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被迷惑的眼(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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鳥不明白,人卻是能理解這種矛盾的心理。
徐山山對它說道:“他救我,隻不過是因為他的教養與骨子裏的俠義,令他照顧弱小,憐憫婦孺,而待我冷漠疏遠,自然是表明了一種態度……”
“徐山山”非他所屬,當不得他衛家主母罷了。
毛毛似懂非懂,它隻念著一件事:“我瞧他比嘉善與池江東倆人都難靠近多了,山要怎麽樣讓他心甘情願將那枚玉扳指送給你?”
“此事不急,他性格剛毅,用技巧與方法都難解,還是滴水穿石較有成效,待水到渠成即可。”
毛毛這時感知到了她的心聲,它試探道:“山,你覺得衛蒼灝這人……不可控?”
“毛毛……”她輕輕地揉撫著它的羽毛,聲音平靜而溫和:“七王還剩六王活著,除此之外謝家,還有許許多多的背後之人,皆為禍端,若想要這天下安穩,我要解決的人很多,需要掌控在手中的人,亦很多。”
毛毛偏頭看向她,她的目光投於虛空之中,卻比月亮更寂寥,哪怕時有群星圍繞,但她始終是唯一漆黑夜幕中唯一的寰宇皎潔。
毛毛道:“衛家的確至今態度不明,不知道最終會倒向哪一邊,但至少不會是晉王吧……”
景國逐漸分裂成了如今七分天下的局麵,哪怕山的行動再快,也隻是解決了陳王一人,她已經阻止不了景國的分裂,近來各地隱約有聲音在傳——
景國將徹底被割據,除剛死的陳王外,其餘六王不日將各自於所屬封地稱帝,脫離景國嶽帝,與嶽帝分庭抗禮、平起平坐。
此番謠言愈演愈烈,已經都到了不容輕視的地步,然而朝廷那邊竟仍舊按兵不動,卻是不知嶽帝是真病得起不身,還是失去了國師,他連一點國策都無法獨立完成。
“這世上的一切隨時都在變化,衛家一時的立場不代表永久的立場,既然晉王與衛家的裂痕已然存在,那就加劇衝突,徹底惡化,以絕後患。”
“可這樣一來,隴東豈不就是衛家一家獨大了?”
它知道山要對付晉王,可一旦晉王沒了,衛家就是隴東最大的贏家了,剩下的勢力也將由他全盤接手,這不就是變相地捧出另一個“晉王”了。
這於當權者而言,絕非一件好事,隴東海域地大物博,且外交諸小國,一個地區的稅收富碩程度堪比一個小國,一旦脫離政權約束,中央也是鞭長莫及。
徐山山並不擔心:“我既允他一家獨大,自會留下其不忠便毀滅的導火索。”
“山,那衛蒼灝這些年將隴東倒是治理得不錯,他興修水利,疏通河道,倒是比那晉王更能幹實事,但就是太剛正不阿……”
它欲言又止。
“懂幹實事還不好嗎?”徐山山笑。
毛毛幹脆直言了:“毛毛就是覺得衛蒼灝這麽鐵麵無私的人,估計等解決了黑島一事,便會押著你跟衛祈耀繼續服刑,定不會叫你們出島危害四方的。”
你別說,你還真別說,這事絕對是衛蒼灝做得出來的。
“我不過就是被牽連下大獄的人,你真當我犯了王法?再則徐家一事,定是要翻案重審,申冤鳴鼓。”
她與他退婚一事,他自心知肚明尚未了結,而徐家與他是姻親關係,此事他於公於私,都還脫不了幹係。
“你想叫他幫你處理徐家的冤案?這個計妙啊,如此一來,必定能查到雷家與雷家身後的晉王。”
這新仇舊恨的,可不就打起來了?
“所以說啊,衛蒼灝可以催旺我的事業運,與他合作,事半功倍,又何樂而不為?”
