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吃肉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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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廿世!
    馮新野為了炫技,專門用手動駕駛模式一路狂飆,完全不理會任何交通法規。可惜張洋根本就沒看馮新野的炫酷技術,他趁機美美地睡了半個多小時。賈坤被馮新野嚇得不敢說話,蘭瑟則閉著眼睛回想張洋的精彩表現,不時興奮地捏拳。抵達目的地後,張洋被失望的馮新野搖醒。恍惚中進了包間,看到冒著熱氣的火鍋,張洋完全清醒了過來。今晚陰天,微微涼意正適合火鍋作陪。來不及說話,張洋用眼神和手勢比劃著讓蘭瑟和賈坤趕緊動手,自己大大咧咧地坐下就開始涮上了。蘭瑟和賈坤看到馮新野沒什麽說道,也趕緊跟張洋一起開涮。馮新野喝著保鏢拿來的熱酒,坐在一邊樂嗬嗬地看著三個餓死鬼現場直播。張洋象征性地讓了讓馮新野。馮新野搖頭晃腦地撇著嘴說他食量小,順便再次拉攏張洋,承諾張洋如果跟他混,天天可以吃到比這好吃一百倍的火鍋。
    張洋隻心動了一秒,但出於對“四合院”的忠誠,他拒絕相信還有更好吃的火鍋。馮新野見張洋不接茬,便自說自話地給張洋念叨。說張洋今天是多麽幸運,沒惹麻煩還順便拿了個小擂主。對局東方煜還能全身而退,僥幸靠規則取勝。這一切還不都要歸功於他馮新野?東方煜曾經是世界軍裏一等一的高手,如果不是他的頂頭上司出了問題,現在怎麽也得是個高級軍官。據說當年東方煜離開世界軍之後,一怒之下勢如破竹地拿下了年度擂主,當時和他交手過的人非死即殘,從那之後他就很少上台打擂了。馮新野放下酒杯,手裏掂著一雙筷子。
    “你信不信,東方煜就拿一根筷子就能把咱們幾個全給滅了。而且別說在賽場那邊,他就是在這兒把你們幾個給滅了,也一樣能大搖大擺走人。當然啦,他不敢滅了我。你看外麵跟著我混的那幾個哥們兒,身上都穿著家夥呢!任憑他東方煜功夫再高,在家夥麵前那就是一塊肉。不過呢,除非他做出出格的舉動,正常我也不能動他。你知道為什麽嗎?”馮少挑著眉毛得意地問張洋。
    “因為你們都是集團董事的親戚。”張洋邊吃邊回答說。
    “我擦!原來你知道啊!我還以為你不知道呢!”
    “他自己告訴我的。”
    “喲?!你倆還聊了?都聊什麽了?說我什麽沒?”
    “就隨便說幾句,沒說你。”
    “那你怎麽知道我的?”
    “你名氣大唄。”
    張洋一直沒停筷子,空盤子已經摞了好幾層。馮新野聽了張洋的話又哈哈大笑起來,蘭瑟和賈坤也跟著賠笑,但更多時候也和張洋一樣大口吞咽著,他們平時沒機會吃到這樣的美味,連吃法都是和張洋現學的。味蕾的幸福感已經占據了二人的全副身心。
    “世界軍不是終身製的嗎?怎麽他還進集團了?”
