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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 可是為了我？

    不記得這是在冷風中的第多少個時辰。

    冷風灌進祠堂裏來，夾帶著冷雨，吹人肌寒。儀瑄一開始還覺得冷，後麵就沒了知覺，膝蓋也酸痛到麻木，整個人腦袋都是昏脹的。她想起了小時候趙玉柔的欺淩，想起了兒時的她和趙晏。她必須迫使自己去想些事情，才能勉強維持住清醒。

    以至於，她壓根沒聽見身後的腳步聲。

    直到，一個懷抱擁住了她。

    她朦朦朧朧的擡起頭，發怔盯著來人。寒冷讓她變得遲鈍，卻足夠看清男人眼底的疼惜和隱怒。

    趙臻用氅衣裹緊了她，她像個粽子似的，被男人蠻橫的抱住。他很用力，一手箍著她的腰，一手揉著她的腦袋。男人的身軀溫暖的像個火爐，就算半跪著也仍是高大的，儀瑄沒覺得不舒服，反而依賴心起，埋首在男人堅實的胸膛前，眼眶酸軟，淚水打濕了男人胸前的衣襟。

    趙臻最後一點戒備之心也卸下，伸手撚了撚女孩兒的耳垂，嗓音低啞：“冷嗎？”

    儀瑄點頭，“冷。”

    趙臻嘆息了聲，蜻蜓點水般吻了吻女孩兒的額頭，下巴上一圈淡青的胡渣硌著女孩兒嬌嫩的皮膚，怪癢的。儀瑄沒有反抗，隻是有些拘謹，怯生生看著趙臻問：“殿下怎麽來了？”

    男人眸色深沉，盯著儀瑄的小臉看了許久，呼吸漸漸的燙了。他抿了抿唇，一把將女孩兒托起來，輕輕鬆鬆抱著她向外走。

    儀瑄嚇了一跳，霞光飛麵，局促的不知如何是好，隻聽趙臻說：“抱著我。”

    儀瑄才伸手，緩緩勾住了男人的脖子。心跳得奇快，一下下像是在打小鼓。她指了指祠堂裏的紅玉，道：“姐姐怎麽辦？”

    “自有人來接她，先擔心你自己。”

    聽了這一句，儀瑄便不再說話了。男人身上的熱度使得她被凍僵的身體漸漸蘇醒過來，越發貪戀他身上的溫暖，不自覺的就把腦袋靠在了男人的肩上。女孩兒氣如幽蘭，甜絲絲的縈繞著趙臻的口鼻，在他的脖頸間浮動。

    趙臻覺得心口有一團躁動的火苗，這淒風苦雨也吹不滅的。

    他低頭看了女孩兒一眼，問她：“怎麽不說話了？”

    儀瑄眨眨眼，羞澀道：“殿下……是專程……為我過來的嗎？”

    趙臻一陣語噎，“不是。”

    不是？還真別扭呢。儀瑄在心裏暗笑，繼續問：“可是現在都快子時了，殿下來這兒做什麽？”

    女孩兒眼光閃爍，滿臉期待的望著趙臻。趙臻不答，隻輕輕瞪了她一眼。

    兩人出了院子，院外的侍衛陣列兩旁，見到趙臻把女孩兒抱在懷裏，都驚訝的瞪大了雙眼，彼此交換目光，盡力憋笑。

    這深更半夜的不睡覺，興師動衆的，竟是為了他們未來的王妃。

    素來威嚴莊重的豫王殿下，竟也有這般忘情的時候。

    難得一見啊！

    傅繇微微一笑，迎上來給趙臻和儀瑄打傘，“殿下，現在時辰已晚，溫郎中怕是已經睡下了，不如叫丫鬟來帶溫姑娘回去，殿下也回府吧。”

    “我送她回去。”趙臻看了傅繇一眼，“給她打傘就行，我不用。”

    傅繇愣了一下，立即點頭，把傘全部傾斜到儀瑄一邊，亦步亦趨的跟在趙臻身側。其間忍不住擡頭瞄了儀瑄幾眼，見女孩兒跟貓兒一樣乖巧，窩在殿下的懷裏，不吵不鬧，小臉紅撲撲的，頗有幾分可愛。而殿下，始終目視前方，並不低頭看女孩兒，可嘴角卻掛著淡淡的笑意，眼神也是難得的溫柔。

    一路無話，回到女孩兒居住的屋子。屋裏明燭交輝，與白天一樣通明。劉氏正坐在屋裏淌眼抹淚，旁邊一幹丫鬟勸慰著。見儀瑄被人抱了回來，一副虛弱的蒼白模樣，劉氏忍不住放聲大哭，撲上來便是：“我的兒——”

    儀瑄沒料到劉氏會這般擔心她，不禁心中愧疚，笑著喚了聲“娘”，又跟劉氏說：“姐姐在祠堂裏睡著了，娘，你趕快帶人把姐姐接回來罷。”

    劉氏用帕子擦擦淚，不安的看了趙臻一眼，向他行禮後道：“多謝殿下送儀瑄回來……時候不早了，殿下還是早點回去吧。”

    這大晚上的，她不能放任這麽個龍精虎壯的男人和她女兒共處一室啊！

    雖然，這是她女兒未來的丈夫。

    趙臻有些不悅的皺皺眉。儀瑄趕緊對劉氏道：“娘，我還有些話要對殿下說呢，您先去吧。”

