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騙了？”
    聽到方塵這麽說，蘊靈母樹顯然有些驚愕：“這種事情，也能騙的嗎？他的權柄裏有沒有人祖氣息這件事情，界劫分辨不出來嗎？”
    她知道，方塵所說的我們被騙了，自然也包括了界劫。
    界劫要是沒有相信厲伏吸收了人祖權柄的話，是斷然不會這麽忌憚的。
    “嗯……”方塵沉默片刻後，道：“應該可以，畢竟我師尊確實比較擅長這個……虛實之道。”
    蘊靈母樹：“……”
    “那這麽看來，他的權柄應該是騙人的權柄。”
    方塵：“呃，不瞞您說，我之前的確有這麽想過。”
    他之前覺得厲伏掌控的應該不是人祖權柄，而是折磨權柄。
    但那隻是說著玩而已。
    可他如今想來，這個有可能更接近事實的真相。
    接著，方塵說完之後，心內閃過了幾個想法。
    如果是這樣的話，的確能夠解釋得通許多問題。
    師尊身為人祖權柄的繼承者，卻完全沒意識到在天道裏還藏著人祖的祖兵。
    此事本就蹊蹺。
    不過，硬要解釋的話，也可以說是拿出人祖祖兵需要吸收天道異象，師尊沒吸收過天道異象，拿不出來也合理。
    但，還有一點有漏洞。
    自己之前擁有了妖祖之身和完美至尊寶人體後，就已經可以掌控祖血聖地、天道空間還有成為仙界之主。
    而自己僅擁有體質就能成為這幾個地點的主人，師尊若是真擁有人祖權柄的話，不應該早就可以隨意控製了嗎？
    方塵想了想，唯一讓他產生厲伏是人祖的感覺是，仙俞剛與界劫互相封印時，厲伏說話間似乎有幾分受人祖影響的感覺。
    可方塵現在想想，厲伏那麽說話其實也就持續了一陣而已。
    而那一陣剛好就好像是在說給界劫聽罷了……
    不。
    界劫已經被封印了。
    那是師尊在說給自己聽！
    師尊想讓自己相信，他就是人祖，從而讓自己堅定地相信一件事情——
    “仙界有妖祖權柄。”
    隻有自己堅定地朝著這個目標前進，界劫才會相信妖祖權柄還存在！
    這一切都是為了增加妖祖權柄的可信度，讓界劫根本分不清楚什麽是真什麽是假。
    而這一切，也是為了拖延時間。
    隻是，方塵在思考，那拖延時間到了最後，究竟要如何對抗界劫？
    沒有了妖祖權柄甚至於師尊的人祖權柄，他們真的能夠打得過界劫嗎？！
    想到這裏，方塵將赤色一千三拿了出來。
    他看向赤色一千三的內部。
    內裏有一個個被【囚運神法】捆好的白色光團。
    這些都是方塵從各個宗門，各個妖族處收集得來的氣運，也是人祖和妖祖的權柄之力。
    而如今，也是人祖和妖祖最後的權柄之力了！
    人祖和妖祖的權柄之力，也就是氣運。
    之前方塵一直覺得氣運非常強大可怕，隻要擁有了氣運，就代表了無所不能。
    能幫助自己突破。
    能幫助自己解放係統。
    能幫助自己擺脫界劫的限製。
    後來，他才意識到，其實氣運真正的作用在於能幫助自己連接仙界分身，獲取更多力量。
    不過，即便如此，方塵那時還曾經想過，人祖和妖祖的底蘊是真深厚啊，兩個權柄能幹這麽多事情，又是建立仙路又是分割仙界又是建立天道又是分散到各個宗門各個妖族又是幫師尊變強現在還能幫自己連接仙界分身對抗界劫……
    最關鍵的是搞這麽多東西了，還能在仙界裏留個權柄等自己繼承。
    這也太吊了！
    現在他才知道……
    這一切都是騙局。
    先把自己騙了，自己信以為真了，然後才能騙界劫……
    現在看著空蕩蕩的黑樹，方塵心裏想著——
    人祖妖祖的力量也是有限的。
    這也正常。
    本來就被魔祖偷襲了，身受重傷，哪裏有這麽多力量留存至今。
    隻怕是當初化作界壁後就消散得七七八八了。
    這時，母樹說道：“那他既然沒有繼承人祖權柄，那他能強大到抗衡界劫的力量是從何而來。”