    因為張洋有過參軍的打算,對細節的矛盾就更在意一些。
    “你不都知道他是誰親戚了嗎?這點小事兒還能難住宋董?你知不知道現在世界軍那基本就等於是宋董自己……”
    馮新野話沒說完,手環響了起來。看到顯示出的聯係人姓名,馮新野的眼睛頓時亮了。沒有避諱張洋,馮新野立刻接通了全息對話,影像裏是一張精致嫵媚的女人臉龐,張洋認出好像是某位當紅影星。
    “哎喲寶貝兒!可想死你了!……”
    馮新野像是在故意炫耀,在張洋三人麵前講了好幾分鍾的風流話,聽得張洋想把吃下去的東西都吐在他的臉上。通話結束後,馮新野對著影像來了個大大的飛吻。
    “使命召喚,我得先行一步了哥兒幾個。戒指你收好了啊,下次再想比賽直接就拿這個當信物就行了。或者直接報我名字也一樣!張洋,我跟你說的話你考慮考慮。另外東方煜那邊如果要找你麻煩的話,喊我幫你擺平!咱哥們兒不怕他!先走啦!”馮新野站起身朝張洋擠咕眼兒,說完哼著小曲兒搖頭晃腦地就走了。在大堂散桌吃喝的保鏢們看到馮新野出來了,也趕緊起立跟上。蘭瑟和賈坤起身送馮新野到門口,張洋連屁股都沒抬一下,衝著馮新野點點頭繼續悶頭吃喝。不一會兒蘭瑟和賈坤回到了包間坐下。
    “沒想到馮少和你關係這麽好呀洋哥,剛下樓馮少就把賬給結了,還多付了不少讓服務員給咱們加菜,管夠兒的吃。”賈坤咧嘴笑著說。
    “也是剛認識。他結賬了?本來我想請你倆的……”
    “誰請不是請啊,洋哥,今天你可是讓我開眼了。你不知道一開始都嚇死我了,爺爺那邊都……”
    蘭瑟拍了一下賈坤的腦袋,讓他閉嘴下菜。
    “……是怪我太莽撞了,差點連累你們。”
    想起當時的情形,張洋也變得嚴肅起來,手中的筷子也放下了。蘭瑟趕忙接過話
    “沒事,這不都挺好的嘛。我們哥兒倆也跟您享著口福了,剛才馮少真是給了一大筆錢給服務員,我覺得咱仨可能吃不完。你要不要叫幾個朋友過來?”
    這句話倒是提醒了張洋,雖然時間已經不早了,但是他還是想試試看。張洋先開始連線白墨,剛開始連線張洋就後悔了。這個時間白墨肯定已經在公寓了,他不知道屏蔽狀態的手環能不能接聽通話。但沒多會兒白墨就連線了,張洋還挺意外。
    “四合院,來呀?……你在哪兒呢這麽吵?……部門聚餐?……哦……真不來嗎?我和兩個朋友菜點多了……哦,對,打包好。那你少喝點兒啊,有事兒叫我!”
    張洋結束了通話。白墨就是聰明,吃不完可以打包讓蘭瑟他們帶回去呀!真是的,自己就從沒想到過打包這回事兒。主要是每次張洋吃飯到最後也就能剩下餐具,不用打包。張洋沒再聯係王靖寒,心裏想是不是再點些吃的讓蘭瑟他們帶回去。就張洋對白墨部門的了解,一年也就聚餐兩三次的樣子,能趕上今天還真是挺巧的。而且每次他們部門聚餐都意味著一件事,那就是神龍露麵了。
    一年露麵不超過三次的神龍,據說一般都是在冬至和夏至附近“下凡”。每次都會豪氣地把所有組員一個不落的拉著,吃喝玩樂一番。偶爾也會在其他傳統節日露麵刷個存在感,像今天這種普通的日子突然出現,著實讓產品觀察部的組員們意外了一下。但大家早就習慣了神龍放蕩不羈的做派。他對組員們毫不約束,小事全都由大家自己做主,部門裏從來沒有過大事。二哥成了默認副手後也不含糊,真遇到誰有個小麻煩什麽的,二哥就算嘴碎點兒也都是衝在前頭。
