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飛醒來的時候，陽光高照，快中午了。
    昨晚他同阮夢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直到最後沉沉睡去。
    秦飛坐了起來，阮夢不在，被子也被她收起來了，臥室的門關著，他下床來到窗前，門口守著兩個人，荷槍實彈，街道上行人不多，一眼望去，低矮的瓦房連成片，視線盡頭有幾棟高樓。
    “你醒了。”身後傳來阮夢的聲音，秦飛回頭，阮夢穿著一條漿洗過很多次的碎花長裙，頭發束成馬尾，清秀臉龐沒什麽血色，渾身散發著一股林妹妹弱柳扶風的氣質。
    秦飛方才從灰色的世界收回視線，因此眼前的阮夢給他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出淤泥而不染，難能可貴，也更格格不入。
    剛才阮夢說的是你而不是您，這大抵是昨晚聊天的作用。
    “快十二點了。”秦飛抬手看了一眼時間，跟著說，“有沒有人來找過我？”
    “沒。”阮夢埋頭整理床鋪，“飯好了，你先去洗臉刷牙吧，我都準備好了。”
    “好。”秦飛說。
    洗漱完畢，來到堂屋，阮夢正在盛飯，桌上擺著四菜一湯，有魚有肉，比昨晚的要豐盛不少。
    “你快吃吧。”阮夢把盛好的飯遞給秦飛，恭敬站在一旁。
    “你也坐，昨晚不是說了，我不喜歡一個人吃飯。”秦飛說。
    “噢。”阮夢點點頭坐了下來。
    “這菜是你早上去買的？”秦飛問。
    “嗯。”阮夢輕輕嗯了一聲。
    “哪來的錢，他們給的？”秦飛又問。
    阮夢愣住，思考該怎麽回答。
    “你花的自己的錢？”秦飛微微皺眉，阮夢說是家徒四壁也不為過，這麽一頓飯，對她來說肯定傷筋動骨了。
    阮夢還是發愣不說話。
    “你......”秦飛話沒出口，門外傳來汽車轟鳴聲，有人過來了。
    阮夢聽到這個聲音，如臨大敵，很是慌亂。
    “別怕，吃飯。”秦飛夾了一塊紅燒肉放到阮夢碗裏。
    很快，門外傳來開鎖的聲音，跟著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一身戎裝的查猜出現。
    “在吃飯呢，秦老板。”查猜麵帶微笑衝秦飛打了個招呼。
    “吃了沒有，要不坐下一起吃點？”秦飛問。
    “我吃過了，你慢慢吃，不急。”查猜打量了一圈堂屋，就兩把椅子，在吃飯的倆人坐著，他好像隻能在一邊站著等。
    “去端把椅子過來。”秦飛看了一眼阮夢，語氣好像他才是這個家的主人。
    阮夢很緊張，立刻起身，然後意識到家裏壓根沒有第三把椅子，隻好把自己的椅子搬給查猜，然後慌亂地往臥室去了。
    查猜坐了下來，正襟危坐，身姿挺拔，他的臉棱角分明，五官立體硬朗，很好的詮釋了什麽是硬漢。
    秦飛不緊不慢繼續用飯，查猜安靜坐著，目光看向門外。
    阮夢從臥室裏出來，懷裏抱著床單，淡藍色的床單上有一塊酒紅色汙漬，很突兀，很顯眼。
    秦飛看到了，微微皺眉，隨即反應過來，這丫頭心思還挺細。
    查猜自然也看到了，他微不可察掃了一眼秦飛。
    “我，我去洗，洗衣服。”阮夢站在倆人中間，看著秦飛說。
    “好。”秦飛點了點頭。
    阮夢沒再說話，自顧忙活起來，去廚房拿來盆，然後打水，搬了一把小凳子，就在門口洗起了床單。
    “我吃好了。”秦飛放下碗筷，看向查猜，“接下來怎麽說，跟你走？”
    “秦老板，請。”查猜起身邀請，很是禮貌。
    出了門，秦飛在上車前頓住，轉身看向在低頭搓床單的阮夢，“有件事。”
    “什麽事？”查猜也跟著看向阮夢。
    “你們讓她照顧我，她照顧的很好，做飯很好吃，還自己掏錢買魚買肉給我加菜。”秦飛扭頭看著查猜說，“她日子本就不好過，何況我不喜歡欠人情。”
    “你的意思是？”查猜一時間不懂秦飛要表達什麽。
    “身上有錢嗎？”秦飛伸出手，掌心朝上。
    查猜微微一愣，然後從兜裏掏出一疊紙幣放到秦飛手心。
    秦飛取下手腕上的手表，和錢放在一起，走向阮夢，放在了她腳邊，用隻有倆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多謝款待。”
    阮夢抬頭，看向秦飛，眼眸一塵不染。
    伴隨著一聲轟鳴，軍用吉普車呼嘯而去，阮夢起身小跑了幾步，盯著車越來越遠，直到消失不見，才落寞回到門口，把地上的手表和錢撿起來，緊緊握在手心。
    “現在是不是可以告訴我，找我來到底幹什麽了。”車裏，坐在後排的秦飛偏頭看著窗外。
    “告訴你的前提是，我知道。”副駕駛的查猜淡淡說，“不過有一點我是知道的，對你來說，不是壞事。”
    “不是壞事。”秦飛若有所指說，“也不會是什麽好事。”
    查猜沒有接話，談話就此結束。
    車開了一個多小時，一路上穿過破落的民居進入略顯繁華的城市，離開城市後，直奔郊外，順著蜿蜒的山路不斷攀升，最後在半山腰的一棟別墅門口停下。
    門口有守衛，下車後經過搜身檢查方才放行，不止秦飛，查猜也是一樣。
    穿過花園，查猜沒有帶秦飛走別墅的正門，而是一樓大廳側麵的小門進去。
    “你在這坐著，等會會有人來喊你。”查猜交待了一句便離去。
    秦飛在歐式大沙發上坐了下來，大廳裝飾的很是奢華，水晶吊燈從中空的樓頂直墜而下，流光溢彩，宛如瀑布，大理石的地板能當鏡子用，牆邊的櫃子上擺著斷臂維納斯的雕塑，牆上掛著濃墨重彩的巨幅油畫。
    他想起阮夢那個近乎家徒四壁的家，還有她房間裏那個用木板和磚頭搭起來的梳妝台。
    秦飛抬起手，下意識想看時間，看到光禿禿的手腕才想起來手表留給阮夢了。
    他打量了一圈，在身後看到了一台歐式座鍾，上麵的時針恰好指向兩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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