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天下亂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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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網址:雨,一刻也不停歇地下著。
    萬西峰的屍體被拖出了院落,陳易回看了一眼,便見白發老嫗傻傻端坐椅子上,等著一個永遠回不來的兒子。
    萬西峰騙了她,讓她覺得他是個浪子回頭的好兒子,她老了,眼也瞎,被困在了這個院子裏,也根本不知道萬西峰做的惡事。
    若非作惡多端,身為聚翁閣的打手,萬西峰的名字也不會被衙門報到兩廠一衛。
    而陳易也瞞了那老人,沒有親自戳破萬西峰的謊言。
    羅南無和吳慶勝看見萬西峰的屍體,便微微頷首。
    “我原以為…你會動惻隱之心,留下這惡徒一命。”止戈司司務羅南無開口道,語氣中不乏訝異。
    他原以為陳易一路聽到萬西峰重孝之事,會心生異念,畢竟因一時惻隱放走惡徒之事,江湖上並不罕見。
    至於結果…幾乎沒有一個是好的。
    哪怕其中並非沒有佳話,可佳話之所以是佳話,正是因為既稀少又罕見,絕大多數,往往都是農夫與狼的故事。
    羅南無與陳易交流不深,今日剛剛見麵,不清楚後者秉性,但吳慶勝對今日之事有所預料,此刻雖算不得多訝異,但也照樣問了句:“我也有感,一路上見你無話,也在想你是不是動了惻隱。”
    “動了,但沒動太多。”
    “哦?”
    “一事對一事,事事要分清,我有惻隱,隻對老人家,這個人,該殺還是得殺。”
    陳易淡淡說道,再回看了那座房子一眼,
    “到時便拜托吳督主,動點關係,撥些銀子,照顧照顧吧,其中火耗就我這邊來出。”
    此時此刻,二人這才恍然大悟,他本就沒想過留這萬西峰的性命。
    陳易隨意丟下屍體,快速摸索了一番,接著便在屍體身上,摸到了一張泛金的紙張。
    這應該就是成林當時所說的,那張由公孫官留給別人的金紙。
    魔教教主公孫官原本將它留給了杜炳坤之父,杜炳坤之父又傳給了杜炳坤,隨後便被這萬西峰所殺,這張金紙也被其奪去。
    杜炳坤乃是新科進士,放在哪朝哪代,進士都是金貴人物,殺了他,萬西峰的通緝也從當地衙門報到了兩廠一衛。
    陳易凝望了下這張金紙,金紙之上銘刻著一連串的字符,卻並非漢字,乃是魔教獨創的字符,他看了一會,隨後雙目微微瞪大,一下便想到了什麽。
    這張金紙名為《二宗經》,是為明暗神教中的一種傳承,一旦習得其中經義,便將得到其中一份傳承,其能耐不僅遠勝常人,若是集齊,便足以一步登天,成為神教的一位護法神。
    而這張金紙,關乎到後麵的一件大事——天下亂武。
    按照前世的記憶,這大事發生在天門開裂之前,天下亂武,便是各地傳承接連出世,江湖大震,不知其數的武夫得到傳承,武道一朝得以精進,幾乎一遇風雲便化龍。
    簡單來說,整座江湖的武道水平都拔高了一個台階。
    其中佼佼者,便是一位名為許登的人。
    此人不用兵器,隻用拳法,一身橫練功夫,橫空出世,連敗第六的斷劍客、第五的白少白,拳殺第四的甄千秋,直至問拳於天下第二的魏罡,才止步於武榜第三。
    整個江湖都為之震動,卻全然不知此人的來曆,隻覺得他是得天獨厚的氣運之子,百年不出的絕世之才。
    別人不知道,不代表陳易不知道。
    這個所謂許登,其實就是天下第一真天人許齊的半個馬甲……
    天下第一開小號比武,能不一下衝到第三麽…
    若菩薩劍無相禪師不再度現世,誰又能真的與許齊爭鋒?
    而值得一提的是,這許登如今跟自己的關係,便是在《蒼山拳》上。
    自己所習的《蒼山拳》,出自閔賀,而閔賀與此人同出一門,可以說是一個師傅教的。
    思索過後,陳易把金紙默默收入懷裏,另外二人看在眼裏,但識趣地沒有說話。
    如今金紙出現,意味著天下亂武越來越近了。
    俠以武犯禁,整個江湖的武道境界都被拔高一層次,到時會亂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陳易垂眸思量。
    他是不是該…找機會離開京城了……
    若是離開的話,那殷聽雪她們怎麽辦呢?
    但不論如何,
    他不能再受那麽多掣肘了。
    無論是藥上菩薩隨時可能到來的暗中度化,還是身上未解的奇毒,抑或是安後逐漸加緊的束縛,都是掣肘,都必須掙脫得幹淨。
    ………………………
    閔府。
    雷聲陣陣。
    “還沒想好嗎?寧兒。”
    閔賀眉目緊鎖,凝望著那女扮男裝的少俠,後者繡春刀帶著刀鞘杵地。
    她垂著眉,一時沒有話,隻是沉默以對。
    已是幽魂的閔賀加重了些語氣,緩緩道:
    “寧兒,爺爺要走了,人走之前,總希望見到自己的子女好過些,好過了,便心安了。”
    廳堂裏,彌漫著沉悶,閔寧正像著她的名字一樣,安靜地不說出一句話。
    閔賀已然皺眉,良久擠出一抹苦澀的笑:
    “伱偏偏要讓爺爺走得不心安麽?”
    話音落耳,閔寧終於有了些嗓音,她有些沙啞道:
    “我會離京,他不會攔我,也攔不了我。”
    閔賀已皺起眉頭,冷聲道:
    “你怎麽知道他不是在花言巧語?”
    “他…已經變了些。”
    閔寧回話有些艱難,卻仍然回了話。
    自那事以來,如今的閔府裏,爺孫之間,已經多了一層隔閡。
    閔賀執意要讓閔寧離京,盡早遠離那人,可慣來孝順的閔寧,卻有著別的想法。
    她的姐姐閔鳴跟爺爺說,那是思春時的女子,都有的不切實際的幻想。
    兩姐妹哪怕打著冷戰,閔鳴也仍然猜到了妹妹的許多心思。
    閔賀已是滿臉苦笑,這些日子來,他已勸過許多許多次。
    如今,招魂時限已至,他要走了。
    難道這要走的時候,還要跟最疼的孫女吵上一架麽?
    閔賀清楚,哪怕他吵,哪怕他一個勁的罵,以閔寧那死強的性子,一個字也不會說,一個字也不會聽。
    他唯有沉下所有鬱氣,緩緩道:
    “爺爺勸不動你,也不再勸你了…隻是你要清楚其中利害,你要聽聽你姐姐的話,也要護好你姐姐。
    ‘你長大了,可以當家。’爺爺曾給你爹說過這句話,如今,又說給你。”
    那少俠默默聽著,她一句話也不說,隻是心裏麵,愈發想要哭出來,卻又還是止住,輕聲道:
    “無論有沒有他,我都會當好這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