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平寧郡主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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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楊文遠和長柏先是和三位長輩行禮。
“我說你們三個怎麽突然說要走呢,原來是跑這指點江山來了。”
楊文遠看著三人各坐一邊,唯有華蘭一人獨自“苦苦支撐”,又瞟了一眼華蘭桌麵上和王若弗不分伯仲的籌碼,當即調侃道:
“你們三個人一起對付你大姐姐是吧?”
明蘭麵露訕訕之色,但旋即腦筋一轉,連忙回道:
“大姐夫,有伱在這,我們幾個小的可不敢造次,大姐姐旁邊的位置可是專門為你留的。”
“是啊是啊!”
如蘭也是跟著忙不迭的點頭,附和道:
“姐夫你快坐下,不然大姐姐見今日又輸了這麽多,等會兒怕是又要不認賬了。”
“好你個如蘭,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你給我好好說說,我究竟什麽時候不認賬了?”華蘭語氣不善道。
華蘭雖然認為每次輸牌都是因為自己運氣不好,和技術無關,但可沒有一次賴過賬的!
你可以質疑我的技術,但是不能懷疑我的牌品!
“這不是讓姐夫下場顯得公平嘛。”見姐姐華蘭有些生氣,如蘭撅著嘴小聲嘟囔道。
“那也不許你胡說。”
華蘭這下可算是找到發泄輸牌的不忿了,當即充分發揮自己作為姐姐的血脈壓製,對著如蘭一頓言語教育,而如蘭雖然整體劣勢,但本著心裏的“骨氣”和麵子,時不時地抗爭一句。
兩人你一言我一句,像極了小女孩鬥嘴。
“家裏疏於管教,讓你見笑了。”見華蘭和如蘭“爭執不下”,盛老太太朝著旁邊的餘老太太歉聲道。
不過盛老太太嘴上說著慚愧,但語氣卻是沒有半分責怪的意思,反而眼裏顯現出似有似無的慰藉,似乎是有些享受得看著華蘭和如蘭兩姐妹的鬥嘴。
餘老太太也是不生氣,回道:
“老姐妹你又是在炫耀了,若是我家中兒孫似你家這般和睦,我怕是做夢都能笑醒過來。”
說著,餘老太太看了旁邊的餘嫣然一眼,輕輕歎了一口氣,餘嫣然當即把流露出羨慕的眸子低垂下來。
盛老太太輕笑一聲以作回應。
待華蘭停下,旋即朝楊文遠問道:
“你夫人已經輸了,你是發明麻將這玩意的,想必比我們會,不如也在旁邊坐下?”
楊文遠搖頭拒絕。
明蘭、如蘭和餘嫣然三個小的湊熱鬧也就罷了,自己一個已經成家的男子怎麽好趕著上前。
換做是今天帶了楊如錦,讓她上去還差不多。
楊文遠轉頭看向了長柏。
長柏明白姐夫的意思,急忙忙的搖頭。
他雖然也大約懂得麻將的規則,但讓他上桌,還是此情此景下,他自然也是不願意的。
夫君和嫡親弟弟都靠不住。
見狀,華蘭也隻能失望的回過頭,看向手中的牌時,心裏給自己加油打氣。
我就不信今天運氣還這麽差!
齊國公府。
大門口。
齊衡上車後,知道時間可能有些晚了,於是當即催促車夫快點回家。
當是時,裱著齊家標識的馬車在馬路上一陣飛馳,好在這時候行人不多,沒有造成什麽剮蹭之類的糟心事。
齊下馬車前,齊衡心裏還一直在懊悔自己剛才的衝動行事。
自己明知道今日母親吩咐了要早些歸家,怎麽一時上了興頭,就忘了呢?
而且自己也知道顧廷燁這位二叔的投壺技藝遠超眾人,是汴京中的一絕,自己怎麽就昏了頭,要上前去“自取其辱”呢?
衝動的時候腦子裏隻剩下行事的好處,但是等頭腦冷靜後,齊衡現在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以及心裏懷揣著僥幸。
匆匆下了車。
齊衡第一時間便往門口看了一眼。
見母親的隨行女官李嬤嬤不在門口“迎接”自己,齊衡心裏頓時鬆了口氣。
‘看來母親今日沒有怪罪自己晚歸,不然李嬤嬤此時已經站在門口等自己自投羅網了。’
齊衡和不為主仆倆互相對視一眼。
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劫後餘生的喜悅。
意識到沒事了。
齊衡原地重新整理自己的著裝,這才氣定神閑地往府內走去。
進了門。
還是見李嬤嬤沒有“堵門”,齊衡心裏將信將疑的大石頭終於落地。
‘看來是自己杞人憂天了!’
