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羅爾特再次從多莉口中確認了沙漠那邊的情形，他早在此之前靠著前世的記憶對那邊的情況有個大致的了解，又從他的導師、生論派賢者和卡維這些雨林人口中確認了這些事，而後塞塔蕾、賽諾、迪希雅等沙漠人又用自己的經曆補充了部分他所不了解的細節。

    他自己也從須彌城、奧摩斯港的傭兵那裏，還有一些有關沙漠的曆史記載中得到了一些啟示。

    赤王隕落後，沙漠陷入了持續百餘年的動亂之中，原本在居爾城時期，沙漠就由從奴隸社會往封建社會過渡的趨勢，但最終又由封建社會退化成了實行部落管理製度的原始社會。

    這要是放在藍星，絕對會被作為人類社會倒退的實例引起巨大轟動，可放在提瓦特大陸，這就是一個證明神的影響之大的案例。

    因為赤王還在時，他給沙漠人提供資源、知識，並建立起相對完善的管理製度，可惜赤王死後，資源陷入匱乏，他的子民逐漸拋棄了他建立起的一切。

    沒有神明指示，人類想要自己摸索著進步，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不過要是他們改信小吉祥草王，那就可以逃課了。

    好吧，這似乎不太可能，退而求其次，隻要他們願意接受小吉祥草王的引導，還是可以逃課的。

    這個難度就降低很多了。

    除去阿如村那樣本身地理位置靠近雨林，資源相對豐富，擁有少量田地，能夠進行種植和養殖，和雨林貿易往來較為輕鬆的村莊，

    沙漠現在主要有三類人，第一類，因資源匱乏和自身受教育程度過低被迫成為傭兵的平民，他們大多會花兩到三個月穿越沙漠走過防沙壁，進入喀萬驛，以傭兵的身份在雨林工作一至四個月，具體時間由任務複雜程度和雇主給予的傭金而定，然後用所得的傭金購買物資回到沙漠生活幾個月，直到物資耗盡再重複循環。

    這類人大部分接受了這樣的生活，雖然也會抱怨命運不公或者雨林人對他們的歧視，但屬於邊發牢騷邊幹活的老實人，可以歸為良民，

    而允許自己部落的成員來雨林打工的部落首領相對比較現實，可以和他們講道理，他們對於和雨林人通商之事並不排斥，而且隻要對自己的部落有好處，他們樂意接受諸如化肥、植物種子之類的東西，要和他們打交道不算困難。

    第二類人則是忠實的赤王信徒，比起到雨林尋找工作獲取物資，他們更執著於尋找沙漠中的綠洲以及複活赤王，他們排斥雨林人，對大慈樹王從赤王手中偷取了權柄這一說法深信不疑，

    但與此同時又無法僅靠自己和有限的綠洲在沙漠中過上安逸的生活，他們不會前往雨林，但如果有學者或者商人來到沙漠尋求雇傭兵，他們願意看在摩拉的份上接受委托。

    這類人的首領大多野心勃勃又樂忠於權利鬥爭，禁止自己部落的成員前往雨林即是增強部落凝聚力、鞏固統治的手段，屬於是“既要又要”、有骨氣但不多的一類人。

    第三類則是極端信徒，雨林人歧視他們，他們則一視同仁地歧視雨林人以及那些跑到雨林做傭兵的同胞，

    身為赤王的狂熱追隨者，他們不屑於耕作或者為雨林人驅使，他們認為雨林人現在擁有的一切本該屬於他們，雨林人竊取了他們安逸的土地和生活，和雨林人有交集的沙漠人都是叛徒，叛徒比小偷更可恨，

    所以他們打劫雨林的商隊，也打劫在雨林辛苦工作幾個月滿載而歸的同胞，所到之處一片腥風血雨，

    這是最不受待見的一批人，而雨林人，要是沒有深入了解的話，很難分辨出不同沙漠人的區別，

    沙漠人彪悍、粗俗的刻板印象一部分出自他們，應該說雨林人對沙漠人的敵意也有他們一部分功勞，這就是窮山惡水出刁民的典型代表了。

    哈羅爾特將自己對這三類沙漠人的看法對多莉說了一遍，多莉對這第三類人也相當不待見。

    “你知道的，為了更好地和沙漠人做生意，我曾斥巨資組織一個研究團隊前往沙漠開拓新的商道，在沙漠開拓商道和在雨林地區開拓商道不同，

    在那裏，商隊需要的是詳盡的地圖和充足補給站，所以我邀請了數十名優秀的地質學家、旅行家加入隊伍，並聘請了熟悉沙漠環境的當地導遊，為了安全又雇傭了七十名身手矯健的傭兵護送他們，

    三年前，這隻九十多人的團隊帶著十隻駱駱馱獸以喀萬驛為起始點前往沙漠，他們標記綠洲，拜訪各個部落首領，尋找可能的商隊補給站，

    就在他們完成了任務返航途中遭遇了‘神王之遺’的襲擊，那些窮凶極惡的沙漠人不光劫掠財務，還害命，他們人數眾多，沙漠又是他們的主戰場，盡管我雇傭的傭兵們拚死抵抗，仍未能避免悲劇，”

