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驚鋒回到人拳高塔的時候，人皇就已經來到了永寧殿。
    人拳高塔除了是人祖廟的精神火炬之外，其實本質上是人皇的化身。
    它可以幫助人皇“看”著整個人祖廟，隻要他想，他就能一下子對整個人祖廟的所有信息盡數收悉。
    聶驚鋒等人回來，自然也避不開他的耳目。
    故此，聶驚鋒便直奔永寧殿。
    片刻後。
    永寧殿。
    巨大、古樸的荒石宮殿之中，石牆上粗礪的痕跡充斥著莽荒的氣息，帶著一股令人安寧的原始氣息，牆磚之中，似有音節怪異的呢喃傳出，如是頌歌祈雨聲，如是篝火慶賀聲，遙遠而蒼茫……
    這是來自人族祖先的聲音，指引著人族朝著確定的道途前行。
    聶驚鋒正低著頭，站在王座之下，垂首而立，不敢仰頭直視坐在高位上，似是處在一片陰影中，看不清麵目的身影，四麵牆磚的聲音，他也不敢聽。
    “弟子拜見人皇祖師！”
    “弟子無能，此番前去澹然宗的比鬥，已經失敗。”
    “另外，奉天道向我宗供奉的天衍道卷也已然被方塵奪走。”
    “這次，是弟子無能，還請人皇祖師懲處。”
    “不過，弟子在這次比鬥中發現了方塵的一些情報，還請人皇祖師聽過弟子的情報後，再懲罰弟子……”
    “方塵的情報，第一……”
    “第二……”
    “第三……”
    偌大的永寧殿中，隻有聶驚鋒的聲音在回蕩，人皇安安靜靜地坐在陰影中的莽古聖台，沒有說話。
    直到聶驚鋒總結到了第五點的時候，他才終於開了口：
    “不用第三第四第五的了，想不出來就別硬憋，沒什麽用，僅是些繁文縟節罷了，食而無味，更何況，本座沒打算懲處你，你大可以放鬆。”
    人皇在聽聶驚鋒說了幾點之後，就沒有再聽下去了。
    因為聶驚鋒給的信息，除了前兩點有點用處之外，剩下的其他信息都是強行水出來的而已，就像是為了麵子，不得不多寫一點把稟報的內容拉長，借以粉飾失敗的結局而已。
    沒意思。
    不想聽！
    而聶驚鋒聽得人皇出聲打斷自己，立刻閉嘴，並道：“是，人皇祖師！”
    接著，人皇淡淡道：“讓你們去澹然宗的目的已經達成，丟掉的天衍道卷也無所謂，在本皇之下，人族本就是一體，天衍道卷從奉天道的手裏，去到方塵的手裏，無非就是我的子民在互相交流，對我們人祖廟來說，便隻是左手到右手而已。”
    “為此事感到沮喪和悲傷，甚至誤以為本皇會因此懲處你，大可不必。”
    “知道了嗎？”
    聶驚鋒言語之中露出濃濃的感激之色，道：“是，弟子知道了！”
    說著話的時候，聶驚鋒神色恭敬，語氣裏有十足十的感激，儼然一副謙恭尊上的晚輩弟子模樣。
    而人皇即便高坐於土棕荒石堆砌而成的莽古聖台之上，有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但身周亦有悲憫、寬容之氣散發而出，同時，其語氣雖低沉平靜，卻也有寬慰人心之效。
    若是此刻有人在旁側看著二人的話，定會認為這一幕便是極為融洽和睦，凝聚著寬厚仁善的畫麵。
    接著，人皇便讓聶驚鋒可以出去了。
    聶驚鋒立刻恭敬告退，轉身離開。
    人皇心裏怎麽想的，聶驚鋒不知道，但他自己怎麽想，他自己知道。
    他嘴上感激，但其實心裏沒有。
    很簡單。
    人皇說得好像很仁慈大方，有上位者的寬容，但聶驚鋒不信人皇的話。
    一來，這次丟的是奉天道的子法寶。
    聶驚鋒在想，若是這次丟的是人祖廟的子法寶，隻怕自己已經完了。
    二來，是人皇的特殊地位。
    人皇此刻看起來寬容，但聶驚鋒無法判斷，人皇這份寬容，到底是因為他本身所致的，還是因為“虛偽”所致的。
    在人祖廟中，人皇是最特別的。
    人皇曾經在人祖廟內說過，他貴為人皇，乃是至極存在，自然是可以使用所有人族的道。
    所以，人皇跟聶驚鋒說話，他可以虛偽、可以混亂、可以邪惡，可以魅惑……
    而大量地切換“道”，對人皇來說，並不會引發混亂。
    他跟辰竺不同。
    他是人皇，兼容天下萬道，乃是應有之理！
    當然，其實人祖廟的人心裏都有個共識，人皇並不是掌握了他們所有的道。
    人皇隻是擁有最終解釋權而已……
    若是非要說人皇有“道”的話，他的道，應該是極致的為所欲為，萬惡之首吧！
    正因如此，此刻聶驚鋒無法分辨，此刻的人皇到底是因“虛偽”而寬容呢？還是因為他現在是“不義”的人，而因此不在乎奉天道的子法寶……
    虛偽，用言語欺騙他人，掩飾心中真正惡念，是惡。
    不義，不在乎盟友奉天道的子法寶被人奪取，也是惡。
    而分辨究竟是什麽惡，這一點很重要，大乘修士之間除了比拚力量之外，就是是道念的碰撞，隻有準確地分析出人皇是個什麽“道”，你才能找到方法擊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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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現在聶驚鋒不是為了擊敗人皇而站在這裏，所以他不需要真的分辨出來人皇的道是什麽，隻需要知道自己沒事了就好……
    石殿之中，等聶驚鋒離開之後，人皇站了起來。
    高大的身影，微微敞開的胸口，帶著原始氣息的麵龐，這在上古時代，代表著強壯、偉岸，隻有這樣的人，才能夠引領子民走向未來。
    人皇起身之後，便緩緩張口：
    “不虞！”
    不虞，乃是辰竺的仙號。
    仙路之中，仙號唯一。
    所以，即便辰竺修習混亂之道，也得按照仙路的基本法來，故此，他也僅有一個仙號，不似他的名字，他的名字也可以改來改去的。
    不過，仙號唯一，也不代表喊了仙號就得理你。
    人皇等了許久之後，辰竺都沒有回應。
    殿中靜悄悄的。
    片刻後。
    人皇轉身，走入虛空，消失不見……
    他要讓仙路真身離開仙路盡頭，去仙路上找一下辰竺了。
    聶驚鋒修為微末，人皇不是很相信他看到的東西。
    即便聶驚鋒說沒看到淩修元在地泉穀，那也不代表淩修元真的不在，還有另一個重要的問題……神秘莫測的厲伏在不在。
    他得找辰竺確認確認。
    這兩尊頂級強者在場與否，決定了奪取子法寶的能力到底是淩修元、厲伏暗中下了手腳，還是方塵自己本身具有的……
    順便，他還要和奉天他們聊聊。
    如何利用方塵，獲取窺探掌握天道規則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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