    聞言，方塵沉思。
    師尊的力量究竟來自於哪裏……
    他也不知道，師尊可能是一個超級絕頂天才。
    比自己強許多許多倍。
    要不是這樣的話，淩祖師也不會說師尊的天賦比他好了。
    隻是，就算師尊是頂尖天才，可……
    他積累力量的時間，真的比得上每分每秒都在修煉的界劫嗎？
    想要跟界劫比拚力量，隻怕得整個三帝界從古至今所有人的力量加在一起，才能拚得過吧？
    等等。
    不對。
    方塵突然一愣，他抬頭望向四周空蕩蕩的仙界，麵色突然變得難看起來，喃喃道：“加……加在一起？”
    當方塵喃喃的聲音落下時，四周似乎有了回應一樣，空蕩蕩的仙界似乎都傳來了風的回音，在方塵的身旁轉著，讓他的腦海裏接連閃過數個念頭——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此時此刻，方塵想了起來。
    當初，他在惟劍山莊突破的時候，淩修元、厲伏為了阻止黑芒來打斷自己，和黑芒在天驕森林鬥了一次法。
    後來，淩修元就將當時的情況記錄在留影之中，留給他看。868）
    方塵記得很清楚——
    在當初淩祖師給自己的留影裏，師尊曾經對淩祖師說過一句話：
    “讓我飛升，不如讓你飛升。”
    “你的道，更適合承載一切。”
    那個時候，方塵並沒有將這句話往心裏去。
    因為他的注意力都被厲伏後麵說的話給吸引了過去。
    厲伏說，靈界，淩修元才是他的歸處。
    正因如此，方塵才會沒太在意前麵的兩句話。
    可如今，他終於反應過來這兩句話的深層含義。
    淩祖師的道，是眾生道。
    眾生道，本就更容易兼納他人之道，連淩祖師自己都在主動修煉其他的各種修行法門。
    若是由他來承載其他人的力量，自然更為完美。
    方塵這一刻猛然驚覺——
    這一切早已有跡可循！
    難怪師尊會說更適合飛升的人是淩祖師。
    明明淩祖師說過，師尊更有天賦，可師尊還是要強調了更適合飛升的人是淩祖師。
    原因就是——
    師尊的權柄和力量，是由眾仙人的力量凝結的。
    以眾生之道承載眾仙之力，變成了如今的眾仙之道。
    而且，方塵也有印象，師尊曾經學習過淩祖師的眾生之道。
    淩祖師在想把眾生道教給自己的時候，跟自己說過，他將眾生道教給了師尊。1105）
    那時的淩祖師想讓自己理解歲月道，進而理解他的眾生道，隻是後來發生的事情太多，時間又太短，他沒來得及消化淩祖師的眾生道。
    但方塵相信，師尊定然有時間，理解眾生道並習得眾生道。
    隻是，學習者永遠無法超越開創者。
    所以，師尊才會說，讓他飛升，不如讓淩祖師飛升。
    因為隻有淩祖師來到仙界，才能夠完美承載眾仙的力量。
    隻是……
    生出這個念頭後，方塵搖了搖頭。
    讓淩祖師來，也不一定能夠拖到今天。
    淩祖師就算掌控了眾仙之力，恐怕也很難再一時之間和界劫達到同一個水平。
    但讓師尊來……
    以師尊的能力，才能讓界劫到現在都摸不清楚，仙界裏到底是什麽情況；也隻有師尊，才能逼得界劫越來越謹慎。
    接著，方塵又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麵色驀地一怔，旋即喃喃道：“難怪……”
    先前師尊為了徹底封印黑芒，他跟仙俞已經是耗盡了力量。
    仙俞會陷入封印狀態，而師尊也會恢複到沒得到儲沁兒任務帶來的生靈氣運前的狀態，直到自己得到新的氣運或者新的生靈氣運，才會蘇醒過來。
    可是……
    師尊卻在自己進入仙路後，以仙路上的各種術法鑄就了萬法祖兵和萬法祖樹後，醒了。
    那時，師尊先是提到了他沒想到人祖祖兵還在的事情。
    然後，自己再問了師尊，是什麽力量幫助師尊清醒的。