兩人閑聊著一些事情後,毛毛又想起一件事情。
“山,你覺不覺得奇怪?這神算子為徐山山挑選的這五個未婚夫,當真是萬裏挑一,完全契合她的五衰命格,且你要尋的改命法器,也恰好在其中三人身上,可能不止三人,說不準剩下兩件法器也與你那兩個未婚夫有關呢。”
徐山山早就察覺到了這件事情。
最可疑的是在原主的記憶中,並沒有神算子的模樣,在她的認知中,隻有這麽一個人存在,但又卻被抹殺掉這個人的全部信息。
而其它人口中的神算子,時而是一個白發老者,時而是一個白發青年,時而是一個神秘道士,時而是一個中年算命之人……
她垂眸淺笑:“一切的古怪都隻為掩埋一些不為人知的真相罷了,無須多想,待一切重歸正途,自會水落石出的。”
——
雨停了,烏雲漸散,但天色卻也已晚了,迷濛的霧意開始侵襲黑島,鐵獸一般的船艦已然駛進了碼頭附近,海岸線上的官兵與囚犯枕戈待旦地緊張等待著。
房英傑認得這是衛家的戰艦,但問題是衛家不可能會對黑島發動炮彈威嚇的行為,是以他也是各種揣測分析。
但有一點可能肯定,絕對是來者不善。
然而從天光等到天黑,對方靠了過來,但船艦上的人卻沒有下船,黑巍巍的夜裏,那幾艘船艦跟幽靈船似的,在霧水中若隱若現,詭森莫測。
“我二妹怎麽還沒有回來?這不是衛家的船艦嗎?她不是說衛大當家的是她的未婚夫嗎?”
徐姍姍指甲掐入了肉中,徐水水擔憂道:“二姐不會被抓了吧?”
莫寒還冷靜些:“方才我觀察過,十幾艘船艦隻有七艘過來,剩下的在後方……這很不對勁,就像是分離開來的兩隊人馬,我懷疑衛家那邊出狀況了。”
房英傑剛從岸邊跑回來,他甩了一把額頭的汗水,喘著氣道:“他們沒登岸,但我卻越來越覺得心慌,我打算潛鳧上去一探究竟。”
“我隨你一道去,我懂鳧水。”莫寒道。
房英傑卻拒絕了:“你不行,你不懂武功,萬一遇上什麽危險怎麽辦?我還是挑幾個好手一塊去。”
“衛祈耀身邊就有不少好手,你跟他們提一下,為了救衛祈耀他們定然會跟去。”莫寒出主意。
房英傑頷首:“好,你們都趕緊藏好,若真出事了,我得替徐大師保全你們,要不等她回來,我這還不好交差。”
莫寒深深地看著他:“你這種人……當真會忠誠於一人?萬一她回不來,你所做的這一切不過就是白用功罷了。”
房英傑惱怒地皺起眉:“我是哪一種?我知道,你覺得我兩麵三刀,趨炎附勢對吧?但這世道的人都難辨忠奸,隻許忠臣叛變,不允許惡人忠誠?”
莫寒不是這個意思,他隻是很難再信人心。
“徐姑娘乃貴人也,我信她定會平安歸來,你自己也保重些吧。”莫寒道。
房英傑手握緊刀柄,道:“我已感知到此次定有大難發生,然而我卻不能死,我還有一件尤其重要的事情還沒有辦,就這樣死了……我必抱憾終生,是以,我不是忠誠於徐大師,我是希冀徐大師能夠扭轉乾坤,救下黑島!”
莫寒說得對,他這種人早就爛了心肺,不是什麽好人。
他人生就是賭,如今他將籌碼全都放在了徐山山身上,若贏了,他就如願以償,若輸了,也隻是他賭運不佳,活該一敗塗地。
——
衛蒼灝一直派人監視著前方廖文昌所駕駛的船艦行動,直到對方停泊在岸邊,卻不登岸,似在醞釀著什麽陰謀似的……
他遂下令:“繞至後方。”
等到徹底入夜後,衛蒼灝卻始終等不到被劫持船艦內傳來消息。
當初他有意放鬆警惕,便是提前得到消息知曉有人會趁機劫船,但他早做了準備,埋伏了一支人在船艦暗板內,待時機成熟後便與他裏應外合。
然而他一直沒有收到訊號,想必這其中定然是出現了什麽意外。
“衛主,肖成他們一直沒有動靜,這太奇怪了。”
衛蒼灝的總官隨著時間推移,神色憂心仲仲。
船主則道:“不,更奇怪的是那廖文昌是用什麽方法神不知鬼不覺的奪走咱們七艘船艦的,你們覺得疑惑嗎?”
其它船副也都百思不得其解。
一艘船艦內大約會配置幾十到百員,他們如果是以自己的人員來取代,那麽船的人必然會超載,但若是殺人拋屍,那必然也是動靜不少,他們不可能一點都沒有察覺。
但他們的動靜太小了,小到仿佛船艦上的一切配置還是原先,隻不過就是替換了控製權……但他們衛家的船兵皆是百裏挑一,除了能力之外,忠心度也是很高,不至於全都乖乖聽話。
“隻怕是用了什麽不尋常的手段。”衛蒼灝道。
他們倏地看向他:“衛主此話怎講?”
