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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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浩陪著他們回來,一個多小時的路途,徐老先生怕李夏自己開車累著,換了一個學生去替他。老先生穿的棉服厚實,倒也沒怎麽凍著,拿望遠鏡瞧了這無邊荒野,直跟他們念叨濕地生態的意義。“這是難得的財富啊,現如今都搞開發,這麽大片保護區可是少見……”
    後麵幾個年輕人凍得瑟瑟發抖,還不忘了點頭附和,“對對對,真難得!”
    徐老先生很高興,這幾天教學樓裏設備還沒配齊,正好不用上課,立刻提議了,“那咱們明天還來啊?我照片還沒拍好哪。”這還念念不忘他的白天鵝。
    後麵幾個立刻沉默了,擠在後排車座上一邊取暖一邊岔開話題,這個誇‘你的領子真好看’,那個立刻說‘你的鞋擦的挺亮啊’……繞老繞去,沒人敢接徐老先生的話茬。
    丁浩也不跟他們摻和,他鼻子凍得有點發紅,白斌給拿的大衣還算厚實,這會兒還沒凍透。費力的從衣服兜裏掏出幾塊糖,沒等往嘴裏送就被李夏他們盯住了。
    李夏個子高,餓的快,看見糖肚子咕嚕就響了一聲,“丁浩,我也要。”
    旁邊幾個瞧見了立刻跟著學“師兄,我也要……”
    丁浩往嘴裏塞了塊巧克力,把剩下的放在李夏手裏讓他們分了。他兜裏有零食的習慣還是白斌給養成的,白斌知道他在外邊不老實吃飯,總是在他兜裏塞幾塊牛肉幹、巧克力什麽的,手隨時插.進兜裏,總會有點小驚喜。
    日子久了,這都成了習慣。
    丁浩側頭瞧著窗外荒涼的一片,半人高的枯黃蘆葦成片的連起來,瞧著沒個盡頭,就這麽一直一直延續到天際。偶爾能見著一兩個養蝦人搭蓋的低矮房屋,還能提醒他這裏是有人煙的。
    再一次回來這裏,明明一樣落後的地方,卻給他不同的感受。
    在d市第一次瞧見白斌是什麽時候來著?好像,也是這個季節吧。天氣又冷又幹,風一吹過牙齒就要打顫,他死要麵子,非要穿一件小皮衣跟著丁遠邊來野外考察。
    那個時候的丁浩不學無術,來這兒的目的不純潔,他是想來這裏吃大雁的。
    李盛東跟他吹過,說他們上回來d市在保護區裏開車追兔子,還偷摸兒順了兩杆□□打鳥兒。
    他眼饞了,也想來這兒追兔子打鳥,他一直聽人說天上的大雁好吃,想嚐嚐新鮮。
    瞞著丁遠邊開車出去,繞著路跑了三圈兒愣是沒敢進去。保護區太大了,他不敢一個人到裏邊,可強脾氣上來,又不肯白來一趟空手回去。
    就這麽一直繞,一直繞,汽車沒油了。
    他來的時候開的是輛破桑塔納,汽車都報警了,那油表還顯示有三分之一沒用呢!丁浩氣的踢了這破車一腳,帶著點希望打火,啟動一下,那破車居然還能晃悠著走兩步,可也隻是兩步,馬上又熄火了。
    就這麽走兩步,休息一下的,挨到最近的加油站,離著有一百米的時候,在十字路口徹底的熄火了。
