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令儀見吳憂對一念禪師沒有半點兒敬意，心中不悅，說道：“禪師，對不起，我如果知道吳憂對你是這樣的態度，我就不帶他來大佛山了。”
    有信仰是一種好的品質，但無腦的信仰便是腦殘，吳憂冰冷的目光看向楊令儀，冷聲道：“楊令儀，從今日起，我與你沒有任何關係，你也不必護送我南下，我會上書陛下，收回旨意。”
    “你。”楊令儀萬萬沒想到，自己隻是想緩和吳憂和一念禪師的關係，而他的態度卻如此惡劣，深呼吸了一口氣道：“吳大人，你，剛愎自用，不識好人心。”
    平日裏，楊令儀還算理性，吳憂不明白她為何對一念如此信任，甚至連半點兒的懷疑都沒有。
    或許這也不怪她，在一念這隻善於偽裝的老狐狸麵前，楊令儀隻不過是不諳世事的小娃娃。
    “我不識好人心？”吳憂冷笑：“如果真如外界傳聞，一念德高望重，我敬他三分又如何？楊令儀，我是官，是京都令，善惡是非本官自有判斷，不需要你假惺惺做好人。”
    楊令儀沒有想到吳憂竟然如此蠻橫不講道，她被吳憂的話氣的俏臉漲紅，胸脯不斷的上下起伏。
    她指著吳憂怒道：“好，好得很！你既如此決絕，那便如你所願。從今往後，咱們橋歸橋路歸路！”
    這時，一直沉默的一念禪師突然開口：“兩位施主，莫要為了老衲傷了和氣。”
    此時的場景有點兒變異，原本一念尋吳憂有事情要說，現在卻變成了勸架的一方。
    吳憂豈會領情，他冷哼一聲：“一念，你少在這裏假慈悲，你和楊令武沒什麽區別，都該殺。”
    楊令武案一直是楊令儀心裏的痛，吳憂拿此來說事，簡單就是在往她心口插刀子，楊令儀已經不是憤怒這麽簡單了，她雙手握的咯咯直響，明顯有要動手的趨勢。
    “阿彌陀佛。”這時，一念再次開口打斷了僵硬的氣氛：“二位施主，且聽我一言。”
    “你閉嘴。”吳憂嗬斥了一句，目光再次看向楊令儀道：“怎麽？要動手？你把我的身份透露了出去，你根本沒資格做我的護衛，我也不需要你這種不合格的護衛。”
    這件事情確實是楊令儀理虧，她隻告知了一念禪師，不過並沒有宣揚出去，她嘴硬道：“你的身份是如來佛宣揚出去的，與我無關。”
    “與你無關？”吳憂冷笑：“隻有你這個蠢女人才相信如來佛顯靈，那就是一場騙局，主導這場騙局的就是他，一念。”
    說到這裏，吳憂指向一念，語氣不容置疑。
    被吳憂貼臉開大，楊令儀也來真火：“好，好，那你告訴我，那麽大的佛，一念禪師是如何騙過所有人的，你說呀，如果你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你就是汙蔑。”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吳憂豈會退縮：“我需要紙和蠟燭。”
    “有。”楊令儀從牙縫中擠出了一個字，說完，便進入了一念的竹屋，取來了吳憂所需之物。
    此時，二人都在氣頭上，完全無視了一念的存在。
    吳憂也不客氣，快速動手，他把點燃的蠟燭擺放在桌案上，拿起一張宣紙對折，在中間的位置撕了一個小孔後展開，又拿起另外一張紙立了起來，使燭火，小孔，以及宣紙呈一條直線。
    隨著吳憂雙手緩緩的移動，宣紙上倒映出了燭火的倒影，這正是小孔成像的原理。這是吳憂來紫竹林的路上琢磨明白的。
    楊令儀見到這神奇的一幕，心裏暗暗稱奇。
    “這便是如來佛顯靈的真相。”吳憂指向宣紙道：“這是大佛。”他又指向小孔：“這是觀雲台。”最後指向蠟燭：“這是太陽，當太陽升起時，陽光透過觀雲台中空的石洞，將光線投射到大佛之上，給人以如來佛顯靈的假象。”
    “不，這不是真的。”楊令儀依舊不相信，她把目光移向一言不發的一念：“禪師，這是真的嗎？”
    “阿彌陀佛。”一念禪師道了一聲佛號，沉默不語，顯然，這是默認了。
    楊令儀自知理虧，抿了抿唇後，又問道：“如來開口說話了，你又如何解釋？”
    “這很難嗎？”吳憂冷笑：“蓮台修建成圓形，就是為了利用回聲的功能，將聲音匯聚放大。隻要提前在特定位置安排人說話，聲音就能通過回聲傳出來，讓人誤以為是如來開口。”
    吳憂一邊說著，一邊比劃著回聲傳播的路徑。
    楊令儀聽後，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她一直堅信的如來顯靈是真的，現在她的信念被吳憂徹底摧毀了。
    一念禪師雙手合十，道：“吳大人果然智慧過人，老衲佩服。此事是老衲為了宣揚佛法，才出此下策。”
    吳憂冷哼道：“宣揚佛法也不該用這種欺騙世人的手段。你欺世盜名，和那些心懷不軌之徒有何區別。”
    楊令儀此時也意識到自己錯怪了吳憂，不過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她低下頭不言語了。
    “一念，你想怎麽死？”吳憂冷聲道，欺世盜名罪不至死，不過海棠苑的慘案足夠他死上一百個來回了。
    “老納請你來此正是因為此事。”一念雙手合十，目光中充滿了亢奮：“吳大人，世上有一種神奇的菌，堪稱仙藥，活死人肉白骨雖然有點誇大，但是它不僅可以治病，還可以讓人長壽。”
    吳憂從未聽說過，有哪一類品種的蘑菇還有這功效，一念的話他自然不會相信：“所以你殺害了那麽多人，就是為了培育那種蘑菇？”
    此話一出，楊令儀一臉的難以置信，一念禪師是她敬重的得道高人，這樣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怎麽可能殺人，她驚聲道：“不，你是不是弄錯了？一念禪師德高望重，斷然不會殺人。”
    “弄錯？”吳憂語氣中帶著嘲諷，道：“昨晚我去了一趟海棠苑，海棠苑的地下全部都是屍骨，楊令儀，本官沒瞎看的清清楚楚。”
    幼年時，楊令儀數次在大佛山長住，與一念相識，一念禪師一直都是她敬重的長輩，而且她的名字也是一念禪師所取，顯允君子，莫不令儀。這是她名字的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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