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池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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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怕不隻是他,七王皆要反了,屆時景國大亂,根本無暇顧及何處哪樁的滅門慘案。”
如此一分析,便叫棠家人全都心口拔涼,一種滅頂的絕望籠罩下來,連呼吸都開始發悶了。
一串飛箭射入了院中,嘟嘟嘟——直中了一排在窗欞,部分穿過鏤空射倒了不少牌位。
看著那鋒利寒芒的箭矢,他們倒吸一口冷氣。
“福公你們可在祠堂?”
嘉善沉著的聲音從外麵傳來。
啪!
門從內被打開。
“嘉善?”
福公訝然、欣然,但見他身後被解決掉的一排射手,緊張慌亂的心跳這才稍微恢複片刻。
嘉善身後護著害怕的棠嘉瑜,還有一眾跑來尋求他庇護的小輩們,他視線在福公身後轉了一圈:“徐山山呢?”
顯然這一路走來他並沒有碰著徐山山。
提及她,眾人便是怨聲載道。
“她隻怕早就偷溜了!”
“就是啊,我聽說嘉善嫌她秉性不堪,與她退了婚,我瞧她分明就是故意引我棠家犯錯,報複我們棠家!”
“當初我就說了,此女不可信,她就是個禍害,災劫!”
“若再讓我見著她,必殺了她!”
嘉善微微顰眉,他與“徐山山”退婚的理由最大部分是因為他自身,並非族人口中的“秉性不堪”,但來不及解釋,他先一步聽到了不同尋常的動靜。
神色沉冷:“你們先進去躲著。”
他跟棠嘉瑜等人交待,隨即,他上前一卷長袖,白袍飄動間,擊掌一出,白霧的粉塵便撲灑向圓拱門外衝進的一隊人麵上。
殺手隻覺臉上又癢又痛,根本睜不開眼。
“是毒!殺了他!”
“動手!”
到底是習武之人,哪怕不是什麽高手,也能稍微聽聲辨認。
嘉善眼神如寒星般銳利,緊緊地盯著前方逐漸逼近的一群人。
佛教戒律中“不殺生”,因為一旦動“殺念”,各種色、受、想、行、識也就跟著來了,可他不能退,因為他身後是他的家人,他要守護之人。
他已有覺悟了。
但在這關鍵時刻,一名身姿矯健的男子從院牆上利落踏飛而來,他劍法霸道,每一次揮砍都精準地擊中敵人要害,十數人一下就被解決掉了。
少年劍客收息佇立,一回頭,一張意氣奮發的臉,星辰般明亮的眸子。
“嘉善大師!”
“……江東?”
池江東露牙一笑,頰邊一個笑窩乍現,他身著一襲簡潔的青色勁裝,一頭烏黑長發用布條隨意束起,幾縷發絲在風中不羈地飛揚。
嘉善有些意外:“你怎麽在這裏?”
池江東收起軟劍纏腰,身形修長而挺拔:“我昨日便來商丘了,本想著尋大師來開悟開悟,卻不想意外看到一群鬼鬼祟祟之人,這一路跟蹤他們才來到這裏。”
嘉善對池江東印象很好,如今又得他幫助,自然眼神更為柔和:“多謝你此次相救。”
池江東爽朗一笑,雖然麵龐還稍顯稚嫩,但身上卻有一種遠超年齡的堅毅俠義。
“不必這麽客氣,不過棠家這是遇上什麽麻煩了嗎?”他關切詢問著。
而且看來還不是小麻煩。
躲祠堂裏的棠家人一見危機解決,便趕緊衝了出來:“還不是徐山山!都是她害的!”
徐山山?
池江東對這個名字有應激反應,他表情一下就變了:“你們說的徐山山,不會是那個卻邪山的徐山山吧?這跟那個女人有什麽關係?”
嘉善想起,江池東也是神算子給徐山山定下的未婚夫,並且他對徐山山還是極為厭惡。
“先不說這些,隻怕此處已然暴露了,眼下唯棠家的密道還算安全,隻是這一路上……”
“不必擔心,由我來護送你們去密道吧!”池江東拍了拍胸脯。
福公打量著池江東,客氣地問道:“不知這位少俠是?”
嘉善介紹:“他是十二連環寨的池家少主。”
三公一聽“十二連環寨”時人就傻了,棠家的人雖不是江湖人,但倘若知名度都到了出圈的程度,他們還是有所耳聞。
“是那個特別神秘,江湖中號稱攻無不克的十二連環寨嗎?”農工咂舌道。
嘉善頷首:“池家少主乃當世不可多得的武學天才,武功在年輕一輩少有對手。”
聽嘉善這麽一說,他們瞬間就將心收回肚子裏了。
他們前往密道的一路上遇上的人,被池江東很輕易的解決掉了,可是他們還是太低估了陳王的神通廣大,他甚至早就預料到了棠家人的行動,派足了人手在密道的入口守著。
一支規模森嚴的隊伍隱藏在其中,他們屏息靜氣,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靜靜地等待著敵人踏入陷阱。
棠家人一出現,無疑就是羊入虎口。
陳王命人搬了一張太師椅早就坐在那裏,他拍了拍掌:“不錯啊,能活到這個時候,連本王都不得不誇讚你們一番了。”
棠家上下仿佛被踩中尾巴貓,驚懼炸毛:“……”
欣賞夠了他們臉上的恐怖,陳王起身:“但本王也累了,一切就到此為止了。”
他揚起笑,招手。
“放心,等你們棠家滅族後,本王會好心接管下你們的產業經營妥善,必不會讓棠家多年心血毀於一旦。”
陳王身後一排火箭驟然亮起,殺氣彌漫。
池江東瞳孔一窒。
“你們都退後!”