    而師尊對此的回答便是：是古冥聖血劍上的傳承刺激他醒了。1451）
    古冥聖血劍，也就是萬法祖兵的別名。
    當時方塵還有錯覺，是不是人祖祖兵幫師尊醒的，因為師尊擁有人祖權柄，但因師尊提及是祖兵上的傳承幫他醒了，他又覺得，或許是因為人族後代的傳承刺激了師尊，讓師尊擁有清醒的力量……
    方塵會這麽想的原因很簡單。
    人族都是人祖的後代。
    而人族大乘在仙路裏留下的傳承，說不定就能觸及人祖本身的力量，繼而刺激到師尊體內的人祖權柄。
    但現在，方塵由果溯因才意識到，師尊話語裏的真正含義。
    萬法祖兵上的【萬法】，乃是由仙路的人族大乘留下的。
    其中，有的大乘死了，有的大乘蹉跎了一生，還有的大乘至今仍在求仙路上慢慢地前行著，還有的大乘已經飛入仙界，成為了真正的仙人。
    他們的傳承凝結在一起，就猶如仙界上眾仙之力凝結時一般。
    若是拿眾仙之力和萬法祖兵上的“萬法之力”作力量上的比較，那萬法之力在眾仙之力麵前肯定是不值一提的。
    可是，他們的本質是一樣的。
    正因如此，萬法之力，才能幫助師尊清醒。
    因二者本就同源。
    而眾仙之所以要合力，將他們的力量送入師尊的體內……
    方塵抬頭，看向天上巨大的破洞，心裏泛起念頭——
    恐怕，是為了送師尊離開！
    在人祖權柄和妖祖權柄耗盡力量，加上三帝界又被界劫限製得死死的前提下，三帝界的眾生已經是窮途末路了。
    方塵猜測，眾仙可能很早就在謀劃逃出三帝界的方法了。
    沒有人祖權柄和妖祖權柄可以繼承，他們就絕無可能在力量上抗衡界劫。
    而三帝界又被界劫限製，想修煉到仙尊是沒問題，可想成為仙帝……
    那太難了！
    三帝界就算是蒼茫虛空的中心，修煉環境是最好的那又如何？
    被界劫限製得死死的情況下，他們這裏的修煉環境恐怕還不如外麵的世界。
    方塵此刻恢複了修為，已經能夠感覺到，空氣之中無處不在的限製。
    這“限製”，是針對權柄的！
    方塵自己是帶著權柄進入三帝界，所以，他沒意識到三帝界對權柄的限製多麽厲害，直到他現在恢複準帝修為，他才意識到這種捆綁、限製。
    這是界劫對三帝界的限製，為的就是讓三帝界無法再出現新的仙帝。
    方塵知道，無論是凝漪、還是俞起、或者翼凶，他們能創造權柄，是因為他們的體內都藏著，或者曾經藏過自己的權柄的一部分，更別說翼凶曾經還被澹然宗氣運打過。
    在這種情況下，以他們的天資，能創造出權柄雛形是正常的，但他們離完整的權柄還距離多少……
    誰也不知道。
    眾仙也一樣。
    方塵不清楚人祖權柄到最後剩多少，他看著天空上諸多的白色光團，心裏想著——
    或許在那個時代，還剩下不少的人祖權柄和妖祖權柄之力。
    眾仙們或許也嚐試過吸納人祖權柄和妖祖權柄，進而創造自己的權柄，很可能也和凝漪他們一樣，創造了權柄核心和權柄雛形……
    方塵相信，以赤尊、葉尊他們的底蘊，他們飛升到仙界不久，應該就成為了仙尊。
    他們的【道】，很強大，同時仙界也不缺靈氣，他們想成為仙尊，難度很小。
    再借助人祖、妖祖的力量擁有權柄核心，應該也不難……
    隻是……
    如今看來，最終結局應該都是無法圓滿。
    在這種情況下，眾仙無法靠自己的力量創造真正圓滿的權柄，自然會意識到對抗界劫的難度究竟有多大……
    所以，逃，成了最正確的選擇。
    隻有逃出三帝界，才能找到新的生機！
    隻是，怎麽逃，是一個巨大的難題。
    界劫對三帝界的圍堵是全方位無死角的。
    沒有任何一個地方，是空缺的。
    就連你在三帝界裏死了，都會變成假輪回裏的一員。
    如果實力不夠，剛走出界壁恐怕馬上就會被無窮無盡的天魔分食而亡，然後再被投入假輪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