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狗窩一樣，這如何能住人？！”
    隨著楊雲離去，葉瑄積壓了一肚子的火氣無處釋放，立時得對著裴禮怒目而視。
    裴禮略微低頭，“你想去荒山野嶺過夜？”
    “都怪你！要不是你，我怎麽可能吃不飽睡不好！”
    葉瑄惡狠狠道：“我爹一定會替我報仇的！”
    裴禮笑了笑，屬實是沒有與小孩子爭吵的心思，便將此事揭過。
    “你這小娃娃，這裏如何不能住人？”
    倉庫裏，那名不曾醉酒的老頭從床上坐了起來，神采奕奕道：“老頭子我在這裏住了四十多年了，這不還好好的嘛。”
    “老東西！你誰啊！？”
    葉瑄冷喝一聲，“我跟裴禮說話，這裏哪有你多嘴的份！”
    “你這小娃子，人不大，官老爺那套派頭倒是學挺足的。”
    老頭嘖嘖兩聲，不由得走了過來，“礦上的人都叫我老趙頭。”
    “他叫老鄧頭。”
    他指了指床上醉倒的老頭，旋即又湊近幾分，小聲告誡道：“你小子可千萬別趁他喝醉了偷喝他的酒，不然他能跟你拚命。”
    “你離我遠一點，臭死了！”
    葉瑄在老趙頭身上聞到一股怪味，捏著鼻子將他推開。
    “臭嗎？”
    老趙頭抬手嗅了嗅，“沒味啊。”
    “這麽大怪味你都沒聞到，你鼻子是不是讓鼻屎堵住了！”
    葉瑄越聞味越大，不由得離遠了一些。
    “你這小娃子，難道你沒聽說過臭男人嗎？男人不臭，那還叫男人？”
    說話間，老趙頭伸手掏了掏褲襠，又把手放在鼻子下聞了聞，很是陶醉的感歎一聲，“這個味，舒爽！”
    他將手伸了過來，“你聞聞，保管你聞後整個人都是通透的。”
    “你不要過來啊！”
    葉瑄下意識後退幾步，捏著鼻子道：“你多久沒洗澡了！”
    “我想想啊，老頭子我上一次洗澡，是在……”
    老趙頭掰著手指頭開始數，十根手指頭數了兩遍還不夠，又開始數第三遍，“記不清了，該有二十多年了。”
    葉瑄震驚的無以複加，“你居然二十多年都沒洗澡！”
    “一副臭皮囊而已，洗它作甚？”
    說罷，老趙頭笑了一聲，“你小子比老頭子我也好不到哪去。”
    “我才不跟你一樣呢！我以前天天洗澡！”
    “那你現在咋不洗了？”
    “……”
    葉瑄沉默了，看向裴禮的眼神愈發凶狠了。
    老趙頭看了過來，“小兄弟怎麽稱呼？”
    裴禮抱了抱拳，“裴禮。”
    “好名字。”
    簡單的認識了一下，裴禮便在這個小房間落了腳。
    葉瑄起初還很抗拒，但架不住實在太累，躺在床上很快便沉沉睡去。
    由於明日才能領取被褥及一應所需，裴禮便借了一床老趙頭的被子給葉瑄蓋上。
    裴禮強忍著睡覺的欲望，盤起腿嚐試運功，想看看能否將斷裂的經脈修複。
    結果不出意外，他體內不僅沒有真元，就連先天真氣都無法凝聚，根本無法運轉任何功法。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他很快便發現，他的身體一直處在一種自行修複的狀態。
    大抵猜測，應是贏勾金剛不壞之力凝聚的精之花在發揮作用。
    按照修複進度推算，要將斷裂的十幾處經脈全部修複，怕是少說也要一個月時間。
    裴禮心知此事急不得，便就不再執著於此，心中默念道門《靜心咒》，準備通過打坐度過這一晚。
    “裴禮小子，你是修行中人嗎？”
    倏地，裴禮的身子被輕輕推了一下，身旁還響起老趙頭的聲音。
    裴禮蹙眉，“怎麽了？”
    “沒啥。”
    老趙頭說道：“你小子大半夜的不睡覺，坐在這跟個菩薩一樣，肯定是傳聞中有大修為在身的修士吧？”
    “老先生過譽了，我隻勉強學了些粗淺武藝，談不上大修為。”
    裴禮握住老趙頭的手將之移開，旋即暗中鬆了口氣。
    在他的感應中，這老趙頭與抱著酒壇睡覺的老鄧頭都隻是沒有修為的普通人。
    可老趙頭先前走過來之時，他居然一點沒察覺。
    這裏不排除他放鬆了警惕的情況，可這也足以說明老趙頭的不對勁。
    好在先前裴禮趁機摸了老趙頭的脈，可以十分確定後者就是普通人。
    想來老趙頭的這次靠近，僅是他的一時疏忽。
    “這年頭，能習武的可都不是尋常人家。”
    老趙頭詢問，“裴禮小子，這世上有仙人嗎？以往總聽人說有武林高手飛天遁地，這都真的假的？”
    “武林高手應是有的。”
    裴禮如實開口，“但仙人，未必。”
    “那應是沒有了。”
    老孫頭念叨一聲，有些興致缺缺，可緊接著便再度問道：“你會不會什麽高深的輕功，要那種走路靜悄悄的！”
    裴禮笑了笑，“老先生走路不是已經靜悄悄了嗎？”
    “這倒也是。”
    老頭子念叨一聲，旋即自顧自的往自己的床鋪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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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叮！叮！”
    突然，礦區響起敲擊鐵片的聲音。
    裴禮有些不明所以，好在有老趙頭解釋。
    子時三刻，礦井換班。
    井下的礦工準備上來，上麵的礦工準備下井。
    “裴禮小子。”
    老趙頭拿好碗筷，“換班的時候飯堂會放一次飯，你要不要一起去吃點？”
    裴禮略微沉吟，“明早還放飯嗎？”
    “放啊。”
    “那我明早再吃吧。”
    “行，那老頭子我可自己去吃了。”
    說罷，老趙頭拿著碗筷神采奕奕的走了。
    裴禮耳朵動了動，床上的老鄧頭還在睡，照後者這個睡法，怕是倉庫被人搬空了也醒不了。
    裴禮不去理會太多，繼續打坐。
    過了近一個時辰，老趙頭仍舊沒有回來。
    又過了一個時辰，老趙頭回來了，不過卻鼻青臉腫，一瘸一拐，另外，碗筷也不翼而飛。
    裴禮聽出了不對勁，問了一聲，“怎麽了？”
    老趙頭坐在了床鋪上，疼的倒吸了口冷氣，但卻輕描淡寫道：“沒啥事，摔了一跤。”
    說話間，他熟練的從床頭拿出幾張膏藥，貼在了疼痛的各處。
    裴禮道了一聲，“看來，老先生經常摔跤。”
    “小意思。”
    老趙頭滿不在乎道：“人在江湖，難免磕磕碰碰。”
    裴禮想到了自己的一身傷，笑了一聲，“這倒也是。”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可人與人的江湖，卻並不相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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