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世界的參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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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網址:楊文遠手裏的馬球也托不了太長時間。
    越過了顧廷燁,賀弘文還沒追上來之際,楊文遠也是開始放緩速度,開始擊球前進。
    得益於馬球場寬大。
    臨近球門前,賀弘文還是追了上來。
    楊文遠是個練武之人,又是個馬球技藝高超的,從賀弘文騎馬以及手持馬球杆的動作來看,一眼就能看出賀弘文的馬球技藝雖然比長柏強些,但恐怕也強不了多少。
    就算賀弘文靠上來,他一個人就能輕易解決,擊球進門。
    但楊文遠可是還記得自己提議打馬球的目的。
    當下楊文遠同樣初心不改。
    抬眼找到齊衡此刻的位置。
    他同樣也在臨近球門邊,離這不遠。
    楊文遠心裏稍作思考,便馬頭微側,領著賀弘文一路朝齊衡和長楓那邊擠了過去。
    齊衡馬球耍的也是不錯,騎術同樣精湛,一眼便看出了楊文遠的意圖,立馬也跟著側著馬頭,逼著長楓開始往楊文遠的方向繞彎子。
    從鳥瞰視角來看,能夠輕易看出球場上的楊文遠和賀弘文、齊衡和長楓,都在朝球門方向繞著弧線前進,並且前者因為先行優勢,都是略微領先半個馬身,相當於趕著內側的賀弘文、長楓往裏靠。
    終於,四人的距離越靠越近。
    此時楊文遠早已換了左手擊球,雖不如右手順暢,但由於賀弘文被逼著靠裏,因此也奈何不得楊文遠,除非他準備停住馬匹,繞道另一麵去。
    但中間有這間隔的功夫,足夠楊文遠一馬平川,直奔球門擊球而入了。
    所以縱使憋屈,賀弘文一時間也沒有什麽好辦法,隻得順著楊文遠的節奏走。
    此時,楊文遠已經離齊衡很近了。
    因為早就看出了對方的打算,所以齊衡馬匹行進的軌跡遠比楊文遠的跨度更大,所以當齊衡正對著球門時,楊文遠還隔了些距離。
    不過這也正是楊文遠想要的。
    確定齊衡正對了球門。
    楊文遠當即抬頭,齊衡此時也是撇頭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兩人瞬間心領神會。
    “駕!駕!”
    幾乎同時,楊文遠和齊衡同時提高馬速,轉身間就將兩人超出一個馬頭。
    不過齊衡是放開弧線軌跡,轉而直行。
    楊文遠則是一甩馬杆,將馬球對著齊衡前方送了過去,同時他繞過了一個更大的弧線,將賀弘文繼續往裏逼,隨後擋在了長楓的行進路線上。
    長楓此刻也反應了過來。
    不過左側方有楊文遠和賀弘文擋著,他不能直線加速,隻有將馬速放緩,同時馬頭往右稍偏,才好往前繼續追趕。
    正所謂,兩點之間直線最短。
    臨近球門,長楓又繞了這麽一下,這下再也追趕不及。
    齊衡縱馬門前。
    抬頭回望,正好看見楊文遠擊出的馬球在空中劃過一道美麗的弧線,剛好落在了他的右手側。
    “嘭!”
    如同水到渠成一般,齊衡隻將手中馬球杆輕鬆對前一甩,便在空中將馬球打進球門。
    “小公爺隊得一分!”
    馬球場邊,靠近楊文遠球門的那一側,同樣豎起了一道紅旗。
    吳大娘子圍帳內。
    剛才顧廷燁那樣“耍賴”般的進球,當即使得帳內一靜,就連寧遠侯府的大娘子小秦氏“也看不過去了”,當著眾人的麵便站了出來,把責任全都攬到自己身上,說是自己的錯,讓顧廷燁在這種場麵上都耍小心思。
    不過話裏話外的意思,都是表明顧廷燁禮數不周,沒有君子之風。
    而這下齊衡在空中擊球進門。
    有了如此精彩的一球,眾人的馬屁頓時如潮水般湧來。
    第一個開口的同樣也是小秦氏。
    “小公爺這球打的是真好!意氣風發,少年英才啊!”
    小秦氏臉上笑容滿麵,開口道:
    “若是我家二郎也有小公爺這般風采,那可真是天大的幸事啊!我這做母親的也不用操這麽多的心了。”
    這些話聽起來是誇耀齊衡,其實也是指此諷彼,暗暗貶低顧廷燁。
    說完,小秦氏還將目光投向平寧郡主,似乎想讓這位向來把兒子齊衡捧在手心裏的平寧郡主蓋棺定論。
    不過平寧郡主對此隻是笑而不言。
    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玩兒什麽聊齋!
