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朝龍秘境(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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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這些怨念!”衛風警惕地往後退了半步,躲在了江顧身後。
    在他們麵前,是熟悉的石屋群和眼蒙龍綃的鮫人,不過大概是江顧用了什麽隱匿氣息的法寶,這群怨念鮫人並沒有衝上來攻擊他們。
    江顧抬起手掌,掌心緩緩浮現出了十六麵小旗子。
    “這是什麽?”衛風看著那些五顏六色的小旗子十分好奇。
    江顧自然是不搭理他的,被他抱在懷裏的烏拓道:“是陣旗,主人準備在這裏設陣。”
    而且十六麵旗子,設置的還是個大陣法。
    它不由有些擔憂,江顧極少會用到陣法符咒之類的法術,相對來說他更喜歡大開大合地殺人,如果他開始設大陣,要麽對手極難對付,要麽就是……他靈力不夠了。
    靈寵和主人之間是結了主仆契約的,不過這種條約並不平等,江顧可以決定它的生死,它卻絕對不能傷害江顧,但像現在它受了重傷沒死的情況下,所需要的靈力很大一部分都是江顧給它的。
    所以修真界幾乎默認靈寵如果重傷,基本就宣告了死亡。
    如果不是江顧難得心善,外加上又衛風求情,它也活不到現在。
    江顧的確耗費了許多靈力在烏拓身上,不過卻不像烏拓猜測的那般,而是因為他方才看著衛風和烏拓,找到了能更大發揮他們價值的辦法。
    他用靈力凝聚起一把匕首,對準自己的心口猛地捅了下去。
    “主人!”
    “你幹什麽!?”
    烏拓和衛風齊齊嚇了一跳,連驚恐的神色都如出一轍。
    江顧神色平靜地看著蔓延出來的心頭血,操控著靈力將心頭血分成了兩股,分別注入了烏拓和衛風的心口。
    化神期修士的心頭血何其珍貴,烏拓原本斷裂的經脈逐漸被修補起來,空洞的內丹竟也凝聚出了識海,它感動又擔憂地看向江顧,“主人,你不用這樣做的,這對你來說太危險了……”
    而衛風這邊,原本因為亂吃丹藥被破壞的識海和丹田竟神奇地痊愈,奇經八脈是前所未有的通常,他幾乎可以感受到充沛的靈力在自己體內飛速地遊走,治好了從前落下的舊疾和剛添的新傷,他警惕之餘又有些別扭,“我不用你幫。”
    可江顧的修為高出他們太多,心頭血還在源源不斷的往他們的心口輸送,以致於江顧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最後他整個人明顯的晃了晃,幾乎是要將血流幹的架勢。
    烏拓眼神逐漸驚恐,“主人,不能再流了!”
    “你瘋了嗎!?”衛風想往後退斬斷那血流,然而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牢牢地固定在了原處。
    直到江顧徹底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半跪到了地上,那兩股心頭血才徹底斷開。
    烏拓渾身的毛都在抖。
    江顧給他們輸送了如此多的心頭血,幾乎等同於將自己的修為一分為二給了他們,而隻給自己留下了極其稀薄的靈力,若是此時有修士追來,不用費多少力氣就能殺了他。
    “主人……”烏拓想湊過去蹭他的手背,卻被江顧不著痕跡地躲開。
    而衛風此時已經有些驚疑不定。
    他想不明白江顧為什麽要這樣對他們,明明之前那麽冷酷絕情。
    江顧脖子上疤痕變得前所未有的淺淡,他冷漠地抬起眼睛,對上了衛風複雜的目光。
    而在他身後,十六麵旗子牢牢占據了十六個方位,被疊加了匿息結界的陣法憑借著微不可察的靈力,以鮫人灣遺址為中心,飛快地朝著四麵八方延伸而去,許多不明所以的修士在毫無所覺的情況下已經被納入了陣法之中。
    “……神鳶鮫鱗在江家那小子手上,這小子不好對付……”
    “是個邪門的人物,心狠手辣比魔修有過之無不及,反正咱們也搶不到,不如離遠點……”
    幾名普通的修士一邊說著話一邊朝著鮫人灣的反方向禦劍而去。
    然而像他們這樣自動退出的修士隻是少數,更多的是摩拳擦掌往鮫人灣方向追逐而卻的修士。
    “單打獨鬥殺不了他,我就不信聯手還搶不過來!”
    “神鳶鮫鱗是不是在鮫人灣還不確定,我反倒覺得那個散播消息的修士有問題……”
    “管他呢,去了好處肯定少不了……”
    有這樣想法的人並不在少數。
    亓鳳元看著麵前列隊整齊的陽華宗弟子,冷聲道:“你們全部去秘境出口處等著,一旦秘境大門開啟,立刻離開,不得有誤!”
    那些弟子們雖然不明白為什麽,但是亓鳳元積威甚重,沒人敢質疑他的決策。
    .
