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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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令呼吸一緊,隻覺得自己像漂泊在孤舟上,孤立無援,喊天天不應,喊地地不靈。
    “江陵城的城令啊,好久不見了。”
    來人抬起了頭,與二樓的城令相對視。
    貴族標誌性的偏白皮膚,冷鬱陰沉,他偏頭一笑,不覺半分親善和睦,充滿了狡猾與陰險,似一切皆在他掌控之中,讓人無法逃脫。
    城令有眼疾這事不假,他估摸了半天也沒瞧清對方是誰:“你是誰?敢在城令府上犯事,你不要命了?”
    疾言厲聲,官威十足。
    男子對他勾了勾手指,語調有些好聽:“你是自己乖乖下來受死,還是讓我的人上去,將你先摔個手斷腳斷,再殺呢?”
    城令頭皮一陣發麻,聽著他這一番殘忍夾帶羞辱的言語,簡直氣得手腳直哆嗦。
    “回他,死的是誰還不一定呢。”
    旁邊一聲溫和淡定的聲音提醒。
    城令腦子都沒過,當即便還嘴:“死的是誰還不一定呢!”
    好硬的一張嘴!
    最怕空氣突然間的安靜。
    寂靜無聲之中,一道道冰冷的目光從四處隱蔽的角落緊緊鎖定在城令身上,刀光劍影,寒芒閃爍,那是一種致命的威脅。
    “死到臨頭了,還敢這麽猖狂地跟我謝玄講話,不得不說,目前為止王城令你還是第一個人啊。”
    嗝!
    王城令抽了一下。
    誰?
    他說……他是誰來著?
    “謝、謝,謝玄?!”
    王城令僵硬的扭轉過頭,與一臉無辜的徐山山四目相對,哀求她給一個否定的答案。
    可徐山山卻遺憾道:“他的確是謝玄,謝州牧。”
    那個謝家臭名昭著卻又叫人招惹不起的老三。
    王城令的臉色刷的一下就變成了灰白。
    他雙唇哆嗦個不停。
    一時嘴快,眼下反應過來,他都快被自己的膽大言論給嚇死了。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他仍舊死死地盯著徐山山,不敢去麵對謝玄,卻見她表情如平靜的湖水,沒有絲毫波瀾。
    眉眼似青山,透著一種深邃的寧靜,那一刻,他膽寒狂跳的心髒竟奇異的平複了許多。
    他深吸一口氣,鄭重道:“徐大師,你能救我還有江陵城的,對嗎?”
    柳老爺曾私下與他說過,害他柳家的很可能就是謝家,目的按徐大師的話來講,就是為了破壞江陵城的城運,而非個人恩怨。
    再聯想到此時謝玄潛入江陵城,圍殺城令府,也絕非隻為殺人,他必有別的更大的意圖。
    “或許。”她淡定自若,嘴角始終持著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笑:“但城令還記得我說過,我的規矩是解厄化災,必取走求解之人身上的一樣極為珍貴的東西。”
    什麽東西?
    心、肝、脾、肺還是腎?
    這都什麽時候了,隻要能保住他一條狗命跟江陵城,要他什麽都能給!
    他壯士斷腕般硬氣道:“你說,你要什麽?”
    徐山山那雙蘊藏著許多幽秘的眸子,瞳仁從漆黑的邊框泛起金色,突然的明亮竟轉換了瞳色,如凝固了明光的神秘琥珀結晶。
    “你坐絕限運,可發空財,橫財,我將取走你此生的偏財命數,至此,你將會清貧一生,你可願拿此財運來換你與江陵城此刻的危機?”
    城令驚怔住了,看著她時,竟有一種不可直視的惶恐在心底湧現而上。
    他趕緊低下眼:“是我、我這一輩子都窮的意思嗎?”
    “隻要你隨意不揮霍,憑著微薄的正當俸祿收入也可衣食不缺。”
    當一個人知道自己這一輩子無論怎麽努力都隻能是一個不餓肚子的窮酸鬼時,該是怎麽一種心情?
