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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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雀登枝[古穿今]!
    青黛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
    本以為是什麽修羅場, 看到包廂內的情形時, 鬆了口氣。
    這不是杜佳怡的主場。
    包廂一共有七個人, 三個男生坐在桌邊打牌,四個女生在沙發上聊天。
    杜佳怡坐在女生中, 打扮精致, 妝容得體,麵帶微笑聽著被圍在中間穿白色毛衣的長發女生說著自己寒假去海島度假安排。
    帶著恰到好處的豔羨, 偶爾應和兩句,幽默風趣的語言逗得人捂嘴而笑。
    眼角的餘光瞥到她時,也沒有多餘的表情,反而禮貌點頭示意。而後便移開了目光。仿佛萍水相逢, 友好的陌生人。
    青黛何曾見過她這幅樣子?她在她們麵前從來都是冷冷淡淡趾高氣昂的。但這場景太熟悉了,幾乎不用想她就明白為什麽。
    前世府裏嫡小姐生辰宴客, 最開心的那一年,就是請來了當地氏族焦家小姐作賓。
    小姐滿心歡喜,拿出了所有的珍藏,調用了最體麵的奴仆細心招待,自己讓出主位,全程於一旁作陪。巧笑倩兮妙語連珠, 絲毫不見平日裏為一碗不夠甜的杏仁酪掃掉杯盤的嬌縱。
    和現在的杜佳怡多麽相似!
    芸芸眾生,皆不過為所求奮力向上而已。
    青黛收斂思緒,抱著兩本硬殼精裝的菜單上前,花籃鞋腳踩在包廂紅絨地毯上:“請問需要現在點菜嗎?”
    幾人都抬頭看來。
    隻見來人穿著中式酒樓服務生常見的紅色綢衫, 峨眉纖細,明眸清澈,唇色輕粉,最耀眼的是那露出的白皙皮膚,在水晶燈的照耀下晶瑩剔透。
    其中一個黃毛男生馬上吹了聲口哨,眼裏帶著明晃晃的打量和興味。顯然是沒想到服務員是個這麽漂亮的妹紙,但吹完,除了眼睛盯著不放,不住地打量外也沒有別的動作。
    想來是顧及著身邊的人。
    青黛沒有理會,又問了一遍“請問現在需要點菜嗎?”
    大家都去看中間的黑發男生。
    “阿凱,點吧。”白毛衣的女生朝著男生道“現在點了可以讓他們先擺涼菜,不然一會兒到用餐高峰期了可能上不及,耽誤事兒。”
    男生一想也對,點點頭。
    明顯男生是做主請客的人,白毛衣女生應該是他的女朋友。青黛給了他們一人一本菜單。幾個人圍著,兩邊商量著點了一桌菜。
    青黛看了一下記完的菜單,想著他們該是有什麽重要的客人。東西全是挑貴的上,不說幾個大的硬菜,400一盅的佛跳牆一人一盅都毫不手軟。
    重要的是,幾個人都沒有坐在主位上,連正賓位也空著。
    “就這些了,”他們把菜單還給她,女生指了指角落兩個手提小皮箱:“幫我們開下酒,要醒一醒。”
    “好的,兩瓶都開還是?”青黛寫完單子,把筆別好問。
    女生用眼神詢問的眼神看了一眼男生,得到示意後,道“都開。”
    “好的,您稍等。”
    青黛出去拿啟瓶器和醒酒器。
    出門的時候,一直沒說話的杜佳怡突然開口“青黛,你盯著些,菜給我們上好點兒的啊。”
    她語氣熟稔,仿佛是關係不錯的熟人。
    但這純粹是廢話,青黛是服務生不是大廚,這也不是自助餐,廚房送過來什麽樣,她們端上桌就是什麽樣。
    這樣說,並不是真擔心才好不好,也不是想和青黛敘舊或者什麽,隻是抓住機會在那對男女麵前賣個好。
    她自己心裏清楚,青黛也心知肚明,卻沒有拆穿,點頭關上門出去了。
    白毛衣女生好奇地問:“你們認識?”
