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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以嵐落下最後一劍，倉脊殘魂之力殆盡，消失在眾人眼前，四千多人一陣歡呼，齊聲高喊：“林先生！林先生。”

    這樣的熱鬧林以嵐是真的不喜歡，匆匆遣散了眾人。

    簡單休息了一夜，次日叫來虎子一道上了樓，林以嵐房那隻米色小狐狸還是靜靜躺在那兒一動不動，如今麵對虎子，他倒是不知道如何開口了。

    這般大的孩子知道親情是何，卻不會曉得失去它意味什麽，沉默了一會兒，倒是虎子先說話：“先生，我與小阿米都沒有爹娘了。”

    林以嵐摸著他的腦袋，“誰告訴你的？”

    “容厘姐姐說的。”

    “怕嗎？”林以嵐沒有多做安慰，當今這個世界，生離死別太多，誰都要做好準備。

    虎子先是點頭，緊接著又是搖頭，最後說道：“怕，可是一想到還有先生便不怕了。”

    林以嵐望著虎子，這便是他最為放心不下的地方，如今虎子與小阿米父母都不在，如此小的兩個孩子，在這樣的世道上，該怎麽活？特別是如今災難過後的通天鎮，可謂是千瘡百孔，先前獸海將房屋撞倒無數，街道上分不出哪裏是路哪裏是屋，要重新建設至少需要一年，在這個自顧不暇的階段，哪裏還會有人理會他們？

    而若要將他們帶在身邊亦是絕不可能的，先不說自己難以安穩，還危四伏，他不覺得林承安會善罷甘休，為難之際，虎子突然問道：“先生是要走了嗎？”

    來這兒目的便是水光，不曾想還真被他猜對了水光便在北冥海，而且如今已是順利得到，他沒有再留下的理由了，既然被虎子說了出來，林以嵐也不否認，點頭道：“嗯。”

    “爹娘在世時與我說過，先生來我們這兒也是有目的的，遲早有一天是要離開的，隻是沒想到會這麽快。”虎子有些失落，低著頭。

    林以嵐最見不得離別，厭惡來不及道出的千言萬語，可又不得不離別，“先生是個亡命人，天涯路上先生才開了個頭，可是啊，先生不敢停下，也不能停下，因為先生背後有一柄天底下最狠毒的刀。”

    “所以先生也不要我跟小阿米了嗎？”虎子突然抬頭，眼珠微微跳動。

    不忍回答，還是要回答。

    “先生不是不要你們，隻是要與你們暫時分別。”

    “暫時是多久？先生要與我們分別多久？”

    林以嵐默然，他不敢答，不敢給出一個期限，望著床上躺著的小阿米失神，良久，才答道：“很久很久。”

    留下了一句話，“還記得先生說的嗎？你是哥哥，要照顧好小阿米，知道嗎？”

    虎子點頭：“知道。”

    聽見虎子回答這一聲知道，林以嵐轉而便是出了門，走廊上可以清晰聽見嚎啕哭聲。

    下了樓恰巧碰見芷荷與餘容厘。

    “林以嵐，我是來與你道別的。”芷荷見了林以嵐，直接了斷說出了聲。

    “芷荷姑娘這便要走了嗎？”

    “嗯，原本出來亦是門曆練，來這隻因察覺到有一股古怪氣息便來看看，如今災禍已除，也不便久留。”芷荷說明緣由。

    林以嵐表情愧疚：“芷荷姑娘救我一命，以嵐不僅是未能好好招待，還讓姑娘受累，實在慚愧。”

    “雕蟲小技，受累倒是談不上。”

    林以嵐望著芷荷，突然問道：“不知芷荷姑娘拜的是哪家仙門？”

    芷荷想了下，隨即道：“仙門不敢高攀，不入流的小門派而已，名字不提也罷。”

    “那貴門派可還收弟子？”林以嵐先前的問題隻是鋪墊，這個才是他真正想要問的。

    林以嵐這話出口，驚了芷荷一下，心裏以為林以嵐要入他門派，“收…吧？”

    這個回答極為敷衍，可林以嵐卻不在意，從腰間拿下錢袋，將裏頭所有銀子都塞給芷荷。

    芷荷望著他，“你這是何意？”

    “實不相瞞，以嵐當下也要離開，可放心不下兩個學生，曆經了這次災禍，他們成了孤兒，實在不忍任由他們流落街頭，而以嵐要去到世俗，不便將他們帶在身邊，故而還望芷荷姑娘能將他帶入貴門派，這些銀子留給他們生活。”林以嵐目光誠懇。

    原本擔憂芷荷為難，畢竟哪個門派收弟子都需要條件，沒想到芷荷是痛快接下銀子，笑道：“是虎子與小阿米吧？你放心，他們交給我了。”說完後又有憂慮，“隻不過小阿米能否醒來，我不敢保證。”

    站在旁邊的餘容厘久未開頭，這會兒開口便給了林以嵐一個好消息，“她並未有大礙，隻是太過虛弱，應該很快便能醒來。”

