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理解錯的話，前輩的意思是，用赤王授予人類權柄讓一名君王代他管理沙漠的史料告訴赤王的信徒們，建立統一的國度才是遵從赤王的意誌？”

    “是，我就是這麽想的。”

    塞塔蕾棕色的眼眸中閃過一道驚喜的光，涉及赤王和沙漠民的信仰，她原本刻意用了較為含蓄的說法，

    畢竟赤王選擇人類君王代他管理沙漠地區也許隻是他在消失前製定的一項臨時政策，這也許並不能代表赤王的態度，

    她剛才的說法其實隻是用了一種較為合理的說辭來解讀赤王的這一行為，以達到自己的想要讓沙漠民重新聚合在一起的目的。

    雖說現在不少鍍金旅團在做同樣的事——打著赤王旗號四處掠奪，宣稱自己繼承了赤王的意誌，

    但塞塔蕾在教令院求學多年，對於教令院的教令懷有畏懼之心，她知道她做的事已經觸及“根源六宗罪”之一的“慢言奧秘而心無懼怕之事”，現在更將幾位同伴牽扯進來。

    哈羅爾特主動將這些事放在明麵上談，她很高興，心懷感激的同時又有些許忐忑，剛剛侃侃而談的她現在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隻是機械式地回答了哈羅爾特的問題。

    “前輩的想法很好，可如果沒有人從旁指點，應該很少有沙漠人能夠從這段曆史中得到啟示，”哈羅爾特思考片刻後開口道，“他們會更多地關注故事內容。”

    比如關注兄妹**啦，母子**啦，吧啦吧啦的，我都這樣，沒一套試卷放在眼前要你做閱讀理解，誰會專挑那些細節看，愛看八卦才是人類的本性。

    “然後他們極大概率會認為小說的作者是在侮辱他們的先祖，大多數沙漠民可能並不想承認這段曆史，”哈羅爾特斟酌著開口，“畢竟它說出去可不怎麽光彩，人類君王承神明之恩又背棄盟約，神明眷屬降下神罰...嗯...”

    “可這是無法抹去的事實，連自己的過去都無法直視，我們會很難進步，我們現在就在犯和幾百年前相同的錯誤，這本是可以避免的。”

    塞塔蕾說著，感覺自己的口吻過於強硬，聽上去像是試圖和哈羅爾特爭論個誰對誰錯，她認為自己在做一件很有必要去做的事，但同時也知道其他人的疑慮並非杞人憂天。

    於是她補充道：“我會小心地做這些事，雖然我的名聲在鍍金旅團當中並不好，可我認識一些三十人團的長官和與教令院有過合作的傭兵，

    我會先找他們談談，告訴他們我跟隨教令院的考察隊考察赤王陵途中發現了一些石碑，石碑上刻有沙漠百年前的曆史——這在教令院內部有相關記錄，

    我向他們轉述這部分史實，中間摻雜我的看法，我會將這部分曆史、連同我想要大家了解的道理慢慢散布出去，讓所有沙漠人知曉。”

    聽塞塔蕾這麽說，其他人都沒有再提出反對意見。

    賽諾：“等你準備好相應文本，給我留幾份，最好用沙漠文字打印，如果我捉到觸犯教令的傭兵，我會讓他們在教令院閱讀這些文字。”

    “風紀官頂風辦案，傳播知識。”哈羅爾特忍不住調侃了一句。

    “我隻是踐行和貫徹我的規則和正義，曆史該被所有人銘記，而不是被埋沒於黃沙。”賽諾一本正經地解釋道。

    哈羅爾特聳聳肩，以輕鬆的語調說：“前輩請給我也來一份，我最近找了個來自沙漠的助手，她在傭兵中很有名望，說不定能幫上些忙。”

    卡維抓抓頭發，神色間帶著些許糾結：“那...我也要一份？雖然我平常在工地上能接觸到一些傭兵，但我通常不會和他們有太多交流...我會盡量找合適的機會請他們讀一讀前輩寫的東西。”

    看大家都願意幫助她，塞塔蕾欣喜地感謝了幾人，又拿出另一份文稿分發給大家，還是一個浪漫的愛情故事，這才是她準備投稿給須彌城劇場的稿件。

    ...

    周日，學院遊樂會舉辦前一天，哈羅爾特再次來到教室和其他幾名學者一起搬運展品，聽說學院其他學者也疲於搬運展品後，卡維將已經做好的四輛模型車都貢獻出來讓哈羅爾特帶上。

    當哈羅爾特拖著一溜串的板車走進門時，十名新生都猜到了哈羅爾特為什麽要多帶這麽多車，於是相繼發出驚喜的呼聲，甚至有幾個還自告奮勇站出來要為所有人搬運展品。

    有人願意幫忙做苦力，哈羅爾特自然樂見其成，把車和展品交給新生，吩咐他們務必小心對待，不要在教令院內“飆車”後，就坐了下來一邊喝茶一邊和提納裏閑聊。

    提納裏又提到最近一次賢者會議的事，語氣無奈中又帶著有些期待：

    “兩票讚同，三票反對，一票棄權，老師的關於開設綜合課程的提案再度被否決，但大賢者這次給出了合理解釋，他認為綜合課程的受益者隻會是極少部分的天才，

    貿然開設相關課程勢必會引起大部分學者的不滿，有些學者原本三四十歲就能畢業，但這些課程可能會讓他們留到五六十歲，這將嚴重折損教令院在學者當中的威信，

    他說，這種關乎千萬學者生計的政策實施以前，要先合理編排課程，然後小範圍測試，逐漸放出風聲，讓大家都有個心理準備，

    所以他讓老師先把這些準備工作做好再提建議，老師氣得不輕，他對我說，這個提案關乎六大學院，大賢者不當眾表態，他一個生論派賢者還能管到妙論派、因論派、素論派的事去嗎？讓他去做又沒言明會給他放權，還是在敷衍。

    但大賢者也認同你的論文有著極高價值，顯微鏡的改進以及細胞、微生物的發現，對生物學、醫學領域有著極其重大的影響，說它會在學術界掀起一場革命也不為過，

    在老師的據理力爭和因論派賢者的支持下，大賢者做出了讓步，同意撥款為阿彌利多學院訂購一批顯微鏡以及特殊透鏡，並在你的論文正式公布之後在學院內開設相關課程，引導阿彌利多學院的學者們學習顯微鏡的使用方法，探索微觀世界

    ——相信很快，幾個新的學說就會建立起來，提前祝賀你，哈羅爾特，最多兩個月，你就可以申請從教令院畢業，

    你即將成功躋身進少數幾名未滿十八歲就畢業的學者的行列，成為自教令院成立之初最快畢業的學者，以及下一任生論派賢者候選人。

    嗬嗬，說起來，自從見過你之後，老師就很少再挽留我讓我留在教令院了呢，他心中有了更合適的繼任人，我終於自由啦！”

    說到最後，提納裏開玩笑般衝哈羅爾特眨了眨眼，他其實知道哈羅爾特對做賢者沒什麽興趣。

    哈羅爾特剛要說什麽，就聽到門外傳來新生們興奮的尖叫聲以及板車飛快滑動的聲音，然後他看到一名十二三歲的棕發學者推著板車進了門，車上疊羅漢似的堆了三名新生，三人的學生帽都不知所蹤。

    難怪說這個年紀的小孩連狗都嫌棄，哈羅爾特按了按額角。

    提納裏見狀立刻皺起眉，嗬斥道：“喂，你們在做什麽？！腦子都用來裝廢水了嗎，前輩說過的話一點沒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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