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餓死鬼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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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東拎著兩瓶茅台和幾盒滋補品,站在家屬大院門口整了整衣領。哨兵核查證件時,他瞥見院角那棵老槐樹又粗了一圈,枝丫上還掛著一個褪色的秋千。
    推開老將軍小院的鐵門,石板縫裏鑽出的枯葉被風卷起。透過玻璃窗,能看到劉老爺子歪在堂屋的太師椅上,陽光透過雕花窗欞在他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老人膝頭攤著本相冊,枯枝般的手指正摩挲著一張泛黃的全家福。
    輕輕的敲門聲驚醒了劉鐵山老將軍,也沒有抬頭,懶洋洋的說了聲“誰呀,進來吧”。
    推門進屋。
    "報告首長!"劉東故意把皮鞋跺得震天響。老爺子猛地一激靈,老花鏡滑到鼻尖,待看清來人後,渾濁的眼睛倏地亮起來:"小兔崽子還知道來?"太師椅吱呀作響,老人站了起來。
    劉東這才扭頭注意到茶幾上擺著半碗涼透的粥,藥瓶七倒八歪散在象棋盤邊。他鼻頭一酸,“爺爺,怎麽就你一個人?”
    “保姆剛走,絮絮叨叨的讓人不得清靜”,老將軍淡淡的說道。
    “那,劉南呢?”,劉東裝作不知道的樣子看了一眼屋裏。
    “這丫頭,外派當駐外記者去了,走了有半年多了,也就打了兩回電話回來,真是讓我放心不下,哼”,老爺子悶悶的哼了一聲。
    “駐外記者,去哪個國家了”,劉東連忙問道。
    “中東那邊,伊拉克,你說那邊正打仗呢,她一個小丫頭,多讓人放心不下”,劉鐵山老爺子臉上滿是擔憂之色。
    “爺爺,在伊拉克你怕什麽,現在是伊拉克占領了科威特,它自己的國家又不打仗,你有什麽好擔心的”,劉東安慰著說道。
    “唉,就是讓人放心不下啊,小北不在了,我就剩這一個寶貝孫女了”,老人一臉的惆悵。
    提到劉北,劉東鼻子也是一酸,但還是趕緊掏出茅台酒打岔道:"爺爺,您看這酒,專挑的五年陳釀,今天咱爺倆好好喝兩盅…..."話沒說完,老爺子突然抄起一旁的拐杖敲他小腿:"混賬東西!到我這來還買什麽酒,我老頭子家裏難道沒有酒麽?"
    “嗬嗬”,劉東傻笑了一聲,“爺爺,我去廚房弄點下酒菜”。
    “冰箱裏什麽菜都有,保姆都弄齊全了,你想吃啥就弄啥,我等著”,老爺子說完嘴裏哼哼著一段沙家浜的調子,顯的格外高興。
    不一會,劉東捯飭了四個小菜,爺倆就坐在茶幾上,酒盅也不用,一人滿滿的倒了一小碗酒。
    抿了一口酒,老爺子感慨的說道“這人一退下來啊,就覺得渾身沒勁,一天也不知道幹什麽好”。
    “爺爺,你一個人在這多孤單,怎麽不回金陵跟叔叔他們住在一起”,劉東好奇的問道。
    “孤單什麽,那幫老戰友,老部下三天兩頭的來串門,回金陵住,震林那小子天天呆在隊伍上,一個月能看見幾回,還不如就在京都呆著了”。
    “你老要是不覺得孤單就好”,劉東放心的說道。
    “唉……”,劉鐵山長歎一聲,把筷子放在了桌上。
    “又怎麽了,爺爺?”,劉東急忙問道。
    “小北要是不犧牲,你們也應該結婚了,現在我恐怕都抱上重孫子了”,老爺子眼神有些黯淡,心情沉重的說道。
    “呃……”,老爺子情緒不高,劉東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小北雖然不在了,南南那丫頭也不錯,要不你們就湊合湊合?”老爺子忽然抬頭問道。
    老爺子已經不是第一次有這個念頭了,劉南是不錯,人也非常漂亮,但是畢竟是劉北的姐姐,劉東心裏從來沒有過那個念頭,隻能敷衍地說道“爺爺,隨緣,隨緣”。
    劉鐵山看了一眼劉東“小兔崽子,你要是覺得南丫頭還行,我明天就打電話讓她回國”。
    劉東慌忙擺手“可別,您老可千萬別,我考慮考慮”。慌忙又找了個別的話題錯了過去。
    也許是劉東的到來,讓老爺子格外高興,一人一瓶茅台下肚,這才覺得有些盡興。
    晚上劉東就住在了這裏,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保姆來給老爺子做飯劉東才起來,而精神飽滿的老爺子都溜個彎都回來了。
    早飯午飯都是在這吃的,老爺子嘮叨了一上午才放劉東離開,走的時候,身上多了一個大包,裏麵是幾條別人孝敬老爺子的幾條特供香煙和幾盒茶葉,倒讓劉東落了個便宜。