“雖然我等也有此猜測,但這世上有什麽辦法可以在海上,悄然無息地將一整艘船的人都短時間來控製住,直到踏入了黑島地界,才暴露出來?”
衛蒼灝如今也不太確定,但要證實這一切,也很簡單。
當夜,他與一隊親隨暗潛入廖文昌等人所在的船艦上,這些船都是衛家所造,其結構與布置他們了然於心。
船上無人巡邏……甲板上竟連一個守衛都沒有?
怪哉。
而且船身周圍的濃鬱大霧讓夜間的可視度更加細渺了,攀登上被劫持的船艦後,衛蒼灝發現船上十分安靜。
從甲板上轉了一圈,沒什麽發現,再入船艙,倒是遇上了人……
他們統一穿著衛家船兵的服飾,但哪怕對上衛蒼灝等的人,卻一點反應都沒有,神智昏聵,迷迷澄澄地如同遊魂似的。
“怎麽回事?他們怎麽跟瞧不見咱們似的?”總官傅海雲驚異道。
衛蒼灝身形一閃,人已來到衛家船兵跟前,人依舊毫無反應。
他觀察到他麵色很蒼白,唇色發烏,兩顆眼珠子尤其黑,但卻映不出任何光亮,像是死水一般呆滯。
“這是被下毒了還是……等等,你們聞沒聞到什麽奇怪的味道?”
傅海雲感覺空氣中似有一股什麽異味,用力吸入鼻子後,他就覺得腦袋開始神智不清了。
他一警神,趕緊捂住了口鼻。
“你們先退出船艙!”衛蒼灝轉過頭,神色嚴厲:“走!”
他的船兵竟全成了一個個暗夜遊魂,衛蒼灝不懂醫術,也不懂玄術,不明白他們究竟是中了蠱還是著了道,但既然上了船,他還得再深入調查一番才行。
其他人不敢再貿進了,聽令地退出了船艙,但剛一出去,耳邊似傳來什麽優美的哼調,如夢幻般將他們拽入了一個奇幻的國度。
還在船艙內的衛蒼灝並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事情,他從小在海邊生活,習了一種龜息功,可憋氣近二刻鍾。
他朝內走了一小段路,發現船內擺放了許多奇怪的小燈,這種小燈他從未見過,白色透明的燈罩,像水母的形狀,內裏的火焰卻是青色。
從燈內燃燒後躥出細長的煙,於空氣中久經不散,且慢慢流走在整個船艙內。
……方才他們聞到奇怪的味道想必就是這些煙了。
狹窄的船艙通道蜿蜒向前,其深處好似進入了一與世絕隔的小世界。
衛蒼灝沒有停下腳步,他發現了更多不對勁的地方,看到木板上被人用一種衝鼻的顏料繪製著一種字符,周圍都是這種紅色的符紋。
它們像一個圓繭似的包裹住了一間房,一切顯得如此詭異而驚悚。
徐山山曾說過,船上有邪師坐鎮,如今一看到這些古怪難以理解的東西,他竟覺得她的話或許是真的。
他冷冷地注視著那一件房,正打算踏前一步——
這時身後一股子陰涼氣爬上脖頸,就似有人朝他吹了一口冷氣,他猛地一回頭,下一秒瞳孔一窒,眼神如炬,臨危不亂,一腳朝前踢去,卻撲了個空……
——
徐山山與毛毛正站在甲板上,感受著夜間愜意的海風吹來,她也聽到了海上傳來的優美歌曲,那像海妖的誘惑哼唱並沒有叫她失去神智,她瞳仁清醒依舊。
嘭——
一聲重物砸地的沉悶聲響,一股水汽加上寒意的氣息出現在了她身後,而徐山山卻早知是何人,並沒有回頭。
“徐山山……”
低沉磁性的嗓音在風中氣勢驚人。
她悠悠轉過頭來,狂風呼嘯而來,衣裾與帶子飄揚而起。
隻見衛蒼灝一身都濕透了,麵覆霜寒,衣衫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他修長而挺拔的身形,那緊實的肌肉線條若隱若現,散發著一種野性而迷人的成熟男人魅力。
他眼神中的暗焰凜然正氣,竟比蠱惑人心的妖物的曲調更能攝人心魄。
“你當真能解決那一群邪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