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她要得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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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網址:陳易驟然提劍斬去。
    窮奇發出一聲驚愕的嘶吼。
    雙翼掠起罡風,凶獸龐大無比的身軀連退數步,雙目猩紅得可怖。
    “孽障!”
    窮奇怒吼聲而出,音如波浪推來,震得陳易連退數步,地上泛起煙塵。
    周依棠擰過頭,斬下一劍。
    無形劍氣彌漫眼前,驟然如雨水而去,攪出獵獵作響之聲,
    這形似衝霄一劍出手,逼得窮奇倒掠數十丈,如此畏懼,越發襯出寅劍山劍甲的劍仙氣象。
    “沒事?”
    周依棠問道。
    “沒事。”
    陳易吐了口氣。
    如果不是他心誌堅定,如果不是他不忘初心,差一點,就被這凶獸蠱惑去了。
    窮奇緊盯二人,四足不住在地上遊弋。
    “吼!”
    它發出吼聲。
    空間頃刻搖晃,頭上粗大如人的鍾乳石接連墜砸下來,砸出大坑聲如悶雷。
    二人極速後掠。
    待煙塵散去之後,窮奇已然不見蹤影。
    陳易小心警惕四方,而周依棠卻似有所感,朝著左側刺去一劍。
    劍氣淩厲直殺而去,嘶鳴破空如青蛇。
    窮奇麵容猙獰,身軀收縮,張開血盆大口,火舌繚繞,威勢龐大席卷而去,周遭泥石被焰火卷為齏粉。
    放眼望去,劍氣如一張宣紙,迎上重重火海。
    然而,那一劍卻一往無前,攪得洶湧而來的焰火盡滅,直至遞到窮奇三丈之近時,才勉強消弭。
    窮奇已怒目圓睜。
    兩回交手,它刹那間明白,此女來曆非凡。
    即便它有七成把握將之撕得粉碎,但它同樣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陳易已然提劍衝殺上前,通體玄色的後康劍,劍身仿佛與周遭融為一體。
    窮奇張開雙翼,震起雄烈罡風。
    肉眼可見的氣浪推來,卷得衣袍鼓蕩,陳易卻並未退後,而是劍出如龍,摧風斬雨。
    劍光寒芒爍過,細線橫推之前,將罡風分開,驚得凶獸發出嘶吼。
    這一刹那,窮奇在思索。
    它以為此人被破去分別我執後,勢在必得,卻不曾想操之過急,踢到了鐵板上。
    若要蠱惑人心,必要順應人意。
    窮奇嘴唇合攏,吐露魔音,
    “你不想殺了她,但你總得要給她些教訓。”
    “你不用慧劍去斬情絲,何不如與她共赴巫山**?”
    “去吧,這不正是伱所求的嗎?”
    陳易腳步頃刻滯澀。
    周依棠隨即眸光如劍,手中劍尖,好像隨時準備對準陳易。
    陳易身形搖晃,正欲轉身,卻猛然擰回去。
    “就你還想擺布我下屍?”
    他猙獰一笑,
    “我下屍自有我下屍的想法。”
    隨之而來,是重步踏前。
    陳易朝著窮奇的麵門,再斬一劍。
    破空聲嘶鳴,窮奇堅硬無比的肌膚,卻在碰到後康劍劍尖的那一刹那,如水般化了開來。
    凶獸痛苦地怒吼起來,龐大的身軀旋轉,氣浪將陳易震了開去。
    周依棠破風一劍斬去。
    劍氣頃刻而至,窮奇猛然躍起,卻還是慢了半步,鋒芒畢露的一劍將其尾巴斬斷!