    回到永昌公司,麵無表情的前台接待員懶洋洋的看了劉東一眼,就再也沒有理他,又恢複到了以往那個樣子。
    “哎、哎、哎,精神點,沒看到我咋的”,兩個人關係都如此要好了,現在還敢擺臉子給劉東看,讓劉東很不滿意。
    “有事?”洛筱眼皮都沒了一下。
    “頭今天還過來不了?”,劉東憋著氣問道。
    “不過來了”,洛筱懶洋洋的說道。
    “走了”,見洛筱不樂意搭理他,劉東也不想自討沒趣,心裏暗罵這娘們今天一定是沒吃藥。
    “處長讓我給你捎個話”,劉東的腳都邁出了門口,卻又聽到洛筱懶洋洋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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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麽不早說?”劉東不滿地說道。
    “處長讓你回金陵繼續上學”,洛筱說完就趴在服務台上,多一個字也不肯再說。
    劉東也不生氣,他也知道要是生氣正中了洛筱下懷,比劃了一個鬼臉轉身就走,背後的洛筱眼中也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劉東穿著便裝,拎著鼓鼓囊囊的行李包走出金陵火車站時,梧桐葉正打著旋兒往他皮鞋上撲。忽然聽見有人脆生生地喊他名字,轉頭就看見高程程穿著鵝黃色大衣,像朵向日葵似的從出站口追過來。
    "巧了啊劉東,上次回家在京都車站遇見你,這次在金陵又遇見你了!"高程程喘著氣把碎發別到耳後,鼻尖上還掛著細密的汗珠,"
    “程程,你上金陵幹什麽?出差麽?”,劉東奇怪的問道。
    “我……”,高程程遲疑了一下說道“我是來參加婚禮的,欒蘭的婚禮”,說完她悄悄的打量了一下劉東的臉色,畢竟那是他的前女友。
    “哦,結婚了,不錯啊”,劉東淡淡的說道,心中連一絲漣漪都沒有驚起,他自己也很奇怪,當初剛失戀的時候自己覺得好像丟失了最美好的東西,現在聽到欒蘭結婚的消息,竟然不驚不喜,可見歲月能沉澱多少東西。
    “這、這個……是、是我男朋友”,高程程的聲音低的像蚊子一樣,似乎有些難為情的說道。
    劉東這才注意到高程程的身後還跟著一個小夥子,個子和他差不多,也算比較帥氣,穿著得體的西服,外麵是一件呢子大衣,腳下的皮鞋油光鋥亮。
    “我高中同學劉東”,高程程指著劉東介紹道,心裏有些忐忑,畢竟自己也喜歡過劉東,沒想到這麽快自己就有男朋友了。
    “你好”,劉東熱情的伸出手,對麵的小夥子隻是微微一笑點了下頭,手指在劉東手上輕觸了一下就鬆開了。
    也不怪人家輕視劉東,實在是劉東的樣子一看就是混的不咋好,身上一件普通的夾克,裏麵的毛衣一看也不值錢,腳上一雙有些髒了的旅遊鞋,頭發更是顯的油膩,背著的大包鼓鼓囊囊的,一看和南下打工的人沒什麽區別。
    “要不明天一起去啊?”高程程鬼使神差的來了一句,她隻是客套一下,根本不相信劉東會答應。
    意外的是劉東竟然點了點頭,“好啊,在哪個飯店,明天我一準過去”,劉東一想反正明天是禮拜天,自己左右無事,就當去散心了。
    “金陵大酒店,明天下午四點,你……真的會來?高程程有些不相信的又問了一句。
    “去啊,老同學結婚,去湊湊熱鬧”,劉東爽快的說道。
    “程程,快走吧,接我們的人來了”,高程程的男朋友顯得有些不耐煩,在一旁催促道。
    “那,明天見”,高程程朝劉東揮了揮手,劉東含笑別過,提著大包也轉身離開。
    “你這個同學做什麽的,好像混的不怎麽樣啊”,高程程的男朋友徐文傑淡淡的說道,他在天南市政府工作,老子更是天南市一個實權部門的一把手,所以舉手投足之間自然有一些傲氣。
    “他……高考落榜了,後來當兵去了,前段日子說在京都的一家公司,現在我也不知道做什麽”,高程程欲言又止,她也真的搞不明白劉東現在做什麽。
    “哦……走吧”徐文傑沒再多問,牽著高程程的手也朝外走去。
    回到學校,宿舍裏的人剛下課回來,周六半天,下午沒什麽事,都在宿舍裏侃大山。
    和劉東要好的王小磊看到劉東回來特別高興,而他們也都習慣了劉東的神出鬼沒。
    張宇也友好的點了點頭,幾次在劉東手裏吃虧,這一次偷內衣的事劉東放過了他,讓他感激不盡,再也不敢生出和劉東做對的念頭。
    “來,大家抽煙”,劉東順手從包裏拽出一條煙拆開,每人扔了一盒。
    張宇接過煙盒時,手指突然一顫。白底紅字的包裝樸素得近乎簡陋,煙盒側麵印著極小的編號,他猛地抬頭,聲音都變了調:"這...這是海子裏特供的熊貓煙?"