    怎麽說顧廷燁也是和齊衡在同一個書塾裏讀書的,顧廷燁的名聲越變越壞,對於齊衡也有影響,平寧郡主自然不想幫著搭腔。
    她心底的自矜也不允許她被人利用。
    沒有得到預料中的平寧郡主的回應,小秦氏的臉色當即僵了一下,吳大娘子這個主人家當即幫著暖場,同時她也看不慣小秦氏這副白蓮花的樣,說話的同時也帶著暗諷:
    “顧家大娘子你也不必妄自菲薄,畢竟你家兒郎素來以聰穎聞名。”
    “你家大郎從小就有博聞強記的名頭,若不是身體弱,肯定是個金榜有名的材料,不過好在如今家裏有二郎幫忙撐場麵。
    若是過幾日榜單一貼出來,榜上有名,那福氣同樣也是不淺!”
    吳大娘子全然提都沒提小秦氏自己生的顧廷煒。
    汴京就這麽大,顧廷煒是什麽模樣在座的大娘子們可都是一清二楚,多是和梁晗、令國公家的哥兒們差不多。
    吳大娘子此言一出,立刻就有不少和小秦氏不對付的大娘子笑出聲來。
    小秦氏也是臉色一滯,默默低頭。
    不過同時眼底暗暗冷笑。
    ‘顧廷燁那廝還想要金榜題名?不被徹底剝奪了科考資格就不錯了!’
    作為勳貴出身,東昌侯府秦家的嫡女,小秦氏對於官家的忌諱可謂是再了解不過了。
    這時候的官家,就如同一頭垂垂老矣的山君。
    越是年老,越是敏感危險。
    為了向外人證明自身依舊具有滔天權勢,稍有些觸碰到他威嚴的東西,都會迎來強烈反應。
    顧廷燁背後抱怨官家就是很能引起官家怒氣的事,更何況還是剛好撞到官家手裏。
    而且說不定還會因此牽扯出寧遠侯府。
    不過小秦氏也不在意便是了。
    若是寧遠侯的爵位不是由自己的兒子顧廷煒承襲,那即便是落了個被奪爵的下場,小秦氏也沒什麽心疼的。
    不是自己的東西,毀了也不心疼!
    ……
    姑娘們點茶、敘話的圓亭內。
    墨蘭此刻陪在末座,上首坐著榮飛燕和嘉成縣主等人。
    雖然座次不一樣,但此刻幾人的動作卻是全然一致,都是直直望著馬球場上氣宇軒昂、英姿颯爽的齊衡。
    雖然剛才的進球大多是楊文遠的功勞,但楊文遠已經娶親,又加上這些姑娘們大多對馬球沒興趣,自然沒將注意力放在楊文遠身上,而是杏眼紛紛對此刻露出俊朗笑容的齊衡泛出異彩。
    此刻上首的兩人。
    這會兒眼裏已經是異彩連連,眼光流轉間恍若秋水漣漪。
    馬球場上的比賽依舊繼續。
    “顧廷燁隊得一分!”
    “小公爺齊衡隊得一分!”
    “……”
    兩隊實力相當,比分你追我趕,場麵從各進一球後便顯得十分焦灼。
    不過顧廷燁為了在餘嫣然麵前展現自己的風采,大多數時候都是個人英雄主義,所以偶有失手。
    而反觀楊文遠這邊,他多數時候是給齊衡喂球。
    長柏呢,他主要負責傳球、防守,也是個幹髒活累活的。
    所以整場打下來,聚光燈多數時間都放在齊衡身上。
    “十比八!小公爺隊獲勝!”
    終於,上半場和下半場全部打完,楊文遠等人以領先兩球的比分獲勝。
    下場時,楊文遠還猶有餘力。
    但顧廷燁已經是汗流浹背,累的和狗一般。
    沒辦法,誰讓他在打馬球的同時,還在不停炫技以吸引餘嫣然的目光,時不時來個腳踩馬背擊球,整場下來,自然累得不行。
    不過雖然輸了,但顧廷燁的精神卻是相當不錯。
    ‘我這般賣力,想必嫣然妹妹已經……’
    不過下場時,當顧廷燁看到齊衡出門的那一刻,一群姑娘都朝他那張望,就連餘嫣然也是時不時瞟一眼的時候,嘴角狠狠抽搐了幾下。
    這不公平!
    齊衡的球都是楊文遠那廝硬給他喂的,明明我的技術才是最好的那一個!
    不過可能這就是世界的參差吧。
    無論顧廷燁如何哼哼作響,試圖吸引姑娘們的注意力,但大家的目光都放在了齊衡身上,根本沒有人理他。
    甚至有人不小心靠近了,還悄悄捂住了鼻子。
    氣抖冷!!!
    齊衡也明白今日自己表現如此出彩,是楊文遠在旁幫襯的緣故,所以在下場的第一時間,齊衡就跟在楊文遠邊上接連道謝。
    齊衡知道楊文遠了解自己和明蘭的事,因此滿心以為楊文遠此舉,是為了撮合自己和明蘭,卻全然不知楊文遠心中另有打算。
    “心心相印”之下,兩人相視莫逆。
    齊衡:姐夫!
    楊文遠:三腳架!