    別人或許挺絕望的,可王城令誌向在政績與報效國家,外物這方麵倒沒有那種極為強烈的貪婪欲。
    “我窮,不會影響我的子孫後代吧?”
    “付代價的人是你,自不關他們的事,隻是他們的錢財永遠無法與你共享,哪怕給了你錢,你轉頭也會同樣失去。”
    城令這下也沒什麽顧慮了。
    “好,本官願意交換!”
    這時毛毛從徐山山袖口處飛出,一口吸入了城令頭頂及肩膀兩側的白氣入體,然後搖搖晃晃返回到她腦袋上,抱腹一倒。
    “毛毛又吃飽了,契約定,事後入帳。”
    謝玄的視線落在了徐山山身上,扯起嘴角一笑,那笑容仿佛是對她裝模作樣的一種嘲諷。
    “神算子的關門弟子徐山山,實則卻是一個欺世盜名的女神棍,自出山門後便在外行騙十數樁,柳家、城令皆是你施騙的對象,怎麽,忽然間改邪歸正了?”
    見他對自己的事情如數家珍,想必是私底下調查過一番。
    徐山山望向謝玄,在他的麵目處盯凝半晌,那奇異而平靜的注視,叫謝玄臉上笑容中毫無掩飾的邪惡與張狂不由得凝固一瞬。
    “謝三,哪怕現在長大了,你還是跟小時候一樣沒變啊。”
    謝玄怔愣地看向她,半晌,嘴唇微微開闔“哈”?
    “謝三,也是你能叫的嗎?”
    聲音仿佛是從地獄之中傳來的,他的牙齒在昏暗中閃爍著森冷的光。
    “七殺!”
    七殺赫然從身後的皮若裂岩的榕樹中現身,他一身黃色法師服異常顯眼,麵容冷峻,眼神不起任何情緒。
    “不過區區一個不入品的玄術師,也就是江陵城中無人,才任你橫行霸道。”
    他張臂一揚,一股奇異的“氣流”便覆蓋住了榕樹,隨即從枝葉茂密的樹冠內掉落許多“蟲子”,這些“蟲子”長著無數節肢,比蜘蛛的體型要大,且長著詭異可怖的人麵。
    徐山山拎下腦袋上消食的毛毛,問道:“看來他們懶得動嘴,打算直接動手了,我現在還沒有恢複動手的實力,你從柳時祐與王城令收取到的‘氣運’可以借用多少?”
    “你難不成要用那一招?”
    “對。”
    毛毛算了一下:“最多就兩句吧。”
    “隻有兩句?”徐山山不太滿意。
    “就徐山山這具普通人的身軀,超過三句就會反傷自身,如此一來,定會耽誤你的改命計劃。”
    徐山山權衡了一下,方道:“那好。”
    她一應下,毛毛便立即張翅飛了起來,它紅眼此時流紅欲滴,身體內有一股氣流渡入徐山山,她周圍的氣場開始轉變了,仿佛彌漫著一種壓抑的力量。
    這一切,沒有一定道行的人是根本察覺不到了,他們看不到奧秘的玄術本質,更看不到毛毛它的存在。
    七殺操縱著“鬼麵傀”,它們速度極快,“噠噠噠”令人渾身起雞皮疙瘩,從地麵密集攀爬至樓柱,一路向上。
    “不過一個剛修煉出望‘氣’的普通相師,你的玄術我一看就知道淺薄,我隻需一招就能令你死無葬身之地!”
    “死無葬身之地……”徐山山偏頭,緩緩地抬眸,與毛毛如出一轍的冶紅眸子,宛如地獄之門打開:“誰啊,你嗎?”
    七殺瞳孔腦袋嗡地一下空洞。
    隻覺一種沉甸甸的感覺瞬間籠罩在周身,他被一種難以言喻的緊張情張充斥,溫度似乎都在悄然下降,每一絲微風都帶著某種未知的寒意。
    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攪動著這片空間的氣息。
    他甚至來不及吐露出一個字,人便被無形的力量操縱著,四肢開始扭曲、折斷,最終在極度痛苦與驚懼中,整個身體就“嘭”地一聲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