    多莉搖搖頭，提及自己的損失和犧牲的學者、傭兵便相當不忿，“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更安全的商道對雨林人和沙漠人都是至關重要，商道的開拓還能讓沙漠各部落建立聯係，方便物資交換和信息交流，

    而損失的那些人，其中的一小部分是坨裟多那個級別的學者，他們大多家境優渥，已正式進入學術界並獲得了一定聲望，他們本可以不接受我的邀請去沙漠冒險，他們的學術成就足以讓教令院發下讓他們半輩子都能夠養尊處優的補貼支持他們的所有研究，

    可他們選擇加入這個團隊，就是想要成為沙漠和雨林的紐帶，改變沙漠人悲慘的生活，但他們卻因一群愚昧無知的野蠻人埋骨荒漠。

    一批優秀學者的死亡就是對雨林也是不小的損失，我有心再組織一批人開拓商道，但有第一批學者的前車之鑒，不少學者對那片地域產生了恐懼，教令院對申請前往沙漠的文件審批更為嚴格，喀萬驛那邊也加強了武裝和身份核實，所以我至今未能如願，可這次我並沒有因教令院的掣肘而惱怒，作為組織者，我能理解這樣的抉擇。

    不過這些年根據各商隊匯總而來的經驗，我們的地圖上還是多出了幾塊綠洲作為補給點，但補給之間的距離還是太遠，而且沙漠中的綠洲也不是沒有被風暴吞噬的可能，

    為了避免意外，我們走私書籍時，必須要準備足夠的資源，這些資源要由駱駱馱獸運送——這你可以放心，我的馱獸樂園裏有不少這個品種的馱獸，不用擔心馱獸數量不足的問題。

    不過嘛，這個書籍的定價就有的商量了，運輸成本和風險性都不小，要是書籍內容再非常有價值，加上我們應得的那部分利潤，一本書的定價我想可以在三百萬摩拉左右。”

    三百萬摩拉一本？對於沙漠人來說的確是天價了。哈羅爾特想。

    在卡維邀約任務當中，卡維的學長請卡維給學生們授課，開出的價格是一堂課三十萬摩拉，卡維覺得這個價錢開的實在太高了。

    而沙漠民不管在雨林還是沙漠都屬於廉價勞動力，芭別爾主母派遣數名傭兵護送教令院學者雅薩穿越沙漠，包一路上的所有雜務，雙方締約的金額是五十萬摩拉。

    這代表著三百萬摩拉很可能就是一個部落數名青壯年勇士數次為期數周的全部任務所得。

    嘶，走私果然是暴利啊。他買艾爾海森的勞動力也就花了一千三百萬多摩拉而已，按一本書一百萬利潤來算的話，隻要賣出十來本就回本了。

    當然，他知道艾爾海森開的是“友情價”，換個人艾爾海森的態度很可能是【想都不要想，帶著你還有你的錢給我滾】...不會這麽直接，他肯定會更委婉地傳達出這個意思。

    嗯...總之，謝謝你，艾爾海森。

    “三百萬摩拉一本我覺得沒問題，應該還可以再高點。”哈羅爾特笑著說。

    “啊？！你到底要賣什麽書？你確定那些書全部都有價值？沙漠人最喜歡的是種植類、養殖類書籍，其次是文學作品，

    前者能賣出高價，後者的價格會低很多，但不愁沒人要，就是在雨林因佶屈聱牙不受學者待見的紙質書也能很快賣出去。”

    見哈羅爾特笑而不語，她揪了揪頭上的長呆毛，兀自猜測道：

    “難道說，你利用阿彌利多學院學者的身份搞到了一批複印件？還是說你有什麽特別的進貨渠道？”

    “差不多，我找人做了一批教科書，它們可以幫助沙漠人自學須彌通用語。”哈羅爾特說。

    “我就說嘛，你怎麽會繞過我去和其他人商量這樁生意，這可真是一個大驚喜！”多莉又驚又喜，

    “和雨林有緊密聯係的沙漠人會希望通過學習須彌通用語定居雨林，不願意來雨林的部落首領會想將這類書牢牢掌控在自己手裏，以免部落其他人繞過他們獲取知識以此推翻他們的統治，如果是這類書的話，再賣高點也不愁沒人要！”

    “我還有個別的想法：這個定價可以分人，來雨林的傭兵，就在雨林把書賣給他們，這樣我們省去了花錢打點以及運輸費用

    ——對於手裏有數個傭兵據點，並且每月從中收取回扣的多莉老爺來說，這個風險應該為零吧？那賣給他們的書籍定價就定位略高於成本價就好，

    畢竟書籍在路途中遺失、被查收、被劫掠的風險都由這些傭兵們承擔，為了降低風險損失率，他們購買的書籍量會遠高於他們的實際需求量。”

    多莉連連點頭表示讚同，並且提前預料出了哈羅爾特接下來要說的話：

    “對於想要利用知識維護統治的部落首領，我們可以開出高價，他們隻能選擇買，就是這麽做的話，我們的商隊需要更多的護衛，這部分損失的摩拉，當然也要算進書籍的最終價格裏。”

    多莉心中的算盤打得“啪啪”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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