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我有一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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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塵千裏,命途百味生,綿綿天地情,唯有我一劍。
林以嵐握著折葉的萬分堅決,道了一句:“謝過芷荷姑娘好意。”轉身便要離去。
餘容厘走上前來,“爛芋頭,當心變成了死芋頭,我可提醒你,外頭死寂氣息愈發濃重了。”
林以嵐一拍上折葉:“不勞你費心,我有它。”劍,五品,不僅是一件利器,更是承載了林甫、魚老的情,他覺得,隻要有折葉在,天下便沒有斬不開的山。
“林先生,我們都準備妥當了,就等您一聲令下呢。”昨夜那第一個站出來要與林以嵐一道出門的漢子,此時是神采奕奕,天地正氣透身而出。
“若是我沒有記錯,你是叫秉馳吧?”林以嵐問道。
秉馳撓撓頭,紅著臉有些不好意思,“林先生記性真好。”
“你似乎修行過?”林以嵐昨夜便覺得他身上氣息不同尋常百姓,今日才問出了口。
“林先生有所不知,秉馳早年救了一位修仙之人,那人教了他幾。”一位同鄉率先回答林以嵐,言語聲有自豪,有羨慕。
秉馳臉上更加紅了,憨厚道:“是學過一段時日,隻是後來那人走了,我這修行也就不得而進。”到底是個莊稼漢子,盡管接觸到修行,可悟不到如何精進,盡管是被人領進了門,一旦失去引導便不知所措,修為止步不前,這便是天賦不足。
當下首要是找物資,林以嵐沒有在秉馳這方麵多做思緒,“今日我們出去,肯定沒有昨夜那樣的好運氣,能夠一帆風順,大家還需多加小心,一人備上一把刀,用以自保。”
“林先生放心,我們這些人除了種地便是打獵,變異野獸盡管是厲害,可我們多少也懂得應付一二。”又一名漢子出聲。
“對啊,林先生,不用擔心我們。”
林以嵐何嚐不知道他們出身如何,平日裏所為何事,隻是怕他們心態上過不了關,就好比楊思之父,他也經常上山打獵,可一旦見了變異家犬,被那等模樣與凶惡氣勢震懾住了,起不了反抗之心。
“那好,我們即刻出發。”林以嵐終究還是開了口,一行五十一人,浩浩蕩蕩出了儀林書院。
方走到街道上便有幾隻巨鼠攔路。
索性這些人早已是領略過巨鼠風采,也沒有太多吃驚,秉馳上前,取下腰間別著的長刀,一套刀法是行雲流水,兩下便將獸變之鼠砍翻在地,黑血淌開在地上。
秉馳甩了甩長刀上烏黑鼠血,回到隊列之內,又不好意思憨厚笑笑。
林以嵐點頭誇讚:“秉大哥刀法如此嫻熟精湛,想來練了有不少年頭了吧?”
“不瞞林先生,我自從十五歲救了那位修仙者,他傳授我這套刀法,至今已經有十八年了,而我也隻會這一套刀法。”秉馳如實回答。
十八年如一日,修行同一套刀法,對於林以嵐來說是可憐之人,踏了修仙路,卻無仙人命,可要拿普通人來比,那秉馳也是天大的好福氣。
街道兩旁異常冷清,隻是常有幾聲獸吼鳥鳴,尖銳刺耳。秋風依舊,人心不寒,這五十名漢子是熱血高漲,他們背負著使命,亦是背負著一千二百人的希望,隻要拉滿十六板車回了儀林書院,他們便是英雄。
旁人另眼相看,父母妻兒引以為傲,將來通天鎮史記上必定會留有名諱,流傳百世。這些使得他們無所畏懼,原本平凡無奇的人生,因為此次而不凡,原本默默無名的小人物也因為此舉而被眾人熟知,這一切都是茫茫凡塵裏流淌的河,他們淌著河水渡凡身。
找齊了十六輛板車,不像昨夜一樣,在街道上搜刮木材,而是直指目的地,林郊伐木場。
一路上各種獸鳴數之不盡,殺著獸變之鼠到了伐木場,五十一人卻是止步不前,四下張望,聲聲凶狠吼叫赫赫於耳,聞之已然是將他們重重圍住。明明急需亦是此行目的且根根靜躺眼前十丈外的木材堆,若是將它們全拉回去,後院木樓便算是成了。
可他們停住了腳步,不敢輕舉妄動,樹林裏那些嚎叫,就在耳邊,深秋時分霧水較重,視線嚴重受阻,更何況此時還是在林間,霧水再重幾分,周圍情況一點也看不到。
“林先生,該如何是好?”秉馳握緊長刀,不敢鬆懈半分。
“十六輛板車,十六人拉,其他人戒備,緩慢靠近木材堆。”林以嵐吩咐,如今他們在明處,那些野獸躲在霧水之,憑著視力優勢將他們的一舉一動全然掌握。偏是如此,偏不能坐以待斃,周圍獸叫聲急,同樣的死寂氣息遍布四處,這些吼叫絕無可能隻是來自尋常野獸,林以嵐憑著聲音粗略估計了一些,獸群不下於二十隻。
十丈距離算不得遠,可一行人卻行了有兩袋煙之久,靠近了木材堆,將十六輛板車一字排開,再等林以嵐吩咐。
“四人一組,兩人搬木材,兩人護衛,累了輪換,餘下兩人警惕遠處,一有風吹草動,即刻發聲!”林以嵐聲令再下,當前管不得那麽多了,隻能抓緊時間,將這十六輛板車裝滿。
“裝車!”