    “可是衛風——”玄之衍剛開口就被亓鳳元一個眼神製止。
    “如果還想活命,就跟緊你們大師兄。”亓鳳元沒好氣地打斷了他。
    修為最高的弟子領命,帶著人朝著出口的方向飛去。
    亓鳳元目送他們離開,轉身化作了一道流光徑直衝向了鮫人灣遺址。
    而綴在隊伍最末尾的玄之衍在給衛風發傳音符好幾次都無應答之後,糾結半晌,還是悄悄地落在了後麵,趁著沒人注意自己朝著衛風身上定位符指使的方向飛了過去。
    鮫人灣中。
    死氣沉沉滿身怨氣的鮫人們緩慢地放下了曲在身前的右臂,眼前的龍綃悄然滑落溶解在水中,黯淡的鱗片重新變得光亮健康,僵硬麻木的表情如同活過來一樣變得靈動富有生氣。
    而兩旁光禿禿的石頭屋子開始逐漸變化,茂盛的水草爬滿了牆壁,鮮豔的珊瑚壘就成錯落有致的房頂,湖水變得清澈甘冽,遊魚蝦蟹四處遊走,從四麵八方傳來了動聽的歌聲。
    如同枯寂的墓地死而複生,陡然間嘈雜鮮活起來。
    進入遺址的修士們紛紛一愣。
    活潑好動的鮫人們湊上來好奇地打量著他們,“是人。”
    “他們在水下也能呼吸!”
    “他們的腿好醜陋……”
    “我們可以用夜明珠和龍綃同他們換些東西嗎?”
    鮫人們嘰嘰喳喳地討論著,好似全然不在意修士們眼中的警惕和厭惡。
    “這是怎麽回事?”有修士驚愕,“鮫人灣的鮫人不是都死絕了嗎?”
    “是幻境。”有修為高的人道:“不過布陣之人修為低下,靈力極淺,我們進來時竟都沒有注意到。”
    “怕什麽,直接毀了這個幻境便是!”有脾氣急躁的修士不耐煩。
    “恐怕不行。”從珊瑚叢後走出了個細長的中年人,正是陽華宗長老亓鳳元,他指著那些修士的腿道:“還沒發現嗎,我們的腿已經開始逐漸變成鮫尾了。”
    果然,隻不過說話間的功夫,有許多修士身上已經長出了細密的鱗片,其中不乏有修為高深者,竟然也沒能察覺。
    “布下這個幻境的人很聰明,而且對鮫人灣遺址十分了解。”亓鳳元道:“他先是用極細微的靈力布下幻境,讓我們毫無防備便進了鮫人灣,又巧妙地利用了鮫人怨念將我們同化成鮫人,如今我們已經成為幻境中的一部分了,如果強行破開,等同於自己殺了自己。”
    聽完他的解釋,一眾修士神色各異。
    “好陰毒的計策。”有人罵道:“有本事堂堂正正出來打一架!”
    “嗬。”人群裏忽然傳出來了聲嗤笑,眾人的目光紛紛朝他望了過去。
    “他若是打得過肯定不會如此大費周章了。”一個模樣英俊的青年抱著胳膊懶洋洋地靠在石頭上,眼尾一點朱砂痣格外惹人注目,周修遠對著這麽多人也絲毫不懼,“江七之前被我和亓長老圍攻已經受了重傷,如今也不過是強弩之末,隻要我們在徹底被同化成鮫人之前殺了他,幻境自然就破了。”
    亓鳳元點頭道:“確實如此。”
    “江顧此人膽大心細,還喜歡找刺激,說不定就混在鮫人群裏觀察我們呢。”周修遠掃視著周圍暢遊無阻的鮫人群,勾起嘴角笑道:“大不了就殺光這些鮫人。”
    許多人頓時麵露遲疑。
    周修遠納悶地一攤手,“咱們難道不是一直這樣做的嗎?真的鮫人族群都能讓我們殺絕,何況一個幻境。”
    “有道理!”那個脾氣著急的修士點了點頭,眼底露出抹狠色,“反正他們也都已經死過一次了。”
    有好幾個修士也十分讚同。
    “不妥。”亓鳳元搖頭道:“如周小道友所言,江顧心思詭譎,未免有詐,就算他能想到用細微靈力布置又利用怨念同化混淆視線,但他此人一定在幻境之中。”
    “據我所知,這位江家七公子是位金木火土四靈根的修士。”亓鳳元眯起了細長的眼睛,“在座諸位想來少說也是三靈根往上的資質吧?”
    這點倒是無人反駁,畢竟能以四靈根修過煉氣期的修士寥寥無幾,能修到化神期簡直就是奇跡般的存在,化神期的四靈根,如今整個修真界有且隻有江顧一個。
    “鮫人的修煉方法和人族不同,諸位不妨分散開來感受一下,身上靈力最駁雜的定然就是江顧。”亓鳳元道。
    “他現在受了重傷肯定無法將靈力全部遮掩,這倒也是個辦法。”周修遠摸了摸下巴,不懷好意地看向亓鳳元,“亓長老真是人老成精啊。”
    這便是赤裸裸的嘲諷了,周修遠和亓鳳元同樣都是化神後期,但前者不過才三十餘歲,後者已經將近六百歲,其中天賦差異便可見一斑。
    亓鳳元隻冷冷看了他一眼,便開始專注搜尋江顧的存在。
    周修遠也不甘落後,帶領著幾個脾氣暴躁的修士開始邊殺鮫人邊搜尋江顧的四靈根泄露的靈力。
    一群人分作了兩撥,像是較勁一般,分成了兩個背道而馳的方向,很快整個鮫人灣便染上了血色,鮫人們開始四散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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