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天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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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山山遲疑道:“你該不會是要……”
    池江東怒氣衝衝打斷她:“不是!”他憤憤用袖擦過眼睛,一雙漂亮的星眸此時更加紅了。
    太特麽地丟人了!
    池江東再也待不下去了,他轉身逃避似衝進了黑沉的夜色之中。
    而嘉善等他走後,才問她:“你方才對他做了什麽?”
    徐山山想了一下,確定自己是無辜的:“什麽都還來不及做。”
    什麽都還來及做,這表示她還是有打算要做些什麽喪盡天良的事。
    嘉善一雙慈悲眸透露著些許無奈:“你雖然別的方麵較以往不同了,但卻還是一樣戒不掉男色?”
    徐山山:“……”
    這個結論,他是從哪個天馬行空中得出來的?
    閑話談完,嘉善正色道:“徐山山,霍家軍是你叫來的?可你不是隻有一塊霍家令牌,你是怎麽說服霍少將軍助你的?”
    “陳王打算造反的陰謀被棠家知曉,這一家忠君不肯屈服惡勢力,而霍家亦是滿門忠烈,前來救援實屬尋常。”
    嘉善緘默片刻,道:“貧僧雖為出家人,但並不是不懂世俗規矩,霍家雖然正直,但他們不可能為了一個棠家與陳王正麵作對,霍家要承擔的風險太大了,在這個時候沒有人會輕舉妄動打破現有的平衡之局。”
    徐山山見他都說得如此明白了,便也沒藏著掖著了。
    “你倒是對時局分析得挺透徹的,的確,霍家會出兵收拾陳王餘孽,不惜與陳王勢力撕破臉皮,不隻是為了棠家,更因霍少將軍的胞弟,是被陳王的人所害。”
    嘉善一愣。
    這裏麵竟還有這種緣故?
    “現在你可以放心了?有霍家為你棠家頂著,棠家自然會安然無恙,而陳王一死,他的那些黨羽要麽投靠了別人,要麽繼續擁護他的兒孫,隻可惜……”
    徐山山眼神的笑意被深暗壓下:“他注定無後斷子,樹倒猢猻散,這是我給他此生的批卦。”
    從未有哪一刻,讓嘉善如此發寒。
    他終於意識到眼前這個徐山山不是單純以惡與善能夠定義的人,她就像無底的淵,深沉的海,她的心思遠比她那毒狠的預知,更加恐怖。
    她就這麽輕描淡寫地將一國權勢滔天的王爺殺了,這件事情於別人無疑是天大的事,滅頂之災,但於她而言,隻不過順手剔除了一根不太舒服的刺一般簡單。
    她如此無所畏懼,哪怕捅破了天亦坦蕩微笑,究竟依仗的是什麽?
    “你究竟打算要做什麽?”
    他越是靠近她,就越看不懂她了。
    徐山山彎唇笑睨向他,還是那一句話:“你不會想知道的。”
    那是擁有一顆仁愛博愛之心的人,承受不住的黑暗之途。
    嘉善修長的手指慢慢扣著那一串紫韻佛珠,一粒一粒地轉動,以智慧與平和填補內心。
    他看著她,清淨無染:“貧僧雖然看不清你的未來,但貧僧卻覺得那必將是一條由無數人的屍骨堆砌的路,你非要以如此極端的方式來實現心中所想嗎?”
    徐山山難得怔住了。
    這一番話……還挺耳熟的。
    曾幾何時,有一個人也像他這樣憂愁苦難、溫柔慈悲地勸過她。
    “阿山,以屍骨鑄就的王權未免太傷天和了,我總歸是希望你可以體悟這大千世界的不同,內心可以做到既強大又柔軟……”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讚同,以惡製惡有何不可?”她沒有激怒,沒有嘲諷他的天真,隻是以同樣智性的神色回他:“世事叵測,放你的敵人歸去,就相當於給自己留下隱患。”
    “我不喜歡任何隱形的麻煩,既然可以一次性清除幹淨的毒瘤,為何要因為一時的惻隱之心而後患無窮呢?”
    這是強者慣有的思維,但佛言,人不可太盡,事不可太盡,凡事太盡,緣份勢必早盡。
    嘉善知道渡她之路,路阻且漫長,她內心太強韌了,若不能叫她裂開一道縫隙,看見不一樣的世界,她是不會改變的。
    兩人在談話間,卻見原本已經跑遠的池江東竟又莫名跑了回來。
    當他看到徐山山與嘉善兩人時,他顯然吃驚不已。
    “你們怎麽會在這裏?”
    徐山山的視線在他身上繞了一圈後,又投入他身後,似發現了什麽:“是你自己又回來了。”
    “不可能啊,我明明就一直朝……”他看了一圈四周的環境,隨即啞然無聲。
    他神色凝重了起來:“我明明已經離開了,這是怎麽回事?”
    嘉善抬步,朝薔薇花牆那邊走去,片刻,他又出現在了起步的位置。
    “走不出去了。”
    他看向徐山山。
    徐山山一翻手,掌心便多了三枚銅板,她隨便朝一個方向用力擲去,不消片刻,銅板竟從另一個方向反擲回來。
    她重握回銅板,雙手攏袖道:“我們這是遇上鬼打牆了。”
    池江東一臉疑惑:“棠家老宅怎麽會有鬼打牆?可我們剛才過來,卻沒有這種情況啊。”
    “自然是有人在暗處設計。”
    “難不成又是陳王的人?”
    他警覺地拔出軟劍,環顧每一處可疑的地方。
    被困的三人看見了華庭內突然亮起了綠色的光,像是瑩火蟲的光,漫漫散散,起起伏伏,這一圈光亮將他們如網羅織了起來。
    “這是什麽?”
    池江東好奇地伸手。
    “別碰。”
    徐山山及時提醒了一句。
    池江東瞬間就收回了手,還背在身後:“這是什麽?有毒還是有古怪?”
    “你再看仔細一些,它們究竟是什麽?”徐山山蠱惑的聲音響起。
    池江東與嘉善斂收心神,專注地盯著光亮,很快,他們眼前的迷障如霧氣被撥開,隻見一圈頭骨所鑿的燈罩將他們困於九尺範圍內。
    嘶!
    什麽鬼啊!
    池江東全身雞皮疙瘩一下都冒了起來。
    “徐、徐山山,你這個神棍別再賣弄玄虛了,這到底是什麽東西啊!”
    少年氣急敗壞的怒腔,還帶著些許不滿、依賴、煩燥等複雜情緒。
    她盯著那些頭蓋骨,道:“這應該是天燈吧,以屍油為燃料,再輔佐至陰之氣所煉製的燈芯,所燃之火,乃青藍焰,人嗅其味,力氣漸失,觀其火,迷幻失智。”
    “不愧是神算子的弟子,雖然沒學到什麽真本事,但耳濡目染下,還是知曉些事情的。”
    隻見暗處走出來一個身穿長披鬥篷的高大男子,他於暗處的半張麵容陰惻惻。
    “如今你們被我困於這天燈之中,隻待這燈火燃燼,你們的精氣神也會因此被熬盡,成為幹屍空殼。”
    毛毛這下急了。
    “山!糟了,是損命耗壽的天燈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