    他站在路中間左右為難,推不過去又挪不動的,更要命的是,車上連個可樂瓶子都沒有,想要臨時裝點汽油回來都不成。最後,隻能把車扔在路中間跑去買汽油。慶幸的是這地兒荒涼,路上一時半會不會有車經過,不然他那車橫在路口早就給撞了。
    加油站很簡陋,是他瞧見過最簡陋的地方兒,竟然連個賣礦泉水飲料的都沒有!這邊就兩個大媽,穿著帶有油汙的工作服,腳底下有撿來的廢棄塑料瓶兒。他挑了個還算幹淨的可樂瓶子,買了一瓶汽油捧著回來。
    不知道是他手僵了還是這破車年頭久了,油箱蓋子半天也擰不開。
    他在寒風中凍得直打擺子,捧著一瓶汽油欲哭無淚,身上的小皮衣給刮的嘩嘩作響,一點風都擋不住。
    就頂著這麽一副倒黴樣兒,他瞧見了白斌。
    好像每次他倒黴的時候,幫他的都是白斌。
    白斌從車上下來,幫他灌好那一瓶子,又瞧著他晃晃悠悠開進加油站,加完了油。就那麽一直看著,直到臨走也沒多說什麽。
    他忘了白斌,隻當他們第一次見麵。
    白斌記得他,希望能聽一句‘好久不見’,或者‘你還好嗎’……
    ……
    窗外閃過幾根電線杆,上方蛛線一般牽扯的電線縱橫交加,遠遠的瞧著並不明顯,卻相交相匯,一絲都不會錯的。
    丁浩看著外麵入了神。
    李夏在旁邊困難的抽出手,把剩下的一塊巧克力遞給他,都已經給捏的有些變形了,“丁浩,你吃吧?”
    丁浩沒接,還在看窗外,“不用,一會就到了,我也不餓。”
    李夏替他接上下半句,“就是有點冷,對吧?你吃吧,我瞧著你臉色不好啊,不會要生病吧?”
    丁浩有反應了,回頭衝李夏呸了一聲,他難得有那麽點感傷,都給李夏攪合沒了。“李夏,有你這麽說話的嗎?我們家麗薩都比你含蓄!”
    李夏同誌心直口快,說了也沒覺出什麽不對,他把那巧克力自己剝開吃了,吃著東西都堵不住嘴,“我說的是實話。丁浩,你是不是著涼了?從一上車就很難受的樣子。”
    丁浩最後的一點憂鬱徹底沒了蹤影,閉上眼睛歪著車窗上睡覺。
    白斌不知道從哪裏聽來的消息,知道丁浩跟徐老先生去了濕地保護區,早早的在高速路前等著他們。這是濕地回市區的必經之地,他不知道徐老先生一行人會走高速還是國道,隻能一直在這兒等著。
    天色暗了,北方的冬天向來日落要早,太陽還未全部落山,就已經要開車燈。丁浩瞧著那個人亮著車燈等在路口,老遠就出來等著他。一種說不清的感覺從心口蔓延,重新開始的感覺從來沒有這麽強烈過。
    從那擠得跟罐頭一樣的破越野上下來,身上立刻被白斌蓋上了一件羽絨服,連帽子都給他戴好。丁浩沒動,就站在那兒讓白斌忙活,瞧著汽車尾燈下的那個男人,就連他皺起來的眉頭都瞧著格外好看。
    那個人的語氣很生硬,但是給他戴帽子的時候不經意擦過臉頰的手,卻很暖,“下次記得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
    丁浩笑了,點頭說好。
    身後的越野車滴滴響了兩聲喇叭,從他們身邊過去了。路邊的荒草在夜色中被風吹動,像是無邊的黑色在搖擺,唯一的溫暖隻剩下白斌開著的車燈。
    手被握住了,前麵的人走的堅定,問的話也動聽:“我們回家吧?”