    杜佳怡笑著點點頭“是一個學校的同學。”
    女生不感興趣地撇撇嘴,沒再問了。說到底,不是一個圈子的,也不會有交集。連杜佳怡她都不算放在眼裏,何況一個需要端盤子賺生活費的同學,太多了,沾上就是麻煩。轉身聊起了別的話題。
    倒是剛才吹口哨的黃發男生蠻有興趣,追問了幾句。杜佳怡哪兒敢敷衍,這幾個人裏,除了另外兩個家境和她差不多的女生,其餘杜佳怡一個都不敢得罪,老老實實把知道的都一一說了。
    心中還有點幸災樂禍。
    黃發男生是圈裏有名的玩兒咖,能力強不假,花心也是真。談的時候出手大方,讓女生很快深陷其中,斷的時候也幹幹淨淨毫不留情。
    重要的是,換口味的速度很快,往往女方還沉浸在美好的幻想裏呢,他就已經厭煩分手了。
    眾人心照不宣,說是談,就是玩兒。玩兒夠了,娶得還是門當戶對的女孩兒
    杜佳怡心有所屬,家裏也不缺錢給她花,自詡以後是要正正經經嫁入豪門的,自然對這樣的男生沒想法。但不得不說還是有很多女生趨之若鶩。
    她得意地想,沈青黛不是一向不食人間煙火清高得很麽?她就不信真有機會她會不心動。
    青黛路過二號包廂的時候看了一眼,門已經關上了。估計也是來了客人。於是放心地去整理台拿東西。
    ……
    包廂裏,方瀟瀟拿著菜單,正努力壓抑著心中的不耐煩。
    “你電話號碼是多少?”一身夾克的中年男人問。
    “我們酒店不服務生的電話號碼。”這是想幹什麽?她臉上掛起蒙娜麗莎的微笑,心中卻暗自防備。
    “我以後可能還會來吃飯,可以問你菜的事,比如有沒有新菜啊活動啊之類的。”男人道。
    “那您可以打酒店前台的電話。”蒙娜麗莎·方才不相信這男人的鬼話,以她遍閱眾小說的經驗來看,這家夥八成是想泡妹子,嗬嗬。
    “我不想問前台,而且估計菜的事他們也不清楚,直接問你方便些。”果然,男人鍥而不舍:“你還是給我個電話號碼吧。”
    “我很快就要離職了,您要我的電話號碼也沒用,可以去要我們經理的。”方瀟瀟收起笑容,一臉認真地建議道“您還是快點餐吧,早點早上,不然一會兒人多了上的就慢了。”
    端個盤子還要遇到老色狼咋滴?
    男人終於沒再堅持,轉移話題:“我才調到這邊,馬上要到局裏工作,要請戰友吃頓飯。”
    方瀟瀟“哦。”
    也沒問他局是什麽局。什麽局都不關她的事。而且,戰友?這人怎麽一點都看不出兵哥哥挺拔磊落的氣質?難道油膩太重的話國家也解不了?
    察覺到她不為所動,男人把一旁的公文包拿過來打開,拿出一份文件對她說:“等下我看個東西。”
    說完裝模作樣地翻看起來。看了半天還在第一頁。
    方瀟瀟瞥了一眼,頁眉的幾個大字,xx調令。
    頓時心裏嗬嗬了,這逼裝的好生硬,她不信這文件才下來的時候他沒欣喜若狂一個字一個字仔細琢磨過。
    現在人都到c市了,還看個屁啊。
    而且,他難道不知道公文包是老男人的象征嗎?哪怕要釣妹子也有點水平吧,她這麽青蔥年少看起來是會被油膩大叔所迷的樣子嗎?
    她在一旁等了一會兒,實在是無聊,於是道:“那您先看,我一會兒再過來?”
    男人卻不讓她走:“你給我倒杯水吧。你幾歲了?”
    “22。”方瀟瀟故意報大了幾歲。
    男人臉上顯出了顯而易見的優越感:“這麽小就出來工作啊?做了幾年了?”
    方瀟瀟有些遲疑,她很想說勞資就幹十天,回學校了馬上還是自強不息努力讀書的好少年!
    但怕酒店用暑假工招待客人傳出去會被挑刺的客人投訴,想了想還是咽下一口氣,道:“兩年了。”
    兩年了啊,男人似真似假地感歎了句:“小姑娘挺不容易的。你還是給我個電話號碼吧。”
    “先生,我另一個包廂還有客人,”方瀟瀟不想再耗下去了:“您先點菜吧,點完我不發單子,您的客人來了在上可以嗎?不然一會兒忙起來估計照顧不周。”
    她的臉上也沒了笑容“而且,來這裏四樓吃飯的,不是有錢的,就是當官的。我兩邊都得罪不起。”
    聽到了麽?來了c市捧鐵飯碗兒了不起啊?c市作為一線城市,捧碗兒的多了去了,膨脹什麽膨脹?
