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三章 獸變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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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院門,借著夜間暗色,林以嵐擦拭了眼角濕潤,“說什麽男兒有淚不輕彈,全是放屁。”
從古至今唯有民跪官,還從未見過官跪民,今夜趙剛雙膝跪下,人心所向,林以嵐心中情感泛濫。
起初來這兒的目的是在北冥海,企圖在北冥海上解開“海角有靈水中光”的秘密,而通天鎮是絕佳落腳之地,後來夏炎之難、秋寒病疫,不忍看著那些尋常百姓死去,林以嵐傾盡所能救他們於水火之中,從此林先生名聲大起。
他本來預期在這兒呆四個月,四月之後若是還無音訊便去找下一條線索,可為了有個身份好讓他度過這四個月,林以嵐辦了個私塾,收了五十名總角年紀的孩子當學生,這一教早便是過了時間,可他遲遲不舍得離開,於是給自己定下最後期限,也當是陪這些孩子過個年,之後便離開。
如今獸變之災,林以嵐不辭辛勞不顧生死為通天鎮,趙剛這一跪徹底是跪出了個‘林先生’。
林以嵐帶著三十名漢子遊蕩在漆黑街道上,還是不敢打火把,隻能是借著稀疏星光抹黑前行。
由第一趟的四輛板車也增加到十輛。
這一次林以嵐目標明確,搭建閣樓所需之物與餘容厘交待的那些毒藥材,這些東西可都是救命之物,先前那六百人之中的傷者便是將一大缸藥水用盡,即便餘容厘說為了能更快祛毒用量大了些,可到底一缸藥水最多能救兩百人,這些毒藥材還是應該多備一些,以防不足。
這一趟出來很是順利,不僅是找齊了所有藥材而且量還很多,那十輛板車上同樣是滿滿裝著木材與些許布匹,一同拉回了儀林書院。
到底是人多力量大,此時儀林書院院子內已經是搭建了一層簡易閣樓,隻有框架與地板,四麵皆是通透的,為了節約用材,隻能是這樣了,能容納下人便好。
“林先生,辛苦了。”趙剛端過來一碗茶水,“請。”
林以嵐的確是渴了,接過茶水,道了一聲:“有勞了。”便是一飲而盡,隨後將十板車木材交於木匠老伯。
老伯見了這些木材,笑開了花:“林先生,有了這些木材,我定能搭出個三層小閣樓來。”
“辛苦老伯了,我還特意拉了些布匹回來,用這些布匹將閣樓四周圍一圈,便當是牆壁了,深秋的夜裏寒風吹來,還是極冷的,有了這布牆,多少能抵禦些寒風,老伯認為呢?”林以嵐與他商議。
老者還是笑:“那是自然,林先生考慮周詳。”
“這些物資暫時足夠了,夜漸深了,再要出去隻是徒增危險,還是暫緩一夜,等明日白天再說吧,林先生操勞至此,還是去休息養足精神,明日還要全仰仗先生呢。”趙剛勸林以嵐去休息。
“是該要好好休息,這可還有兩日呢,林先生雖是年輕力壯,可到底還是要休息好,養足了精神,才能更好的帶領我們戰勝災難。”木匠老伯也開口,“還請先去睡一覺,明早起來,這閣樓便是搭好了。”
原本林以嵐便是打算暫緩動作等天明,這會兒既然他們都開了口幹脆是便順勢應承下來。
“那閣樓一事便勞老伯了。”又對著趙剛道,“晚上戒備還有勞趙大人手下的衙役了。”
“林先生放心,我早便是安排好了。”
林以嵐環顧四周,看看還有哪裏要交待的。
倒是趙剛催促道:“林先生先去休息吧。”
“那好,以嵐厚顏,請。”
“請。”
林以嵐找到虎子與小阿米,“隨先生上樓睡覺。”又望了望芷荷,“芷荷姑娘,抱歉了,適才來我這寒舍,卻不曾想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隻能是委屈你與我們擠擠了。”
芷荷婉言拒絕:“心領,可我想我還是應該在外麵比較好,夜裏可是什麽都有可能發生的,若真有獸潮來襲,光憑那十來個衙役可是擋不住的。”
林以嵐知道芷荷這是在拒絕,並未多做邀請,“那便有勞費心了。”
一旁的餘容厘坐在凳子上,林以嵐將一大包藥材丟在她身邊,“一種也沒有少,你看看?”