    宿舍裏瞬間安靜。王小磊正要點煙的手停在半空,打火機火苗"啪"地燒到手指都沒察覺。
    "去年跟我爸去京裏拜年,在一位老首長家見過。"張宇喉結滾動,煙盒在他掌心微微發抖,"總設計師就愛抽這個,現在專供…..."話沒說完就被劉東打斷了。
    "扯什麽呢?"劉東把包隨手塞進床頭鐵皮櫃,金屬碰撞聲驚醒了呆滯的眾人,"一個戰友送的,估計小賣部賣的假貨。"他笑著說道。
    張宇沒再言語,對劉東的神秘身份又有了一些忌憚。
    第二天下午三點五十,劉東踩著點晃進了金陵大酒店。還是昨天那身行頭,夾克衫毛衣,領口還沾著早點攤的油星子,牛仔褲膝蓋磨得發白。
    宴會廳門口擺著婚紗照,欒蘭挽著西裝筆挺的新郎,正是那個被劉東戲耍了一次的丁浩軒。
    大廳裏人頭攢動,十分熱鬧,可見丁家的人氣。就是婚禮選擇在下午讓劉東有些不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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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是南北方的差異,南方看夕陽。金陵的婚禮是上午接完親後,下午5點開席正合適。這邊講究日落迎福,宴席一般要吃到月亮出來了才算熱鬧。
    “劉東,這邊”,高程程揮舞著手招呼著劉東。
    “我先寫個禮”,劉東掏出五千元錢走到一旁收禮金的地方。
    “隨這麽多?”寫賬的老頭詫異的問道,伍仟元錢在那個年代的確算得上是一份大禮了,普通人基本上都是隨個三十五十的,一些知交好友最多也就一百元錢。
    “對,就是隨這些”,劉東其實是把上次陰了丁浩軒的四千多元錢還了回來,再加上自己隨伍佰元的禮,正好伍千。
    擠了個位置坐下,劉東一看桌上竟然還有幾個熟悉的麵孔,都是欒蘭高中的同學,那時候兩個人出雙入對,對她們班的同學劉東也較熟悉,想來這些人大學畢業後都是在金陵這一帶工作。
    同學加老鄉,大家熱情的打著招呼,以前都知道他和欒蘭是戀人,對劉東的出現都很詫異。
    大家正互相寒喧著,隻有高程程的男朋友徐文傑正襟危坐,顯得與眾人格格不入。
    正說著,宴會廳突然騷動起來。丁浩軒挽著欒蘭進場,他今天換了套槍駁領三件套,口袋裏的絲巾折成精確的三角形。
    欒蘭的杏色小禮裙隨步泛起漣漪,顯得雍容華貴,十分漂亮。兩個人郎才女貌,十分登對,頓時引起了大廳中一片叫好聲。
    欒蘭昨天已經從高程程那知道劉東會來的消息,心情有點複雜,透過人群目光與坐在那笑意吟吟的劉東一觸即過。
    高程程偷偷的看了看劉東,見對方的臉色十分平靜,這才放下心來。
    “開席了”,典禮結束正式開席,丁家作為金陵有頭有臉的人物,宴席規格十分高檔,劉東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桌就造,大有把隨的份子吃回來的樣子。
    “你同學幾天沒吃飯了,別是餓死鬼托生吧”,徐文傑低聲在高程程耳邊問道,目光鄙夷的落在狼吞虎咽的劉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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