    血液噴湧落地,冒起陣陣白氣,將地麵燒灼。
    窮奇卷動其雙翼,在吼叫聲中掠走開來,它驟然後退數十丈,猩紅的瞳孔凶煞萬端。
    它竟被兩人壓得如此狼狽不堪。
    滔天怒意湧起,震怒之下,窮奇嘶鳴吐氣,龐大身軀冒起猩紅煞氣,那是凶獸精血所化,觸碰在地上時,可聽見滋滋的響聲。
    周依棠旋即誦金光護體咒,而陳易的赤金舍利子冒起佛光。
    煞氣與兩者金光相遇之時,如水火相觸,不斷炸鳴出響聲。
    窮奇怒吼著,煞氣於身前凝聚成團,轟了出去。
    氣浪卷起排開,厚重墓棺大門都為之震蕩。
    周依棠和陳易不住往後退開,避其鋒芒。
    窮奇身形一閃,雙翼卷動,上古凶獸驟然從原來的位置消失,而後襲殺到陳易麵前。
    寒光炸裂,鋒利的爪似金刀,要將陳易就此撕裂。
    陳易抬劍一擋,兩者交加,劇烈震蕩響起,他的身形滑飛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周依棠瞳孔微縮,一劍隨之而去。
    劍氣縱橫,地麵裂開數條裂隙,直直殺向窮奇。
    窮奇一聲嘯鳴,在劍氣襲來之時,它那血盆大口卻猛地閉上,而後,再度吐起魔音。
    要的,就是襲殺其同伴,讓這女道心湖漏防之時。
    既然這武夫難以蠱惑,那就劍走偏鋒,蠱惑這女冠。
    魔音吐起之時,
    “你不想…”
    窮奇驟然止住,不可思議地看著寅劍山劍甲。
    好深的執念!
    竟本來就是要殺他?!
    沛然劍氣已至,攪得窮奇後背上爆開血霧!
    周依棠目不斜視。
    她早已有所準備。
    窮奇想要以魔音蠱惑,讓她與其聯手去殺陳易,從而強收劍氣,造成反噬,而在這一瞬間,她心念交錯,綿綿恨意躍出心湖之間。
    “吼!”
    窮奇痛苦地嘶吼。
    數千年來,無數踏入塗山地宮,數十個步入主墓室的人裏,它並非未曾見過心誌堅定之輩,可從未見過堅定得如此詭異。
    陳易已從地上站起,那一撞下,他嘴角滲血,全身骨頭都在顫鳴。
    縱使如此,他仍驟然衝去,幾步踏上窮奇身軀,給其中一顆猩紅的眼睛,狠狠來上一劍。
    獸血炸開,連空氣都要腐蝕,赤金舍利子佛光大盛,將之盡數驅散。
    窮奇發出聲嘶力竭的痛苦哀嚎,身軀顫抖,已經是胡衝亂撞,山般的軀體墜在地上,驚起塵浪。
    它正欲強行爬起之時,又迎上了一道劍氣。
    早已脆弱的一隻羽翼被斬斷開來,血霧炸裂。
    窮奇的聲帶顫抖,似在求饒,被甩下去的陳易卻又再度衝殺上前,摧風斬雨落下,將其另一隻眼睛也斬得粉碎。
    窮奇身軀抽搐,腦海裏一片空白,血液逆流,怒火滔天,如今已至死地,何不自碎妖丹,破滅他們的心神?!
    就在它神念掙紮,要驅動妖丹之際…卻驟然地迎來壓勝之感。
    冥冥之中,似乎有位半步登仙的人物,對此早有布置。
    萬念俱滅之時,一劍自麵門而來。
    哀鳴擠在喉頭,還未吐出,整個腦袋,就被分了開來。
    獸血濺出,卻因窮奇失去了生命,而不再有腐蝕之能。
    陳易吐了濁氣,身上衣衫破碎,身軀骨頭一陣顫鳴,似是瀕臨崩塌,上古凶獸的巨力,可怖至極。
    一顆猩紅色的妖丹緩緩自窮奇身上浮現。
    陳易看著麵前的妖丹,就要伸手。
    然而,他陡然意識到什麽,手指停在半空之中。
    他猛然擰頭,
    看見了周依棠那如常的麵容。
    後者薄唇微動,隻有一字:
    “碎。”
    一條縫隙裂出,妖丹頃刻崩碎而開,陳易耳畔爆炸似的轟鳴,隨後是長久的空白。
    獨臂女子吐出一口鬱結之氣。
    她從未有如此…
    暢快!