    得此回答，芷荷也算是放心了，“事不宜遲，我即刻便帶他們出發。”

    林以嵐拱，“有勞了。”

    芷荷正要上樓，卻被餘容厘給喊住了，問道：“餘姑娘還有事情？”

    餘容厘攤開掌，兩冊古籍便在眼前，一書上寫‘歸塵’一書上寫‘化玉’，交待芷荷道：“這兩冊古籍乃是修行功法，若是他們能踏入仙途，‘歸塵’予小虎子，‘化玉’予小阿米。”

    ‘歸塵’‘化玉’芷荷從未聽聞過，卻沒有多問，隻是收下後上了樓帶走了虎子與小阿米。

    林以嵐未去送別，隻是站在窗前，將窗子打了一道縫隙，望著外頭，倒是餘容厘送他們出了儀林書院院門。

    虎子上抱著小阿米一步回頭，“芷荷姐姐，先生真的會來接我們呢？”

    芷荷回答肯定：“當然，他可是大英雄，哪有英雄說話不算數的？”

    虎子聽了，這才開懷大笑：“對，先生是英雄，不會騙人的。”

    “英雄…”林以嵐呢喃一聲，望著遠去的背影，久久愣神，連餘容厘是何時上的樓，進的房間都不知道。

    “明明這般不舍，還不去送送，憑著窗前小縫能看多久？英雄需要這樣冷漠？”餘容厘一如既往。

    “我沒心情與你逞口舌之快。”林以嵐合上窗戶，開始收拾行禮。

    “怎麽？英雄便要這樣默默離開？不喊上四千人來送行？”餘容厘還是冷言冷語挖苦他。

    林以嵐瞪了她一眼，“你們那兒的人出門都不帶腦子嗎？有病。”

    “你才有病！明明什麽都不知道還要凶別人？憑什麽用那樣的態度對我？你以為當時我不想救小阿米嗎？你又知道我一滴血意味著什麽嗎？”餘容厘幾個問句讓得林以嵐啞語。

    突然想起來餘容厘當時救了虎子後那般虛弱模樣，再想到小阿米受死寂氣息感染之時的狀況，才覺得自己或許是有些誤會她了。

    可餘容厘偏偏那副得理不饒人的模樣，林以嵐還就不服輸，口說道：“別以為隻有你的血有用，我的也有用，不就是一滴血？誰稀罕？”

    餘容厘聽了，火氣上來了，“不稀罕？當時是誰求我來著？”

    “是我又怎麽樣？你不還是沒給？最後還是我用我自己的血救了小阿米，而不是你。即便你的血再寶貴又有何用？還不是舍不得拿來救人。”

    餘容厘被林以嵐抓住這一點不放，氣急了，怒吼道：“死芋頭，爛芋頭，若有下次你要死了，別指望我會救你。”

    林以嵐收拾好了行禮，“你放心好了，沒有下次，你我就此別過。”繞過餘容厘便是下了樓。

    “別過？休想，我一定要看到你要死之時的絕望模樣，放心，到時候我會給你一劍。”餘容厘快步跟上。

    他便是這樣出了通天鎮，沒有一人為他踐行，當時獨自一人來，而今卻是兩人離開，看著倒沒有淒涼，可林以嵐巴不得一人清淨。

    這個餘容厘對外人那叫一個雍容大雅，十足的大家閨秀，可到了林以嵐這兒那完全變了個人，從一開始的冷漠諷刺到如今時而正經時而瘋癲，隻是有一點不曾改變，那便是不斷的挖苦他。

    出了通天鎮便是山路，餘容厘在心裏思索了許久，問道：“你到底是個什麽妖怪？為何你的血能解掉死寂氣息的毒？”

    林以嵐沒理她，自顧自的走著，肩上碩大包袱一直擋在他與餘容厘之間。

    餘容厘見那包袱礙事，臂輕抬，那包袱便是消失不見。

    “你還給我。”林以嵐知道是被她收入了腕鐲子裏去了。

    “你先告訴我你究竟是個什麽妖怪。”

    林以嵐極為不想理她，問道：“你要跟我到什麽時候？”

    “不是說了嗎？跟你到奄奄一息之時，看著，而後再給你一個痛快。”

    “我一開始去招惹你，算我錯了，可以嗎？”林以嵐，“你要跟便跟著，能不能別挖苦我？是不是沒看見我倒黴，你心裏還不痛快了？”

    餘容厘堅定點頭，“你放心，水光助你通煉了陽蹻脈與陰蹻脈，你迫不及待要去找其他原靈了吧？吞噬了它們說不定奇經八脈便全通了，可你別以為還會有之前那樣好的運氣，原靈還能主動給你吞噬了，到時候看你奄奄一息的模樣，我一定會笑出聲的，有多大聲笑多大聲的那種。”

    這會兒，林以嵐是真的沒有理她了，因為此時有兩個穿著打扮眼熟的人攔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