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金的副將看著那些白花花的肉食，咽了口唾沫，其他的備倭軍將領或者十衛所將領如何，他不知道，但是在戚家軍，官兵在吃上都是一樣的，沒有任何區別對待，大頭兵吃窩窩，他們也吃窩窩，最多能比別人多吃一兩個，至於小灶油水什麽的，就別想了，戚家軍軍令嚴明，發現一起就要人頭落地，沒人願意為了一兩次口腹之欲丟了性命。
    此時副將看著這些上好的精糧與肉類，腦子中已經琢磨了許多菜肴了，紅燒肉，臊子麵，手把肉，燉排骨…都是一些大肉大油之物，這時候他的腦子中，可沒有什麽精致什麽講究，對他們而言，吃一頓大肉，就是上好的了。
    “全拉回去，今夜狂歡，傳令下去，讓弟兄們使命的造！吃撐吃吐都行！但是不能浪費！”
    聽到戚金這樣說，副將大嘴早都咧開了花，但是口中還是說道：“大人，真的不查驗一番嗎？”
    戚金沒好氣的瞥了副將一眼：“你想查就去查吧，等查完了飯頭也過了，你晚上就吃窩窩吧。”
    說罷之後，戚金打馬離去，副將在後麵瘋狂叫喊：“不查不查…什麽都沒有了吃飯重要！”
    數十車裝滿米麵肉食的車隊進入大營，整個大營沸騰了，呼喊聲被遠去的秦成聽的清楚。
    秦成拉了一下馬頭，跑到一小坡之上，調頭看向那大營，嘴角帶著笑，正如朱威所說的那樣，備倭軍和白杆軍，都是好樣的，好樣的部隊好樣的人，能不殺就不要讓他們死。
    這些人不懂朝廷中的肮髒，不懂他們隻是有權之人的棋子，隻是為了那虛無縹緲的忠君愛國，就能獻出自己的生命。
    與我們那些抗日的先輩何其之像？
    那些先輩們，大都沒讀過書，大都沒享過福，被人欺壓，被人欺辱，卻用自己的一腔熱血保衛國家人民，這樣的人，在哪個時代，都不應該被遺忘，更不該被忽視欺負。
    “將軍！公爺來信，三日後抵達京城，命我部提前入駐北大營，控製京營與三大營，備倭軍若是動手阻攔，能繞過就繞過，繞不過了再打。”
    秦成點了點頭，哪怕他是寧夏人，也是聽過戚家軍的威名的，這等英雄部隊，不應該死於內戰之中，更不能死在他手中：“去個人，告訴戚金公爺說的話，再告訴他…兩方實力如雲泥之別，若是動手隻是徒增殺孽，戚家軍的威名，不應該葬送在這裏！”
    “是！”
    ……
    備倭軍大營中，嫋嫋炊煙已經升起，夥頭軍根本忙不過來，戚金索性讓所有人都出來幫忙，反正他們日常也是沒訓練了，至於那戒備什麽的，在如今這種時候，沒什麽用處，索性也撤了一部分。
    不同於旁人的興高采烈，整個營地之中，隻有戚金愁容滿麵。
    這頓飯的來路，他沒有告訴下麵的人，下麵的人都以為是朝廷給的，軍心反而凝聚了幾分。
    戚金並不希望這樣，因為軍心凝聚了，就代表更加悍不畏死了，感恩朝廷了，就代表死戰不退的人更多了，這樣會死更多的人。
    “報…將軍，那邊又來人了，說是來傳話。”
    戚金揮了揮手：“讓他進來。”
    很快斥候被帶到，將朱威與秦成的話都說了一遍。
    聽完之後，戚金沉默了，他知道朱威與秦成說的是對的…可是讓他退，這絕無可能，戚家軍可以敗，不能逃！
    “回去告訴秦將軍，給他說…戚某多謝將軍美意，隻不過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戚某哪怕是死，也不會後退一步。”
    斥候沒有太大的反應，拱了拱手就要離開，戚金又叫住他道：“再告訴秦將軍一句話，就說戚某能夠認識秦將軍，實屬幸事，因陣營不同才刀兵相見，若有來世…再做兄弟！另外…替我向公爺問好，備倭軍防備倭寇數百年，血海深仇不盡其數，公爺能夠滅了日本島國，備倭軍上下感激不盡！”
    “好，我一定帶到，告辭！”
    斥候走後，戚金歎了一口氣：“今生未得見鎮國公爺一麵…實在是…可惜了。”
    得到的回話的秦成連忙派人將消息送給朱威，他是真的不想和備倭軍見血。
    ……
    真定府，這裏距離京城隻有一日半的路程了，朱威剛剛收拾了攔路的真定府知府，刀上血還沒幹，就收到了秦成的消息，這距離秦成發出消息，僅僅過了一天。
    “何必呢？”朱威歎了一口氣，他能夠理解戚金的想法，也能夠理解戚金這樣做的理由，可是理解歸理解，數萬條人命，不能因為理解就白白葬送了！
    “袁浩！”
    “在。”
    “從現在起，你領著大軍朝北前進，阻攔的人一個不留，於京城外列陣，不得攻城！”
    袁浩一愣：“啊？那公爺呢？”
    “我？”朱威輕哼一聲：“我去救人，去救一個傻子帶著的一群傻子！”
    “來人…準備飛天器！目的地十八裏鋪！”
    “是！”
    ……
    入夜。
    所有人都睡不著，秦成是這樣，戚金也是這樣。
    因為天亮之後，秦成就會帶領大軍南下入北大營，戚金就要領著備倭軍這兩萬老弱去攔住那不可戰勝的新軍鐵騎。
    “不改了？”秦成灌了一口酒，將酒壺遞給戚金。
    戚金接過酒壺苦笑一聲：“不改了…做事有始有終，做人也要如此，先叔戚繼光一輩子沒有做不忠之事，族中還有諸多堂兄弟在朝為官，我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他們考慮，叔將戚家軍交給我之時，這擔子…我就卸不了了。”
    秦成撇了撇嘴：“我學了一個新詞，叫螳臂當車，還有一個詞，叫蜉蝣撼樹，你身後不隻有家族，還有那兩萬兵，你知道硬碰硬是什麽後果的。”
    就在此時，一陣馬蹄聲響起，數個騎兵朝著他們飛奔而來，秦成站起身來，戚金卻是沒有站起來，將酒壺一扔，豪氣道：“我知道，可是萬一呢？萬一…我以弱勝強了呢？”
    話音剛落，朱威勒馬而停，對著戚金就罵：“屁話！這世上從來沒有什麽以弱勝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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