這一聲裝車喊下,五十人各自分組,行動起來,餘下兩人其有一人是秉馳,另一人是個精瘦漢子,看著很是滑頭。
群獸吼叫聲更加急了近了響了,聲聲悚然,宛如洪荒凶獸,叫人膽顫心驚,四人為一組不管是扛木材的還是護衛的,皆是停下動作,不敢出聲,表情擔憂害怕,四下望著,生怕不知何時衝出來幾頭巨獸,命喪血口。
性命受到威脅,此時他們才發現,原來本以為不怕死的心,在恐懼之下,還是脆弱不堪,若是此時有一人慌張逃跑,那這隊伍一定要散了。
林以嵐見狀,低喝一聲,“這群畜生,倒是懂得恐嚇人心。”持劍割下一塊衣袍,點燃,找來地上較為幹燥些的枝葉,一並點燃,升起騰騰赤焰。
“各位無需擔心,這些畜生雖是受到感染生異了,可終究還是畜生,各位在山林裏獵殺的野物還會少嗎?”林以嵐出言安撫人心,“這些獸叫的確聽得滲人,看不見它們蹤跡更加叫人擔憂,可你們裏握的,腰間別的都是鋒利長刀,怕它作甚?!”
言兩語加上這一推篝火,讓這些人重拾信心,對於他們來說,林以嵐便是信仰。
眾人再度有所動作,林以嵐留下一句,“我去引開那些畜生,你們抓緊裝滿木材,進了街道,再搜尋些糧食,便直接回儀林書院。”而後持劍步入叢林。
那道身影在眾人眼沒入霧水林間,悄無聲息,哪怕群聲吠起皆是入耳凶鳴,他仍舊毅然決然。
秉馳握刀之滲出汗漬,他知道林以嵐是修仙者,可他也清楚,林以嵐修為並不高,那樣孤身入林,引開群獸,究竟需要多大的勇氣,秉馳不敢想象,若換做是他,是絕對做不到了,興許這便是區別,林以嵐能萬眾矚目倍受擁戴,而他隻能握著長刀聞聲而畏,如此看來,這真與命運無關。
儀林書院,餘容厘首次主動與芷荷說話,“看你一言一行,想必也是出自仙門正統,如今整個儀林書院匯聚了一千多人,必將引來獸潮,你可有方法應對?”
芷荷自認容貌不輸天下人,可為今遇見了餘容厘,由不得她不承認輸了一籌,倒不是輸在麵容上,而是餘容厘身姿那股氣質,如清香白蓮出淤泥而不染,亦如夜空皎月距眾無期,令人向往卻又不忍靠近,“你昨夜修為步入納氣二品,如今你我隻差一品,納氣境界,一品兩品到底相差不大,更何況你一品之時,內力便要強我太多,這一點我必須得承認,我知道在黑水一事上,你想要與我一較高下,可我卻不接招,你很氣憤,但是我不明白,我初來這兒,之前從未見過你,你卻為何要對我有那樣大的芥蒂?”
芷荷這一席話,餘容厘無言以對,她自己也想不明白,那時候是怎麽了,當下無話。
芷荷再道:“你如此隻會讓我以為,你喜歡林以嵐,故而見到他身邊的姑娘都會心生不滿。”
餘容厘定了定心,隨即說道:“你別說笑了,或許你說的對,初見他身邊的你,我的確是不悅,可絕不是因為喜歡他。初次與他相遇,他一副痞子模樣,還故作儒雅模樣念了一首詩,可這隻能讓他那登徒浪子的形象更加鮮明,使我反感,故而我一直擠兌他,對他態度十分不好,因為我覺得他就是個流氓痞子,可漸漸了解了他,這通天鎮人對他的尊敬,使得我對他感觀好了幾分,而後你便出現了,這才好轉一絲的態度,刹那湮滅,故而將不滿心情加於你身上。知錯改之,那日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餘容厘神色真誠,她那刁蠻刻薄的模樣,看來隻是對林以嵐一人。
芷荷釋然笑道:“看來是我出現的時不對了,嗬嗬,不過我接受你的道歉。”
“不,你出現的正是時候,通天鎮裏之前的修仙者一夜全死了,隻剩下尋常百姓,對付死寂黑氣我倒是不懼,可如今這樣的場麵,我應付不來。”餘容厘實話實說,“最晚今夜,獸潮便會全麵襲來。”
芷荷拿下腰間那柄油紙傘,“此傘名為‘秋雨’,倒是與如今挺相配的,看天色,馬上便要下雨了吧?”
林間,林以嵐孤身入險境,引得群獸顯出真麵目,不出他所料,乃是獸變狼群,身形巨大,爪牙尖長。
霧水縹緲,深入狼圍,聽著狼群低嚎,驚得風聲懼至,凶目眈眈的群狼,麵對著孤身而立的林以嵐,殺意盡顯,它們餓了許久,目毫無他物,隻有林以嵐,腦念頭,“將他撕碎,吞下。”
林以嵐唯有一劍,天地共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