劍眉星目,他眼眸中閃爍著燭熱的光芒,竟比燃燒的火焰更熱烈。
他手中緊握手劍,劍身閃爍著寒光,仿佛與他融為一體,他挪步擋在了一群手無寸鐵的人身前,如同一顆蒼勁的青鬆,年輕的身軀蘊含著無窮的力量跟潛力。
陳王並未將他放在眼裏。
“放箭!”
無數箭矢瞬間離弦而出,而池江東宛如一條青蒼龍,所到之處,劍氣縱橫,一股強大蕭殺的氣息震撼了眾人。
陳王身後一名高手驚呼:“江湖何時出了這麽個新起之秀?”
“可看出什麽來曆?”
“用劍者眾多,但三十年小成,四十年方能領悟劍意者都甚少,此子不簡單,必是名師之家出來的。”
“隻怕他沒機會成長到三、四十年了,你們去會會他。”陳王道。
正所謂雙手難擋四拳,更何況陳王身邊跟隨的也是一些江湖高手。
隻見三道身影躥出包圍住池江東,他環顧三人,目光如電,不驚不懼,周身散發著一種淩厲絕世的氣勢,那是一種經曆過無數決鬥洗禮後的堅毅與果敢。
“好小子,來吧。”粗嘎的挑釁。
這三人不講武德,隻想快刀斬亂麻解決了他,是以同時與池江東交上手。
陳王收回觀注打鬥的視線,悠悠轉向棠家那邊:“殺了他們!”
前排射手再度張弓搭箭,無數箭矢帶著淩厲的風聲,如雨點向棠家人傾斜而去。
僅剩無幾的魁武見此,麵色冷凜無畏,甘以以肉牆相擋。
嘉善也扯開了棠嘉瑜的牽絆,拚盡全力上前抵擋。
而池江東雖被纏鬥,但他承諾過會護送棠家人,便絕不會失言。
他寧願以受傷為代價,各中對方一掌,也要尋找空隙漏洞飛身而起。
他快如閃電,劍氣一揮,攔截下了大部分,喉中一衝,腥甜吐湧而出,膝蓋一軟,以劍撐住。
可惜他們卻來不及擋下第二波攻勢。
陳王仗著人多勢眾,得意又傲慢地道:“倒是叫本王瞧了一出好戲啊,但卻不知道你們還能不能擋下這一波攻勢,射!”
一個“射”字,帶來的是致命的死亡陰影。
飛蝗一般的呼嘯而去,相互交織,那尖銳的破空聲在寂靜的夜裏是如此清晰而透骨。
死定了這次!
膽小的人都害怕得忍不住閉上眼睛,心髒如擂鼓般狂烈地跳動,手腳無力,徹底被恐懼吞噬。
但所的箭矢這時卻一片“紅牆”給截擋住了。
之後,一片深紅之中,一道身影逐漸現身,隨著她從他身邊經過,陳王的脖子則被抹開一條很長的血痕,血薄濺噴出,如同她背後支展出的一隻猩紅細長翅膀。
陳王瞳孔放大,倒在了地上。
他做夢都沒有想到有朝一日,他堂堂一權傾朝野的王爺,竟會在這樣一個平平無奇的夜晚,橫死在棠家老宅。
是誰?
是、誰?!
他心中恨意與駭然交織在一起,卻拚著最後一絲微弱的氣息,雙眼猩紅眥裂,朝前方看去,
……當他抬頭,看清那近乎尺量般端正的背影,那熟悉又震驚的步履走姿,與旁人有著全然不同,像極了他曾膜拜仰望於神堂之上的人。
此時心神俱裂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
“不、不會的,不會是她的——”
他滾動的喉嚨間發出一絲嘶啞的聲音。
由於極度震驚,瀕死的他竟迸發出一股奇異的力氣,拖著血痕,狀若瘋癲地朝著她爬去——
當陳王凸瞪著眼珠,了無生機地倒在地麵時,所有人都還沒有從這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中回過神。
發、發生了什麽事情?!
上一秒還囂張、高高在上的陳王,此時卻像一條死狗似的倒在了女子的腳邊,他五官扭曲震驚,似死前承受了沉重的衝擊。
沒錯,是一個女子。
來者一身素雅的白色羅裙,裙袂在微風中輕輕搖曳,她手上拿著一片沾了她血的紙榍,原來火紅的顏色,此時卻是妖灩欲滴的猩紅。
手指輕輕撥動一下,紅紙輕顫如翼,緊接著便輕靈、懵懂似“小人”般飄浮在了她眼前。
悠悠抬眸之際——
宛如黑幕中迸發了驚悚詭動,電光驟現,無數紅紙“小人”陰森桀桀顫抖地環繞在她的四周。
嘉善代表:健康。
池江東代表:運氣。
有句話怎麽說來著,運氣好的人都是被神偏愛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靜買刮刮樂沒中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