    男人終於看清楚她眼底的不耐,覺得自尊心受挫,也收了剛才還算溫和的表情,擺出一副我和你不是一個層次的人的微妙姿態。
    不再理會方瀟瀟,對她建議的葷素搭配和詢問忌口也充耳不聞,自顧自打開菜單。
    前麵的飛速翻過,後麵琢磨半天,點了一個清炒芥蘭,一個毛血旺,一個手撕花菜。在方瀟瀟寫完單子後,又糾結猶豫,掙紮盤算許久,把毛血旺換成了麻婆豆腐,手撕花菜換成了熗炒包菜。
    方瀟瀟“……”
    你戰友吃素的麽?第一次見到如此清純不做作的男的。
    她無奈:“先生,這包間有低消的,這種六人豪包最低消費800元,後麵那兩個大的最低消費2000元,您要是隻有兩個人的話可以去二樓或者三樓。”
    其實沒那麽嚴格,這小包間有時候超過六百差不多讓用了就用了。而且來四樓訂豪華包間的,不是客人重要,就是來的人多,消費隻有多的沒有少的,基本上不存在這樣的情況。
    三個素菜不到兩百實在太少了。
    “低消什麽低消?我訂都訂了!”男人神情滿是不耐。
    方瀟瀟懶得和他爭,直接讓人稍等,自己去找經理反應情況。
    經理趕緊打了前台電話,問昨天訂二號房的別的客人還在嗎?那邊回因為二號已經有人訂所以其他客人都取消了預定,走了。並且他們每次推薦包廂是都說明了低消的事情的。
    都走了,也是,都這個點兒了。經理臉色發綠。她們這種老員工,超過低消的包廂消費是有提成的。消費越高提成越高。
    兩百塊,客人吃完飯坐那裏高談闊論一下午,空調茶水費都不止那點錢,不倒扣錢就不錯了。
    “別的客人已經走了,就接這一桌吧。”經理歎一口氣“下次這種問題要早點反應,我也讓前台注意著些,一定要說清楚。”
    估計根本就不是人家沒說清楚,方瀟瀟想著男人那扣扣搜搜的樣子,覺得他八成就是想用酒樓房間撐個場麵,耍無賴來了。
    方瀟瀟徹底對油膩這個詞刷新了認識。生無可戀回到包廂,就看到男人小心翼翼掏出一瓶酒,讓她開了。
    她拉開包廂櫃子,從裏麵拿出開酒器。
    “小心點,我這是好酒,一瓶兩千多。”男人不放心叮囑。
    方瀟瀟點點頭,撕開塑封,對準瓶口的木塞,把啟瓶器轉了進去。
    一般來講,葡萄酒都是采用整木來做木塞,因為整木軟木塞帶有很小的氣孔,而好一些的葡萄酒在瓶內成熟還是需要微量的氧氣的,這種軟透氣的軟木有助於葡萄酒的呼吸。
    這是她們來的第一天就被科普過的常識。
    方瀟瀟昨天開的兩瓶酒,木塞完整,塞體硬中帶軟,表麵光滑還帶著橡膠那樣的彈性。
    客戶還得意洋洋地告訴她這是他搶購的,才花了九百多塊。
    但是今天這個所謂的兩千塊的紅酒,兩下子轉下去,接觸到鐵絲的塞子就碎了一塊兒,木渣撒了她一手。
    方瀟瀟“Σд|||”
    這樣根本沒辦法把瓶塞完整取出來。她趕緊換另外一種方法,找了跟筷子想把塞子整個捅進去。
    這是另一種方法,一般用於開酒器取不出來的情況,但她忘了同樣隻適用於整木。於是筷子一捅,本來還剩一部分的木塞整個碎了。掉進酒裏,一瓶酒全泡上了渣渣。
    方瀟瀟:“Σ”
    她轉身,對背對著她坐在餐桌旁發微信的男人道“對不起,您的酒好像開壞了。”
    方瀟瀟是誠心認錯的,她感覺到了,男人這酒恐怕不值兩千,但開壞了就是開壞了。對方給個合理的價位,她也願意賠。
    但是男人明顯不依不饒。
    “我這酒兩千。”他道。
    “恐怕不值兩千,兩千的酒不會用這種木頭。”方瀟瀟不信他。
    “是兩千,我看你也賠不起,這樣吧,你給我個電話,隻用賠八百。”男人暗示。
    方瀟瀟知道肯定不是給個電話那麽簡單,說真的,她去討飯都看不上這男的,不答應:“我覺得隻有三百。我可以給你三百。”
    說到底還是個沒入社會的妹紙,沒什麽閱曆。隻想著息事寧人花錢消災。
    男人也感覺到了“我要去投訴你,這年頭找個工作可不容易。大酒樓待遇挺好吧?”
    方瀟瀟可不是真服務生,酒樓待遇在她眼裏也不好,她火氣上來了“你去啊!我們經理可認識酒,你去讓她聞聞這酒值不值兩千!”
    男人拽著她的胳膊就往外邊拖。
    萬年單身狗,出了幼兒園就沒被男生拉過手的方瀟瀟突然被個大男人挾持住,整個人都慌了,用力掙紮起來。
    “你幹什麽,不要動手動腳?!”
    “走啊,去找你們經理。”男人另一隻手也來扯她,卻不急著往外走了。
    “放開我我自己去。”方瀟瀟感覺到那摟在腰上的手,一邊死命掙紮一邊往大走廊奔。
    一下子撞倒了放在拐角的蟾蜍擺台。
    木質的擺台倒塌,體型龐大的玉石蟾蜍擺件兒重重砸在地上,發出巨大聲響,碎了一地。
    連另外幾個包間的人聽到動靜也都跑出來,伸長脖子看發生了什麽事。剛才還空曠的走廊一下子圍滿了人。
    青黛遠遠看到方瀟瀟的身影,忙把手裏的盤子放在一邊,擠過人群,拉住站在一地淩亂中間的方瀟瀟。
    “瀟瀟,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