    幹擺了造型許久的顧廷燁,見終是沒有人欣賞自己的英姿,還是隻留俗於外表,終於死心,心裏鬱悶之下,當即就要找令國公府的令狐燕幾個出氣,出聲喊道:
    “令狐燕,令狐燕,你小子躲哪去了?該出來比比了!”
    顧廷燁決定再給自己一個機會,同時也給別人一個機會。
    可惜他的想法落空了。
    楊如錦樂嗬嗬地回道:
    “顧二哥,剛才你們進了幾個球後,可是把令國公府的那幾個嚇到了,連話都沒敢說,就找了匹馬走了。”
    感情怕被當場蛐蛐,直接跑了是吧!
    一計不成又敗一計,顧廷燁有些齜牙咧嘴了。
    ‘為今之計,隻有繼續按原計劃執行,等著壞人主動跳出來,自己好英雄救美了!’
    這時,一個馬球會管事走了過來,手裏捧著一個檀木托盤,上麵用紅布包著。
    “小公爺,這是今日夫人設下的彩頭。”
    說著,那管事讓齊衡掀開紅布,將裏麵的金銀珠寶全都露了出來。
    盤中物件從上到下,從左到右,總共三排四列十二樣珠寶,朱釵、發簪等首飾珠寶樣樣都有,個個價值不菲。
    其中第一排已經空了,第二排也有兩個空缺。
    輪到齊衡的,剛好是一對小巧的玉石耳墜。
    齊衡取來帕子將手中耳墜妥善包住。
    而旁邊的楊如錦看著有趣,當即也是拉著明蘭等人來看看吳大娘子設的彩頭,看看有什麽稀奇的。
    而等餘嫣然靠上前來看時,目光落在托盤上,卻是再也挪不開了。
    那第三排倒數第二個的位置上,赫然放著她亡母的遺物,一個早就丟了的金簪子!
    雖然不知道為何早就丟了的金簪子會突然出現在這,但餘嫣然立馬決心要重新拿回亡母遺物!
    “管事,這彩頭我看著喜歡,不知可否置換過來?”餘嫣然手指著托盤上的金簪子,對著那管事問道。
    “啊?貴人,這……”餘嫣然這突如其來的一問,倒是讓那管事犯了難。
    這東西是吳大娘子設的彩頭,而他隻是一個下人罷了,哪裏敢在物件的歸屬權上置喙,但也不好平白駁了貴人的話,當即躬身回道:
    “姑娘說話,自然是可以的,不過得先容小人去和夫人稟告一聲。”
    想來吳大娘子隻要聽了,肯定會同意,所以他也不擔心提前為主人拿了主意,而且這樣還能不得罪貴人。
    “勞煩姑娘等一會兒。”
    說罷,那管事就要把手中的托盤遞給餘嫣然身後的侍女拿著,以表明自己的意思,就要離開去通報。
    能來這馬球會的都是高門顯戶、體麵人家,他也不怕餘嫣然拿著東西不還。
    “等等……”
    看到那管事要把這事報到吳大娘子麵上去,餘嫣然當即出聲製止。
    她現在在家裏就像是個沒爹沒媽的孩子,隻有年老的祖母、祖父幫襯,如何敢拿自己的事送到吳大娘子麵前。
    若是為了這種“小事”鬧到吳大娘子那兒,被爹爹、母親知道了,回家肯定會迎來一頓責罵。
    說不定覺得她在外麵惹事,以後連馬球會也不讓來了。
    “算了吧,也不用置換了。”
    餘嫣然看著托盤裏的金簪子,目不轉睛道:
    “這彩頭可是按順序給的,不能隨意拿取?”
    “是的!”
    那管事以為餘嫣然是怕麻煩,所以也不驚奇,隻說道:
    “原本每次都隻會拿當場的彩頭出來,隻不過這次是小公爺久違上場,所以夫人才吩咐小人把彩頭全都拿過來讓小公爺過目,說是看小公爺有什麽看的上眼的,日後也能再賞臉。”
    “吳大娘子過譽了!”齊衡當即對著吳大娘子的圍帳那兒行了禮道。
    “那這彩頭今日可是能輪到這金簪子?”亡母遺物當前,餘嫣然說什麽也不能錯過,這下打定主意要上場搏一搏了。
    “一般不會,貴人們打球沒這麽頻繁。”
    管事解釋道:
    “這是每次馬球會一刻不落的所有彩頭,但貴人們也不是時時都有空,所以最多時候也不過能用空第二排,剩下的,則是全放回府庫,等夫人下次馬球會的時候再挑些出來。”
    “啊?”餘嫣然有些傻眼了。
    若是這簪子被吳大娘子放回府庫,那一家勳貴家裏的珠寶首飾何其多,再有運氣能遇上,那還不知道得什麽時候了。
    餘嫣然知道這簪子今天是要非拿不可了。
    那管事交代完,見餘嫣然沒有再問話,當即輕輕頷首,在餘嫣然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將所有彩頭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