    丁浩手指動了動,纏住他的,握緊,“好。”
    白斌,你不知道吧?我能重新再愛你一次,這真是太好了。
    丁浩從濕地回來一直打噴嚏。白斌摸著額頭也不燙,沒敢給他胡亂吃藥,隻能多煮了一點薑湯讓他喝了,去去寒氣。
    打噴嚏的這位一直以自己的小體格為榮,老丁家的基因除了展現在臉上,就是那很少被病毒糾纏的身體了。借白露一句明白話:人都說不怎麽動腦子的,不常生病。
    大約是丁浩這幾年多少還動了幾回腦子,等著晚上睡著了,迷迷糊糊哆嗦起來。
    白斌抱著他一晚上都沒敢撒手,蓋了兩床厚被子,這才讓丁浩舒服一點。白斌心裏有點自責,他瞧見丁浩回來後不舒服,可是見他飯沒少吃,網也沒少上的,就沒再勸著吃藥。如今大半夜也不好再帶他去醫院了,外邊風大,稍微一吹立馬得住院。
    白斌碰了碰丁浩的額頭,略微有點發燙。
    這一夜白斌都沒睡踏實,時不時起來摸摸丁浩的腦門,又看看表的。好容易挨到天亮,正想著怎麽勸丁浩去醫院瞧瞧,那位在他懷裏伸了個懶腰,自己醒了。
    “白斌,幾點了……”丁浩瞧著精神還不錯,揉著眼睛去白斌那邊撈手表,“你怎麽還不去上班啊?”
    白斌把他的胳膊抓回去,拿被子裹好,“喊了一晚上冷,醒了就忘了?”
    丁浩給他裹得嚴實,這才發現自己跟白斌手腳.交纏的睡在一起,往常也抱著睡,但身子疊身子、腿擠著腿的倒是很少。
    試著動了動腳,立刻被白斌壓住了,“還難受嗎?要不我帶你去醫院吧。”
    丁浩搖了搖頭,他都不記得昨天冷得哆嗦過,瞧著白斌一臉認真的問他,還有點迷茫,“我不就打了幾個噴嚏,不至於去醫院吧?”
    白斌摸著他額頭,確實不燙了,涼絲絲的比他的還正常,“昨天差點發燒,自己說了一晚上的話。”
    丁浩瞧著白斌給他塞後邊的被角,還在追問,“我昨天說夢話了?都說什麽了?”
    白斌瞧他一眼,“一晚上都喊著冷,鬆開一點就要哭。”
    丁浩一聽就知道後半句不是真的,他可從來不哭。笑嘻嘻的貼過去,挨著白斌蹭了蹭,從善如流的順了他的話,“對對,我想起來了!白斌我冷,你快抱著我,一鬆開我就特想哭……”
    昨晚上丁浩說冷,白斌怕他出汗把睡衣都脫了睡的。如今這人跟泥鰍似的貼著他左蹭右蹭的,白斌也有點扛不住了,沒幾下就呼吸變重。
    “要不要去……醫院?”
    丁浩探出一小截手,摸了摸他的腦門,這家夥還在壞笑,“白斌,你這可比我熱多了!咱們去了,你說醫生檢查哪個啊?”
    白斌按住那隻還在被子裏作怪的手,聲音帶著些壓抑,“浩浩,別鬧了。你昨天晚上一直說冷,我抱著都暖不過來……”
    丁浩湊近了,打斷他的話,“白斌,你一定沒仔細聽我說的夢話。”
    白斌愣了下,“什麽?”
    丁浩抱著他的脖子,眼裏帶著笑,卻讓人覺得挺認真,“我明明還說了好多遍‘我愛你’。”
    白斌咳了一聲,垂下眼睛去掙脫開丁浩的雙手,利落的起身,拿了替換的衣服去了浴室。
    白斌在浴室裏呆了很久,出來的也匆忙,頭一回差點遲到。
    “浩浩,我先去上班。冰箱裏有粥你餓了就熱一下,聽見沒?還、還有藥,也放在餐桌上了,你記得吃……”
    丁浩躺在床上笑的止不住。他一直膩在白斌身上,自然感覺到白斌的不對勁,不過一句話,幾乎立刻就有了反應……丁浩想著那人急匆匆去浴室的樣子,耳後似乎還紅了,忍不住又笑了。
    有些事說出來也不錯,反正,我隻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