    劉氏仍不放心，儀瑄對雙兒使個眼色，雙兒立馬上前來，“請大奶奶放心，奴婢會照顧好娘子的。”

    雙兒……倒是個妥帖人。劉氏嗐嘆了聲，一步三回頭離開了儀瑄的屋子。

    趙臻把儀瑄放在炕上。雙兒去淨房燒水，準備給儀瑄沐浴。其餘的丫鬟也都被儀瑄給打發出去了。她把趙臻的氅衣脫下來，重新裹了條毯子，小口小口的喝著薑湯。

    趙臻沉眸看著女孩兒，想問的話憋在心裏，問不出口。

    “坐呀。”儀瑄往裏麵挪了挪，給趙臻騰出一片地方。

    趙臻也不客氣，直接就坐下了，摸了摸女孩兒濡濕的頭發，順手抹過她的臉，也是冰冰涼涼帶著水珠的。

    他有些僥幸的想，其實她未必在騙他。白天的事說明的了什麽呢？或許溫家的女兒，多多少少都帶著些殺伐決斷的氣度，她也是被逼急了……對，逼急了。那些人欺負儀瑄年紀小，竟敢搶他送給儀瑄的東西。他若再場，怕不會隨隨便便饒了那些人。

    有了這麽個解釋，他心裏好受了些，甚至有些愧意，慚愧他用那樣的想法去猜度儀瑄。

    “你也喝一點。”儀瑄把碗遞到趙臻的唇邊，少女的眼澄澈幹淨，他的心忽的一軟，笑著捏了一下她的臉，說：“不用，你多喝點，別生病了。”

    儀瑄努努嘴，“你就喝一點嘛……”

    趙臻明白過來，不禁好笑：“你是覺得難喝？”

    儀瑄不大好意思的點點頭。

    趙臻輕嘆，女孩兒果然是嬌氣、太嬌氣了，偏偏他又對她狠不下心。他接過碗一飲而盡，薑湯的辣直直從喉嚨墜入脾胃。他把碗放下，一雙幽深的眼定定看著儀瑄。

    “殿下有話要對我說？”儀瑄問。

    趙臻沉默須臾，道：“白天你受委屈了。”

    儀瑄似乎是愣了一下，有些悵然的咬唇，苦笑道：“難道殿下也覺得我狠心？可是……我覺得這些關係若不早理清楚，日後隻怕會釀成大禍。姑姑當初不是也處置了好幾名親戚，才將這不正之風鎮住的嗎？姑姑那樣聰慧，我學著她做總沒有錯。”

    趙臻溫柔的捋了捋女孩兒的長發，“你說的對……日後這些事交給我就行，無需你出麵。”

    儀瑄笑了，滾進趙臻的懷裏故作神秘道：“可這事兒，還必須我出麵不可。”

    “為何？”趙臻奇了。

    “若我不表明態度，殿下懲治我的族人，別人指不定以為我這王妃當的有多憋屈呢？我既跟他們劃清界限，就不會有人說我不得寵了。”儀瑄紅著臉解釋。

    趙臻沒想到女孩兒還有這份心計，不過倒是把他逗得很開心，趙臻點點女孩兒的腦門，似笑非笑，“怎麽？你很怕別人說你不得寵？”

    她怎麽會不得寵呢？這麽大張旗鼓的給她送聘禮，全京城都該知道他有多寵愛她了。

    “當然怕啊。”儀瑄離開趙臻的懷抱，細數道：“誰都知道，殿下雖未娶正妃，卻有三個服侍多年的側妃，個個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兒。我這個初來乍到的，隻怕難以跟三位姐姐媲美……”

    她這個……初來乍到的？

    趙臻忍俊不禁，朗聲大笑。女孩兒果然是有趣極了，連吃醋都這麽有趣……儀瑄一臉鬱悶的看著他，心想你不要解釋點什麽？

    “放心罷。你才是我的正妻，她們算不得什麽的。”趙臻輕輕摩挲著女孩兒的臉，心中漲滿柔軟，“你若不喜歡她們，我就另外辟個宅子給她們住。”

    她倒是未曾料到，趙臻會遷就她到如此地步……

    儀瑄微微發怔，忙又擺手笑道：“我胡說的……我會好好與三位姐姐相處，殿下不必擔心。”

    趙臻的笑容略有些僵硬，女孩兒這般懂事，他該高興才對……可心裏總覺得怪怪的。好好相處……為什麽要好好相處呢？她有他疼愛，明明可以活得嬌縱恣意的。

    “好。”他隻是笑了笑。

    儀瑄捂著嘴，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殿下，我沒事了，你明天還要上朝呢，趕快回王府吧。”

    趙臻點頭，抓著女孩兒的小手揉了揉。他不想走……想就這麽陪她一夜。可也知道這太不合規矩了。趙臻吐了口氣站起來，走了幾步回頭看儀瑄，儀瑄也正注視著他出神，發覺他停下了腳步，才回過神來，甜蜜蜜的對他笑。

    “儀瑄。”他重新坐回去，黑眸注視著她，“我們把婚期定在二月初十，我請欽天監算過了，那是個好日子。”

    儀瑄睜大雙目，難以置信，“這麽急？”

    “邊境戰事不穩，我隨時有可能要回西北。”趙臻斟酌了一下，還是決定不隱瞞她，“早些娶了你，我也早些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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