    神龍每次出現都不提前打招呼,大家也不抱怨,畢竟這樣的好領導在其他部門是找不到的。一年來上這麽兩三次愉悅的飯局,就算倉促也是隨性。每個人都不自覺地與神龍親近,好像許久不見的大哥回家省親一樣。就連三句話不離中年危機的爵士也會對神龍不停地歡笑,大概在他心裏,神龍的狀態才是人生該有的樣子。
    白墨這次聚餐並不是很盡興,當然不是因為不喜歡神龍。白墨雖然入職最晚,但是在眾人當中他對神龍的印象最好。三劍客的火鍋宴有親密無間的快樂,神龍主持的聚餐卻總是充滿新鮮感。不停遊曆世界的神龍仿佛什麽都知道,每次都會帶回來一肚子新聞講給大夥。就連偶爾談及的專業知識,神龍也總能拋出一兩個耐人玩味的觀點,讓白墨受用不盡。今天白墨提不起精神的原因很簡單,因為他有心事。
    白墨的抓貓遊戲終於觸及了瓶頸,連日來的失敗讓他苦惱不堪。他覺得自己已經耗光了、甚至已經透支了一部分精力,可仍舊不得其解。密室裏的黑貓狡猾靈敏,無時不刻地譏諷著他。他想求助,但又害怕被人發現真實的意圖。白墨在潛意識裏動搖了,沒有什麽比自我懷疑更讓人糾結。他對曾經嚐試破解智芯的人們感興趣,了解他們的履曆,和失敗後的人生軌跡。白墨硬咬著牙堅持,不斷地給自己打氣,吃掉的糖果多到能齁死一頭大象。漸漸地白墨覺得精力不夠用,除了吸毒所有的提神方式都已經試過了。好在白墨懂得那是不能觸及的底線,否則就要連腦子都被燒光,完全成為一具行屍走肉了。
    神龍主持的聚餐依舊那麽精彩歡騰,但白墨全身心地想睡覺。神龍早就看出白墨的狀態不佳,對白墨的照顧也比從前更用心不少。夾菜,倒酒,談心,神龍無微不至地關照白墨,甚至讓爵士有點酸溜溜的。
    美味在白墨的嘴裏如同嚼蠟,曾經讓他快樂的酒水現在讓他覺得腹中酸脹,勉強擠出來的笑容好像泄氣的皮球一樣幹癟難看,所有的對話都是嘈雜的噪音,他都懶得去分析內容,呆呆地附和,偶爾發出幹巴巴的笑聲。二哥壞笑著問白墨最近是不是又換了新女朋友,夜生活不要太精彩免得身體吃不消。白墨隻能裝作被識破了的樣子慘笑,其他人也都嘻嘻哈哈地數落白墨。二哥還問白墨要不要給他搞點給力的補品,引發了又一波的爆笑。白墨壓抑著想說出真相的衝動,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幾次推杯換盞,酒量最差的二哥已經喝到舌頭打結了。神龍適時提議開始第二輪,大家愉快地附議。白墨慢悠悠地跟在大家身後,被神龍摟著肩膀說話,一直說到喧鬧的夜場。低音炮簡直要把白墨的腦子轟碎了,即便很快進了隔音的包間,白墨還是受到了嚴重的精神攻擊,好像被開啟了煩躁模式,無法安靜下來。新一輪的酒精攻勢馬上展開,白墨等不及要用啤酒把身上的神經從頭到腳洗刷一遍。幾番致敬下來,白墨的大腦從煩躁變成了迷亂。身體放鬆了下來,開始不受控製地大聲吼著講話,唱歌。神龍依舊挨著白墨,摟著白墨一會兒大聲歡笑,一會兒湊到耳邊小聲嘀咕,好像是情深意切的兄弟互訴衷腸。白墨的手開始拿不準酒瓶,眼神也遊離不定。但他還自信地認為理智尚存,即便嘴巴會突然冒出一些令人意外的句子,但最不該說出口的內容仍被他死死咬著。
    白墨並沒有控製的很好,最終他還是喝了太多的酒,吐到了眼冒金星。二哥和白墨一起吐,爭搶著傾瀉無法容納的酒精。到後來除了神龍的每個人都再也吐不動了,就連玫瑰都不得不舉手投降。二哥抓緊機會對神龍求饒,說如果繼續下去的話,他可能會命喪當場。神龍也無奈地笑了,戀戀不舍地宣布本次團建圓滿結束。神龍約好了車,和白墨、二哥還有爵士同乘一輛,玫瑰負責把另一輛車裏的同事逐個送回家。一番擁抱握手後,兩隊人馬分道揚鑣。
