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友苦笑著說道：“我都知道他家大家大戶的，根基的確是深厚，可是幹這種事情，不怕遭報應嗎？”

    張中林搖了搖頭：“什麽報應不報應的，什麽天道輪回，因果循環，什麽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都是騙人的鬼話，這種事你也信！”

    說完這些，張中林又湊近了說道：“你知道嗎？他們柳家的一個侄子，立了大功了，在一次戰鬥中砍下了敵方頭目的腦袋，升了官兒，還得了100兩銀子的獎勵！”

    亦友聽了這話，皺著眉頭說道：“先登，斬將，奪旗，這些都是戰場上的大功勞啊！怎麽才得了100兩銀子的獎勵呀！不都是幾千兩嗎？”

    張中林一臉認真的說道：“你讀書讀傻了吧！先登要看登的什麽城，斬將也看斬的什麽將，奪旗要看奪得什麽旗，咱們是團練，又不是正規軍，砍的隻是一個頭目的腦袋，又不是統帥的腦袋，有100兩銀子就不錯了，這還是為了鼓舞士氣，才當場兌現的……”

    亦友自己也笑了，不過又狡辯了起來：“前幾天說書先生還說呢！擒獲敵將，賞金萬兩，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三軍兒郎奮勇廝殺……”

    亦友模仿說書先生說了這麽一小段，把張中林弄得哭笑不得：“你呀你，說書先生胡說八道，你也肯信，說書先生為了能留住聽眾，什麽瞎話都敢編，也就是那麽一聽吧……”

    兩個人就這麽說說笑笑，吃吃喝喝，然後帶著幾分醉意盡興而去。

    亦友其實心裏是有數的，反正我已經把柳大員外是什麽人給你說明白了，你心裏有數就行了。

    善惡到頭終有報，這話難道真的是騙人的嗎？

    亦友也不是個相信神仙鬼怪的人，但他不覺得這話是騙人的，善惡到頭終有報，作惡一定有報應的，不過暫時看不到而已。

    幾天之後，柳家的侄子立了大功這件事，就開始傳播的人盡皆知，這種事情沒有人會替柳家人瞞著的。

    殺敵立功，還得了獎賞，升了官兒，這是光榮的事兒啊！柳家人也是這麽想的。

    可是又過了幾天，事情就變得不對頭了，那賞金從100兩變成200兩，從200兩變成500兩。

    民間的老百姓傳播一點消息，就是這麽不靠譜，兩個嘴皮子一碰，就把消息改成了自己認為的，殺一個敵軍將領，怎麽可能隻有100兩呢？1000兩還差不多，因為你是團練，500兩已經給你打折了……

    柳家的人也哭笑不得，無從辯解。柳家人最後也不辯解了，說的越傳奇越好，這樣還顯得我柳家威風。

    老憨一家人對這些事情置之不理了，他們在忙正事。

    在石灰窯采石場，青壯們在叮叮當當的砸石頭，老憨和陸老三還有幾個老頭子，卻在專心致誌的研究一個東西。

    一個平時裝水用的木桶，填上了半桶的火藥，又放上一些染了顏色的石塊兒，然後小心翼翼的密封好……

    終於弄好了，到了點炮的時候，有個老頭子去點炮，也點燃了這個木桶的引信。

    然後就有嗓門大的人高聲喊道：“點炮了，小心啦……”

    轟轟轟幾聲響，確定沒有啞炮，又過了一會兒，幾個老頭子慢慢靠近了爆炸的地方。

    幾個炮都爆炸了，炸出來的石頭不少，那個木桶早已四分五裂了，幾個老頭子，好不容易找回了幾個不成樣子的木頭，還有幾塊染了顏色的石塊兒。

    陸老三看了看說道：“最響的那一聲應該是這個木桶爆炸的，聲音是挺響的，可惜威力不大，這染色的石塊並沒有炸出太遠，這還不如裝在陶罐裏炸的遠呢！用木桶沒什麽用處！還不夠浪費火藥的呢？”

    很顯然，他們研究這些東西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老憨卻說道：“這樣挺好的，嚇唬人已經足夠了，我還不想和人結下死仇，到時候點燃幾桶真的就可以了，再做幾個假的擺上嚇唬嚇唬他們，應該能把他們嚇走！”

    有一個老頭子說道：“咱們的火藥也裝不了幾桶啊！那鳥銃和三眼銃也需要些火藥的。”

    老憨無奈的說道：“造火藥的材料買多了，會被追查的，木桶有的是，裝上些沙子石頭騙騙人吧！老哥幾個把這事情管好，一定不要出什麽事情。”

    陸老三不耐煩的說道：“這話你都說了無數遍了，我們知道輕重的……”

    幾個人又商量了好一會兒，才讓別人過來搬石頭。

    那些青壯紛紛跑了過來，有的開始裝起大小合適的石頭往回走，有的把大石頭敲的小一些，有幾個人又去合作打炮眼兒了。

    對於剛才的事情，他們一無所知，隻有幾個特別細心的人，覺得剛才的爆炸聲有一點不太一樣，也沒太在意。

    幾個老頭子終於坐回了棺材旁邊兒，那是他們休息的地方，也是商量事情的地方。

    老憨摸了摸棺材，對他們說道：“再放幾炮，以後就不要炸石頭了，那些石頭應該夠燒一段時間的了！”

    這是老憨抬來的第二口棺材，前一段時間有個老頭子去排啞炮，剛走到跟前，那啞炮突然爆炸了，當場就把那個老頭子炸死了。

    於是那口棺材被用掉了，這是老憨又抬來的另外一口棺材。

    老憨真的不想再往上麵抬棺材了。

    有一個老頭子卻不在意的說道：“燒石灰窯就得炸石頭，炸石頭就有可能炸死人，東家不必太在意，這都是稀鬆平常的事兒！”

    老憨卻搖了搖頭：“辛苦一輩子，壽終正寢才是好的，別鬧出亂子來，過一段時間就要收莊稼了，今年莊稼長得還不錯，老哥幾個好好吃口新糧食吧！”

    老憨一邊說著這些話，一邊看向遠處的莊稼地，等莊稼豐收了，或許就會天下太平了吧，或許不會有人搶糧食了吧，或許那流寇就不會來了吧！

    作為一個老百姓，其實不想有太多的事情。二畝地一頭牛，老婆孩子熱炕頭，多好的日子呀，可是卻偏偏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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