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古來有這麽一句老話，逢人說人話，見鬼言鬼語，成神行神道，入魔做魔事。

    堅信此話的林以嵐相信，他應該能夠應付那個古怪老頭。

    百香峰位於主峰曇花旁邊，該峰說實在的算不上峰，充其量也就是個山頭，本應該叫做百香山，可自從楓丹己占了這山頭為營之後，古曇雲門上下為了顧及楓丹己，所以才稱之為峰。

    林以嵐來到這兒，望著比其他山峰矮了十萬八千裏的百香峰，不解問道：“這兒明明隻是個大山崗，怎麽能稱之為峰？”

    領他來的弟子，到了這兒可不想再多說話，亦是不想多留一息時間，也沒有回答林以嵐的問題，留下一句，“好自為之”便是匆忙離開了。

    林以嵐獨自向前走去，行了一刻鍾發現一片清香竹林，茂密竹林形成碧色汪洋，根根翠竹一如畫剛正，竹葉更是青翠欲滴，再往竹林深處望去，依稀得見一間竹屋靜然而立，此情此景，唯有聯想到這是某位世外高人隱居之所，怎麽也不會想到是個古怪老頭的煉藥之處。

    望著這般風格，林以嵐打定主意，有如此情操，又能古怪到哪裏去？不再猶豫，徑直往竹屋走去。

    輕風為伴，竹葉細擺，林以嵐離竹屋越加近了，芳香濃鬱，從竹屋裏頭飄來，“含羞葉、烽淩、百年靈芝、吏忌雪蓮、野命草、連塘木……”林以嵐聞著藥香味，嘴裏念道，“這是大全丹。”

    藥聖心經內詳細記載了無數藥材，可此番林以嵐僅是憑著味道便分辨出了其有哪些藥材，而且還有許多隻在藥聖心經上看過卻未曾聞過，“大全丹能夠加速傷口複原，不過如此煉製，充其量也隻能是小全丹，若是加上少量，那便才算是真正的大全丹。”林以嵐再道，“煉藥師有個通病，皆是以為煉製丹藥的藥材越珍貴越好，從而忽略了最根本的東西，雖是在最平常不過的藥材，卻同樣有著不錯的散瘀止血消腫定痛的功效，正是由於它太過於常，才被忽略了吧。”

    林以嵐是在自言自語，再行近竹屋，這回從那藥香之內聞到了的味道，從而也知道竹屋裏頭是有人的。

    林以嵐走到竹屋門前，透過門縫見得一位白衣人癱睡在竹椅之上，看不清麵相，不敢隨意將他當做楓丹己，於是雙抱拳彎腰恭敬行禮，“新進弟子林以嵐，見過前輩。”彎腰而下，話語說完亦是不曾挺直。

    竹椅上的白衣人也不知是不是睡著了，沒有答複林以嵐。而林以嵐等不到答複，便這樣一直彎著腰，保持行禮動作。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轉眼便是入夜。

    竹屋內異香撲鼻，林以嵐還是抱拳彎腰行禮動作，這個姿態維持了近四個時辰，此時雙腳早已是麻木，全身上下無一不酸痛之處，尤其是脊椎部分，更加如同刀刮劍刺一般。

    林以嵐咬緊牙關，竹林下唯有風吹竹葉飄與他為伴。

    竹椅上的人終於是動了，嘴角有個細小上翹，翻身下了竹椅，坐到煉爐旁，揭開爐頂，臂輕抬，一顆藥丸便是飄入心，細細嗅了一下後當即吞下，片刻後輕輕笑道：“老咯，老咯。”將煉爐內所有丹藥全數取出，這才推開竹門。

    林以嵐聽見開門之聲，內心盡管激動，身子卻還是不動，靜等那人言語。

    白衣人出了竹屋，見了林以嵐，笑道：“你這娃娃到有意思，叫林以嵐是吧？”

    “嗯。”這一個嗯字出口，林以嵐亦是廢了好大力氣。

    “第一次來東屹山吧？”白衣人再問。

    林以嵐隻能回答一個字：“嗯。”

    “那你覺得我這兒是山還是峰？”

    林以嵐不做多想，憑心而答，這要是常人想不都會去想，一定會說是峰，“山。”

    白衣人嘴上已經做好言詞了，就等林以嵐回答‘峰’後連番出口，可他一個‘山’字道出讓白衣人到嘴邊言語轟然散掉，隻能是字字咽入肚。

    一時間沒有了措詞的他平穩說道：“行了，抬頭說話吧。”

    林以嵐想要挺直身子，可腰彎的太久了，一陣僵硬伴著巨痛叫他難以挺身，那人見狀，在他腰背幾指落下，林以嵐才得以複原。

    “謝過前輩。”林以嵐站直身子，才有空得見此人樣貌，一襲白衣樸素無華，臉上模樣及至花甲，一頭長發黑白相間，用一根木簪束著，簡單利落。

    白衣人問道：“古曇雲門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稱這兒為百香峰，而你卻說它是山？你就不怕有人會生氣？”

