用力一握：“所以...韃靼的人我要，地我也要！”
    王之寀輕笑出聲：“公爺大誌向，下官佩服。”
    朱威能聽出王之寀話中的調笑，並沒有因此動怒，而是帶著強有力的信心道：“拭目以待吧王大人，世界不斷在變化，日新月異，我相信日後這個世界，會以華夏的意誌而改變，也會以華夏為中心，這一天不會太遠的。”
    王之寀從朱威的神情中看到了什麽？
    看到了自信與張揚，看到了無與倫比的勇氣與信念！
    並且從朱威的話中他感受到了一種別樣的情感，好似朱威朱威說的那些，本就該如此一樣。
    華夏立足世界之巔的時間太久了，久的有些記不清時間了，很多人都沒有睜開眼看看世界其他國家的變化，潛意識中依舊認為華夏最屌，可是固步自封的世界之巔，又能保持多久？
    王之寀長歎一口氣：“公爺…我是陝西巡撫，你覺得…我該不該阻你？”
    朱威輕笑：“那是你的事，與我無關，你若阻我，那就是我的敵人，我對敵人可從來沒什麽手下留情，你若不阻我，我也不會承你的情，因為你所謂的阻擋，在絕對的實力麵前，很可笑…對付你啊…”
    朱威轉身看著王之寀已經變成豬肝色的臉：“不用廢什麽功夫的。王大人，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王之寀嘴角抽了抽，狠狠瞪了朱威一眼：“我今日算是領教到了高攀龍他們那時候的心情了，打不過，也罵不過，純純自己受氣。”
    朱威拍了拍王之寀的肩膀：“所以啊…做敵人還是做朋友，都由你決定，我隻有一個要求。”
    “公爺請講。”
    “我不希望你成為第二個馬文晟！那個老家夥啊，心眼子太多也太髒了，不是什麽好人。”
    王之寀撇了撇嘴：“可是以前公爺還說過，馬大人是您的良師益友啊？”
    朱威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頭：“多嘴了啊。”
    兩人談話之時，沒有管嶽陽，嶽陽還陷在朱威剛剛的問題之中，突然冷不丁的開口：“我知道了！”
    朱威有些無語：“你知道什麽？”
    “我知道公爺為什麽不留女真了！”
    朱威與王之寀對視一眼，頭頂齊齊冒黑線，不過還是忍著性子問道：“為什麽啊？”
    “因為女真橫在朝鮮與大明中間，大人想要收朝鮮就留不得女真，還有就是女真發型太醜了些。”
    朱威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卻不知道怎麽說，最後歎了一口氣，對這王之寀道：“哼…你的兵…你自己看著辦吧。”
    說罷，朱威就轉身準備離開，就在此時，有急報傳來：“報…公爺，桂王薨了！”
    朱威一愣，有些不敢置信：“什麽？桂王？是朱常瀛嗎？”
    “對，桂王殿下為了掩護夫人與英國公等人撤離，引發研究所大爆炸，當場死亡，朝廷已經在準備桂王殿下的喪葬事宜了。”
    朱威忍不住朝後倒去，還好嶽陽反應快將朱威扶住，朱嘴唇都有些顫抖了：“走…入京，我要送他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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