餘容厘一把拎起藥材便是往廚房走去。
林以嵐沒有去理會她,帶著虎子與小阿米上了頂層,儀林書院如今已經是容下了六百多人,哪個房間都滿是人,可唯獨一處廂房依舊空曠無人,他們都知道,這間廂房是林以嵐的。
床讓給了虎子與小阿米,他自己拿了一床棉被鋪在地上,半墊半蓋。
子時,房門應聲而開,躡手躡腳走進來一道婀娜身影。
“夜半子時,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闖進我這個血氣方剛的男人房間是為何?”林以嵐突然坐起身來。
餘容厘嚇了一跳,強裝淡然:“我原先廂房有人了,隻能來你這兒。”
林以嵐起身,又拿了一床棉被,“找個空地兒打地鋪吧!也別嫌委屈,這情境,有這待遇便不錯了,就這你還得感謝我,若不是我心善沒趕你出去,你還得吹一夜冷風呢。”
餘容厘瞪了林以嵐一眼,手上即刻泛起月白光芒,嚇得林以嵐蒙頭倒地鑽進被子。
寅時初,一道月光衝天而起,使得四周宛如白晝,一股優柔力量在房間之中升騰,力量隨即是匯聚於一處,消失無蹤。
餘容厘收身躺下,與林以嵐一樣半墊半蓋,望著窗外星光。
“納氣二品了啊?”床邊地下傳來一道聲音。
餘容厘此時心情挺好,而天上陰霾也散開了,皎月當空照下,“我還是第一次這樣睡,夜空上的銀月好美啊。”
“你當真一下通煉了全身經絡?包括奇經八脈?”林以嵐不死心,再度問道。再有此一問,不是不相信餘容厘,反而是相信她通煉全身經絡,可又不希望其中包括奇經八脈,因為奇經八脈若是不是一次通煉而是之後再通煉的,她有過通煉經驗,便能告訴林以嵐該如何通煉,否則真如餘容厘所言一次通煉了所有,那她就一點信息也不能給林以嵐了。
“芋頭,你說今夜月色怎麽看著更美了呢?”
“唉。”
“趁著月色美,我先睡了,你若是敢靠近我,我殺了你。”臨了,餘容厘還要威脅一句殺了你。
這二人似問非問,似答非答,似聊非聊的說著完全沒有關聯的話。
安靜了一刻鍾。
林以嵐重重喘息,“我知道你還未睡著,我也不問奇經八脈之事了,你知道七界天行圖嗎?”
果然提及此,餘容厘才正常與他說話:“陰陽七宗嗎?”
“對,上古時期它是叫陰陽七宗。”
餘容厘轉了個身,臉向著林以嵐,“你相信它的存在?”
林以嵐身邊發生了這麽多事情,每一件都可以說是與它有關聯,“為何不信呢?”
餘容厘不以為然,問道:“當今天下,可有人得到過他?”
林以嵐思索了片刻,或許父親得到過它,可想了想到底也不敢確定,“沒有。”
“當今天下,可有人見過它?”
“沒有。”
“當今天下,可有人知道它的秘密?”
“沒有。”
“既然都沒有,那你憑什麽說它存在?”餘容厘三個‘可有’句句關鍵。
林以嵐三句‘沒有’,道出了當今現世對所掌握七界天行圖的真實情況。
“天下人都相信它的存在,不說虛無的神、魔兩界,亦不說實力低下的人、獸兩界,你且看看如今仙、妖、原三界,有哪一個不在到處探尋它的蹤跡。”林以嵐反駁,“憑著這一點,難道不能相信它的存在?”
“的確,全天下認定的事情,即便是不存在,那也是存在。”餘容厘,“可你突然與我提及它做什麽?”
林以嵐坐起了身,也不知道為何,鬼使神差的說了一句:“若是我告訴你,我知道它的消息呢?”
“呲…”外頭一道輕微聲音響起。
“誰?!”
保持時刻警覺的林以嵐與餘容厘同時望向了門口,透過門窗紙,明顯可以看到有人影快速逃離。
發生這個小插曲,餘容厘倒是沒有問七界天行圖的事兒,哪怕是聽見了林以嵐說知道它的消息,歎道:“通天鎮裏的大英雄,你是惹了誰家姑娘?遭人監視了?”
“你還是多擔心自己吧!我來通天鎮這些日子,還從未像今夜一樣遭人偷聽,倒是你,頭一次來我廂房便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你覺得是你的問題還是我的責任?”林以嵐見餘容厘沒有問七界天行圖的事情,他自然是不會再提。
餘容厘笑出了聲:“到底是教書先生,歪理還真是多,天色不早了,我還是那句話,你若敢靠近我,我殺了你!”
“你放心,我還擔心你趁著我睡著了對我做些什麽呢!看來這被子我還要卷緊一些,以免遭人汙了清白。”
餘容厘伸出手,屈指彈出月白光球,精準打在林以嵐腿上,直疼的林以嵐想喊又不敢喊,怕吵醒了虎子與小阿米,隻能是死死捂著嘴巴,在地上打滾。
“日後關於它的事情,最好少說。”餘容厘說了最後一句,便是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