齊衡心裏這樣想著,一邊腳步輕快地領著不為往後院內書房走去——
依舊如往年一樣,平寧郡主又是請了往屆的會試主考官幫忙出了題目,春節末梢得空的時候幫忙審改。
齊家的後院由平寧郡主全權做主了幾十年,自齊衡出生起,向來都是壓抑沉悶的氛圍,所以今日依舊是家中女使一遇著自己,便立馬低著頭,腳步匆忙的離開,齊衡絲毫沒有察覺出任何異樣。
直到進了內宅庭院……
齊衡本和不為說著歡快的話,但是當他腳步剛踏入垂花門,一抬頭,便看見正對麵的屋簷下,此刻椅子上正坐著自己的母親,平寧郡主,一臉麵沉如水地凝視著自己。
齊衡心裏當即一個咯噔。
毫無疑問,自己的僥幸顯得尤為可笑,母親還是不滿自己今日晚歸。
不過今日卻是沒有如同往常一般,讓李嬤嬤守在門口,而是親自等在後宅,靜候自己自投羅網。
齊衡環顧四周,卻是發現兩側廊下也是站立著不少下人。
‘應當是母親特意喊來的,不然他們不敢旁聽。’
不過旋即齊衡心生疑惑。
‘母親莫不是想要在下人麵前訓斥自己?’
齊衡感覺事情的發展出乎了自己的預料。
今日之事怕不是說一頓就能輕易揭過的,齊衡心裏暗暗一沉。
“衡兒,你不是說早去早回嗎?縱使被盛家留了飯,也不至於這般晚吧?”說話的同時,平寧郡主稍稍抬頭往天上看了一眼。
天色還沒完全黑,隻是略微暗淡。
齊衡拱手行禮,故作鎮定道:
“母親,今日孩兒同楊家哥哥和顧家二叔一起去盛家拜訪莊先生,隨後得知莊先生打算早開書塾,想著能早日在莊先生課上鑽研課業,孩兒心裏喜不自禁,中午又被盛家叔父留著用了午飯,大家高興之下,一時不察便都喝多了,之後便留在盛家說話解酒,回來便晚了些。”
說謊話要七分真,三分假才有可信度,這番話前因後果也能關聯,齊衡自以為很是滿意。
但他豈能猜測到平寧郡主心中的想法?
平寧郡主對於自己兒子齊衡說的話信了大半,但是偏偏那“早日上課,心裏高興不已”這這話卻是怎麽聽怎麽刺耳。
自己兒子真是為了鑽研課業才樂不可言的?
沒有其他的緣由?
平寧郡主對於自己兒子很是了解,所以心裏是不信的。
不過今日的重點也不在齊衡身上。
“你知道刻苦學習便是最好的。”
平寧郡主輕輕點了點頭,像是信了齊衡的話一般,淡淡笑著說道:
“好好念書準備科舉,家裏的事不用你操心。”
“去吧。”
齊衡聽到這句話,心中如獲大赦地猛地鬆了口氣,連忙點頭道:
“是,母親,孩兒這便去書房把今日的課業完成了。”
說完,齊衡當即便招呼一直躬身在後邊的不為跟上。
“且慢!”
平寧郡主嘴裏輕飄飄的說了一句:
“衡兒你學習不需旁人叨擾,不為先留下。”
齊衡當下這才明白母親的用意。
難怪今日不同往常,還把家中仆從喊了許多過來見證。
原來是把矛頭指向了不為!
齊衡連忙焦急道:
“母親,不為他……”
“好了!”
平寧郡主見齊衡還要為不為這個下人說話,原本的和顏悅色迅速翻篇,冷聲道:
“衡兒,不為留下,你去書房。”
“可…可是……”
齊衡見母親顯然動了怒,又顧念和不為的主仆之情,一時間久久說不出話來,隻在原地躊躇。
“不為,你覺得呢?”