    神龍整晚都像老大哥一樣護著白墨,白墨都覺得難為情了。然而他的狀態確實是差到了讓人不得不在意的狀態,白墨反思自己是不是應該調整一下節奏,最起碼讓自己看起來像個正常人。二哥還沒下車就打起了呼嚕,爵士還強打精神和神龍努力地聊天。神龍扭著身子應付爵士,心思卻始終遊蕩在白墨身上。可能是因為神龍實在不舒服這個姿勢講話,他特地兜了個圈子先把爵士送回了家。爵士搖搖晃晃地上樓,即便工作壓力不大,中年社畜的背影依然看起來那麽辛酸。二哥沒住在集團公寓,第二個到了家。車停了二哥還沒醒過來,神龍輕車熟路地把背起二哥,一直把他送到臥室。二哥硬是打了一路的呼嚕,定力不是一般地好。
    車裏剩下了白墨和神龍兩個人,時間已經過了午夜。平時這會兒白墨應該正在盯著屏幕糾結,今天在酒精的催眠下,白墨的眼皮沉重的不行。神龍特地把語調切換到了溫柔波段,開始給白墨的生活和工作提出種種建議,其中甚至還包括一些技術上的觀點。觀點都很有趣,白墨努力地打起精神,想聽的更清楚明白一些。可是他太累了,連日來的疲倦被酒精激發,一起攻了上來。最後白墨索性決定讓神龍隨意講,等完全清醒之後再回想內容,重新領會一遍。神龍也不介意白墨的消極反應,自說自話一般平靜地輸出觀點,直到車子到達白墨的公寓門口。
    “怎麽樣了小白,好點了沒有?再坐會兒還是我這就送你上樓?”神龍親切地問詢白墨,他似乎希望白墨能再和他多聊一會兒,對前兩個人神龍可沒顯得這麽貼心。
    “不用了老大,我自己上去就行。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我沒事兒,吐出來舒服多了。你這個酒量真不是蓋的……”
    白墨使出全身的力氣與神龍作別,除了張洋之外白墨真沒見過誰喝酒能有神龍這個氣勢。
    “那好,回去就好好休息。一定注意身體,身體要是垮了就什麽都做不成了,明白嗎?”
    神龍意猶未盡地看著白墨,白墨實在不想說話了,對神龍點點頭,輕輕握了握神龍的手,走下車子一步三搖地走進大樓。車子沒有離開,白墨能感覺到神龍的目光,他隻好努力地平衡身體,假裝輕鬆地左右看著公寓樓的布置。公共走廊新換了照明,地腳也更新了。早晨出門的時候還沒這些變化,施工進度還真是挺快的。嶄新的布置讓白墨心裏也鬆快了不少,他成功地守住了秘密直到最後。神龍的讓步也讓白墨覺得慶幸,萬一神龍堅持要送白墨進屋,他還得想出來個絕好的借口拒絕,否則滿屋子的設備就曝光了。
    離開神龍的視野範圍,白墨扶著牆壁用最快速度蹭回了房間。他已經困到快無意識了。酒精的功效繼續發力,短暫的步行就足以讓白墨大汗淋漓。加上房間裏擁擠不堪的設備仍在不停散熱,白墨覺得有點透不過氣。他趕忙甩掉身上的衣服,打開窗戶透氣。開窗的瞬間白墨看到神龍正在駛離,白墨終於完全放鬆下來,擠到床上躺下。
    “這樣的領導真是不錯。”
    白墨心裏感謝神龍對自己的照顧,任憑穿窗而入的風吹幹身上的汗水。早春的深夜悶雷滾動,潤物細雨乘著風四處浸染,白墨完全聽不到也感受不到那些,他已經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