    林以嵐搖頭：“不怕，在我心不說座座屹立雲霄的才算是‘峰’，可這兒地勢平坦，相比他處低了不知道多少，要說它們是‘峰’我認，可這兒在我心裏隻認為是‘山’，我隻是實話實說，若是說實話有人聽了不高興，那麽問題出在他，而不是我。”

    “哈哈哈，我楓丹己在這山頭上待了百年，終於有人說它是山了。”白衣人仰頭大笑。

    聽聞白衣人自稱楓丹己，林以嵐再度行禮，“見過師叔祖。”

    “行了行了，別那麽多禮數。”隨後楓丹己問他，“你來我這竹屋所為何事？”

    “弟子新進古曇雲門，聽說師叔祖這兒安靜，於是便來了。”林以嵐如實回答。

    楓丹己：“聽你的意思是要長期待在這兒？”

    林以嵐點頭，“若是師叔祖不同意，以嵐當下便離開。”

    楓丹己撇開這個問題，雖然早就知道是他，可還是這樣問了，“早前在外頭呢喃要加的人是你？”

    “是我。”

    “你懂煉丹？”

    “多少知道一些。”

    “一些是多少？”

    “師叔祖聽見了我早先低語，也應該聽見我說大全丹所用藥材，師叔祖將原本丹方之的苦柏改成了藥效一樣烽淩，我可有說錯？”

    “就這些？可還有？”

    “幹雪水，此丹方之應該還加入了幹雪水，否則丹香不該有如今的深香味道。”

    楓丹己望著林以嵐，目光之閃動著一些光芒，“你以前跟何人學過煉丹？”

    林以嵐搖頭：“不曾學過。”

    楓丹己眼神色更加明顯了：“那你如何僅憑味道便能分辨出如此多的藥材來。”

    “以前在一本書籍上看過，知道一些藥材。”

    “僅是在書上看過？從未見過實物？”楓丹己跟緊逼問。

    “像含羞葉、烽淩、百年靈芝倒是親眼見過，至於吏忌雪蓮、野命草、連塘木這些隻在書上讀到過。”林以嵐如實回答。

    楓丹己望著林以嵐的目光終於是到達一個極點，“僅僅憑著書上記錄便能夠接著味道問出藥材，這個後生如此天賦，真的是難能可貴。”

    楓丹己：“沒有師傅？”

    “沒有。”

    “那我做你師傅如何？”

    “啊？！”林以嵐驚愕，萬千想不到楓丹己會要收自己為徒，當下不知如何作答。

    “不願意？”楓丹己望著他。

    “不是…，隻是…”

    “有話便說，你既然來了我這兒，定然聽過我的古怪脾氣，我可不喜歡藏掖四的，幹淨利落一些。”

    楓丹己如此說，林以嵐便直接道出心擔憂：“師叔祖收徒可是親傳？”

    “我門下如今尚無一名弟子，若是收你自然是親傳。”

    得到肯定回答，林以嵐再道：“聽說收做親傳有一項巨大考驗，以嵐修為不高，尚未納氣，怕考驗不過，丟了師叔祖的臉。”

    楓丹己伸出食指點了點自己的額頭，思索道：“這的確是個問題，門有規定，收親傳弟子，此人必須闖過地心火海，如今你尚未納氣，對於那地心火海的確有很大難度，我記得古曇雲門闖過火海的親傳弟子之修為最低的是當下第一高煩一劍，可即便是他，那個時候也有著納氣品修為，縱然是過了火海，亦是身負重傷，修養了足足一個月才康複。”

    林以嵐默不作聲，雙握著拳頭。

    “也罷，收不收徒也僅是個形勢問題，即便我不收你為徒同樣可以教你煉丹。”楓丹己作罷，“等日後你修為高了，在正式收為親傳也不遲。”

    楓丹己如此說，林以嵐沉默片刻後問道：“師叔祖若是收了以嵐為親傳弟子，那麽我在門地位是不是高了許多。”

    “這是當然，在這古曇雲門之唯有我地位最高，饒是你們的掌門魯峰，也得喚我一聲師叔，若是你為我親傳弟子，日後見了魯峰，便可直稱師兄，至於那些個弟子們見了你，都要喊上一句師叔了，誰要不喊，直接抽他。”楓丹己，“你說說，地位高不高？”

    一想起來古曇雲門的目的，林以嵐心便是擔憂，空光是個引他來的圈套心裏盡管不情願還是不得不認清這個事實，可究竟是個怎樣的圈套他還不明白，此番若能夠成為楓丹己的親傳弟子，不僅僅地位提升，對於安全多少有幾分保障，而且還能學習煉藥一道，何樂而不為？

    想通這些，林以嵐望著楓丹己，“那地心火海，我去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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