平寧郡主也不想和齊衡這個寶貝兒子強,隻朝不為問了一句。
此話一出,齊衡依舊原地焦急訥訥不語,不為則是身子一顫。
他清楚明白主人家的母子情深,不能因為自己一個下人而產生裂痕,哪怕是一道短暫而微不足道的裂痕他都死不足惜。
不為當即跪地埋首,悶聲道:
“公子,你先去完成課業吧,小人等會兒便過去。”
“不為…你這……”
這情況母親明顯是衝不為來的,但不為居然還勸自己走,齊衡當即麵露不解,但既然不為開了口,齊衡心裏的天平也慢慢開始動搖了。
平寧郡主見時間差不多了,輕聲道:
“衡兒,你先去書房,我等會兒便讓不為去找你。”
這句話如同壓倒天平的最後一根稻草,齊衡麵露無奈地點了點頭,應聲退下。
齊衡被其他女官領著退下。
庭院內。
伴隨著齊衡的離開,原本沉悶的氣氛頓時如同凝滯了一般,仿佛空氣都有了重量,讓不為的呼吸不由得越來越急促,額頭與青石板的接觸麵積越來越大。
初春的石板格外冰涼,恰似不為此刻的內心。
終於,平寧郡主的話語猶如最終審判般落入了不為的內心。
“今日公子有沒有和盛家姑娘說過話?”
此言一出,不為的心裏當即咯噔了一下。
‘莫非是郡主察覺出了公子的心思?’
不過不為心裏也不是特別慌亂,畢竟以前公子在家裏讀書的時候,郡主娘娘便讓自己看顧著公子,以防哪位女使對公子施展狐媚手段,亦或是公子對特定的一位女使有過多的關注。
“回娘娘的話,公子去了莊先生那便被請去用飯了,之後解酒時,也都是和盛二公子、楊小侯爺和顧二公子在一塊兒說話。”
不為這話說的心安理得。
畢竟自家公子方才隻是為了盛六姑娘出頭,卻是出師不利,自然沒有和盛家姑娘說過話。
“那公子真是解了酒便回來了?沒做其他的事?”
平寧郡主凝視著不為,緩緩開口道:
“你若真是為了公子好,便想好了再說話。”
場麵頓時一滯。
過了半晌,才響起不為的低聲喃喃:
“是的,不過中間顧二公子起了興頭,攛掇著席上郎君們一起投了會兒壺,公子也來了興趣,上去投了幾次。”
“和顧廷燁投?”
不為停滯了片刻,回道:
“回娘娘的話,是的。”
“衡兒主動的?”
“是的。”
平寧郡主思忖片刻,繼續問道:
“衡兒主動找顧廷燁比試投壺?不為其他?”
“應當是哥兒來了興趣……”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平寧郡主才再度開口。
“嗯,今日留你下來不為別的,隻是為了問話,既然稟告完了,便去公子那伺候著吧。”
“是!”不為立馬應聲道。
原本不為心裏還在忐忑不安,不知道平寧郡主應該會如何責罰自己,畢竟公子晚歸也是能算在自己這個貼身隨從沒有看顧到位的失責,結果卻是沒想到簡單問過幾句話後,便被輕輕的放下了。
這是不為記事以來,平寧郡主前所未有的寬容,使得不為一時間都有些不敢相信了。
直到李嬤嬤跟著說了一聲:
“還在地上趴著幹嘛?沒眼力見的,快去公子身邊伺候著去!”
不為卻是沒有任何不滿,仿佛蒙獲聖旨一般,立馬一骨碌地起身,忙不停的往後宅快步走去,轉眼間便消失在拐角處。
“娘娘,這小廝嘴裏似乎沒說實話。”等不為走了,李嬤嬤才彎著身子,附耳細聲道。
“我自然知道。”
平寧郡主環規了一圈四周廊下垂首而立的下人們,輕聲說道:
“衡兒向來不善投壺,而顧廷燁那廝投壺的技藝是整個汴京都有名的,我了解衡兒的脾性,若不是生了其他緣由,衡兒肯定不會去主動找上顧廷燁的。”
“那娘娘你為何不……”
平寧郡主搖了搖頭。
“衡兒現在準備科考,分不得心。”
“況且盛家那位六姑娘我現在都能暫且忍下,更別說不為這一個小小奴仆了。”
“等等吧,現在既是給這奴仆一個機會,也是給別人看著,我雖然掌家嚴苛,但也不是抓住一個錯便一棍打死的人。”
“若是等到衡兒科考完,那便是都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