    那兩世等待的一刻,即將到來…
    她終於要得到他了。
    我執。
    人生而便有太多太多的我執,人總是執著於本我的存在,卻不明白,一切凡有所相,皆是虛妄。
    執著於我,便不得超脫,故此釋教僧人,總需破除我執。
    妖丹驟然碎裂之時,萬千個念頭,萬千種心緒,萬千種變化便在陳易的腦海裏淩亂,煩惱之風從西來,又往東去。
    最後,把陳易推入到魂魄的深處,而這時,聲音驟然空鳴了。
    就像斷了魂一般被殛在深淵裏頭,安靜極了。
    陳易想喊出聲音,卻沒有回應,聲音落在了空處。
    虛無,虛無的虛無。
    刹那間好似痛徹心扉,陳易腦海裏,回蕩起周依棠粉碎妖丹的一幕。
    恨嗎?
    可是恨意,恨意隻是一種**。
    她那粉碎妖丹的決然姿容,與曾折斷她的劍時的自己,多麽相像?
    都一先一道裂痕,而後,爆開清脆的響聲,隨後,腦海裏一片空白。
    就好像…巨大的雲劃過天空,
    雲在過去,天還留存著。
    莫名的禪意席卷心頭,陳易感到一陣死般的寧靜。
    寧靜降臨心頭的一霎那,好像一切都到了時候,日子滿足了,如僧人涅槃時會洞見這一生執念,那我執被一層層地剝了開來。
    先是殷惟郢、閔鳴、林琬悺,而後是閔寧、安後,再之後,是殷聽雪……
    一幕幕掠過目前,可那一閃而逝,不是最深處。
    景象在變化。
    像是走馬觀花地看過那一幕幕,陳易早已意識模糊,僅剩最後一個女子在他眼裏出現,那是他曾一遍遍想起的女子。
    大雨傾盆而下,風吹雨打,芍藥花搖曳個不停,黏稠的黑暗擠壓著整座蒼梧峰。
    然後,是一聲脆響。
    熟悉的脆響,就像她碎開妖丹一樣,她的劍在自己的兩指間斷了開來。
    什麽都好像在這一聲的脆響中毀滅了,陳易看見她跪在地上哭泣,那被稱為劍甲的女子從未有這樣脆弱過,他撐著傘,就冷冷地看著她。
    陳易看著這一幕。
    那時,自己覺得時間很長很長,足以磨滅對一個人的傷害。
    可是,自己好像錯了,她直到下一輩子都記得。
    折斷劍後,她與自己不是沒有過緩和的時候,甚至也不是沒有過山盟海誓,可即便是關於那首葛生的山盟海誓……
    她也要等到下一輩子,等到百歲之後。
    那時,陳易無語凝噎,曾懷疑,獨臂女子連一絲眷戀都沒有。
    本該就是這樣,他給她帶來那樣深的傷害,將她付諸一生的活人劍斷成兩截。
    然而,清晨之時,卻忽然聽到歌聲。
    “夏之日,冬之夜,百歲之後,歸於其居…”
    那不是葛生嗎?
    這個恨自己恨得入骨的女子偷偷站在山巔,闔上眼睛別過臉,竟學著古唐人,迎著層林盡然,獨自哼起了葛生。
    “冬之夜,夏之日,百歲之後,歸於其室。”
    陳易…我們都要各自度過春秋,直到下一輩子,直到百歲之後。
    就好像,飛鴻踏過了雪泥,落下一個小小的腳印,這是自己關於她最美好的回憶,看著這樣她,陡然間,陳易心靈如遭重擊,突然覺得以前做錯了。
    在這之後,那場傾盆大雨,那個在雨中哭泣的獨臂女子,就成了他最深處的我執。
    那一幕不斷回蕩,他很後悔,在她最脆弱的時候,沒有抱住她。
    他跟她就好像隻差那一個擁抱,雖然自他折斷她的劍起,一切就都毀了,可縱使如此,還是很想抱她。
    一杯愁緒,幾年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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