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小狐狸有一頭就夠了(加更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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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聽雪入睡之前就這麽覺得了,她能聽到些別人的心聲。
    人的心聲都是很模糊,不成文法,很多時候隻有一個大致的趨勢,而且往往還突發奇想、話鋒一轉,所以哪怕殷聽雪知道自己能聽到很多東西,但能聽到的也就一個大概。
    譬如說,她不知道陳易具體怎麽想的,她隻知道陳易好像對惟郢姐更親近了些,少了些心防。
    這是個好兆頭。
    起碼以後,惟郢姐不會這麽慘了。
    昏暗的睡眠之中,不知是不是築基的緣故,殷聽雪有點迷迷糊糊地清醒。
    而沒多久,她就開始做夢了。
    這個夢很短很短。
    夢裏麵許多事都模糊不清,隱約可見的,便是皇宮的金鑾殿,在那禦窯金磚之上,身著龍袍的九五至尊盯著麵前的秘密奏折,猶豫許久之後,最終痛心地批了紅。
    而那奏折之上,寫著一個略顯陌生的名字——殷信。
    殷聽雪想了好一會,才想起那是景王,惟郢姐的父王。
    夢還在繼續。
    夜幕暗沉,雷電交加在金鑾殿的上空。
    一襲蟒袍冒雨受了召見,冒雨來到金鑾殿內。
    九五至尊看到那張熟悉的麵孔時,駭然一驚。
    在這之後,畫麵很模糊,殷聽雪有些看不太清,隻見景王像是個沒事人一樣站在那裏稟報種種事項。
    待他最後離去之後,唯有九五至尊置身於陰影之中,滿臉地不可思議,低聲喃喃:
    “朕這胞弟…怎麽就殺不死?
    他若不死,朕又如何斬卻三屍?”
    就在殷聽雪迷糊間心有好奇,想要把這個夢繼續做下去時。
    腰間之上,忽然蓋來了一隻手。
    殷聽雪打了個激靈,無意間就轉醒了,感受著那隻手的觸感,都不必轉身,朦朦朧朧就知道那是陳易。
    她嘴巴囁嚅著,心裏估摸那九五至尊就是大虞的先帝,為了成仙無所不用其極,甚至為此製造了相國案。
    說起來,那位先帝是她未曾謀麵過的爺爺,隻是她的父王並不受寵,更不受重用,所以殷聽雪也從未得過召見,對這位先帝也並沒有什麽感情可言。
    殷聽雪躺著睡了不知多久,終於有些清醒了,她轉過身便看到了陳易。
    陳易不知何時又睡回到了中間,享受著左手小殷右手大殷的清晨。
    早就醒了的他轉過身來,撫上了少女的腰背問道:
    “你做夢了?”
    “嗯…關於惟郢姐的夢…之後說吧……我困。”殷聽雪小小打了個哈欠,又闔攏上了眼簾。
    殷聽雪總有些賴床的習慣,這是好久之前的遺留了。
    最初的時候,她被迫跟陳易睡到同一張床上,心裏怕他,所以早晨的時候往往故意裝睡,而陳易要去西廠辦事,她可以以此避免一早醒來就見到陳易。
    久而久之,她就越睡越晚,到了後麵出閣之後,除了月事那幾日外,幾乎每夜都要被陳易一番作弄,累得支撐不住,就睡得更晚了。
    而陳易從來都不忍把她叫醒,在吃和睡上,在健健康康的前提下,他對殷聽雪總是很包容。
    過了不知多久,已經完全清醒的陳易先下了床,為了避免吵醒殷聽雪,他躡手躡腳,不是直接翻身下床,而是從少女的腳丫子邊繞下床的。
    他去給這院子裏的人弄早飯去了。
    殷惟郢睜開迷蒙的眼睛,不是第一回留宿了,她自然知道這一點。
    天氣微寒,她扯了扯被褥,半張臉都蓋了下去,那人的餘溫和氣息還留在其中。
    嗅到那人的氣息,殷惟郢縮了縮瓊鼻,不由間回憶起昨晚的時候。
    她都主動說出那番話了,姿態軟得不能再軟,可陳易卻並沒有答應。
    女冠想不明白。
    那時他的語氣分明溫柔,又被她所吸引,而且哪怕不願承認,可他們之間從來都…契合,她斬赤龍,他降白虎,但是為什麽…他還是回絕了。
    想到這裏,殷惟郢輕蹙眉頭,眸裏低落,不經意間朝前一望,就看到了蜷縮著的襄王女。
    她到底…哪裏比這襄王女差呢?
    論身子,這襄王女就沒全然長開的模樣,說好聽些是嬌弱,說難聽些就是不好生養。
    身子不論又論身份,襄王被抄家,襄王女早就是罪女了,可她卻是堂堂正正的景王之女,時至今日景王府仍然如日中天。
    至於才學、年齡這些,自不必說,殷惟郢自覺自己都贏了。
    唯一有些相持不下的,就是姿容了,可因為前麵都贏了,所以她這裏也贏了。
    殷惟郢不由困惑,這小殷究竟是哪裏比得過她?
    思緒之間,她把被子攏得更緊了。
    感受到被子少了些,蓋不滿全身,半夢半醒的殷聽雪吧唧著嘴道:
    “被子,我的被子,不要扯……”
    殷惟郢勾著笑意,攥緊被褥,趁她還沒睡醒道:
    “你把你女朋友位置讓給我,我就不扯。”
    “…不能讓的。”
    “他都這麽喜歡你了,讓給我也沒什麽。”說著,殷惟郢略微擺譜地勸誘道:“孔融讓梨你知不知道?豬都知道吧?”
    “…我是豬我不知道。”殷聽雪迷蒙著應聲。
    “……”
    殷惟郢無話可說了,她就想趁這襄王女還沒睡醒,去訛上一訛,哪怕事後襄王女清醒過來不認賬,她殷惟郢難道還會搶她的不成?
    當然…認賬的話最好。
    隻不過,這襄王女對女朋友這事的心防也太厲害了些,估計得之不易,想到這裏,殷惟郢眉頭苦了起來,連襄王女都得之不易,那麽她呢?
    最終,她隻能幽幽歎上一口氣,縮在被褥裏思索之後,她慢慢起身下床,在屏風後換上了衣物。
    殷聽雪趁這機會趕緊把被褥扯回身上,接著繼續呼呼大睡。
    景王女換好了衣物,一襲火紋青衣既顯王女出身,又見修道的出塵氣度,她洗漱過後緩步走到大廳,想了一會,便到茶具邊上點起了茶來。
    待陳易做好早飯,端著東西進來的時候,抬頭便見女冠迎了上來,奉上了茶水。
    陳易把東西放下,意外地看了景王女一眼,接過茶水後道:
    “怎麽學起小狐狸來了?”
    殷惟郢滯了一下,接著心虛地曼聲道:
    “我自己想到的。”
    陳易嗤笑了下,而後道:
    “小狐狸有一頭就夠了。”
    女冠麵色泛白,銀牙輕咬,下意識不甘道:
    “…她做你便喜歡,我怎麽做你都不喜歡。”
    陳易掃了她一眼。
    殷惟郢瞬間噤若寒蟬,沉默一會後轉移話題道:
    “你…真的金丹了?”
    說完之後,她猶覺不妥,接著補上了聲“夫君”。
    陳易微微頷首道:
    “小如芥子,但終歸是金丹,你若不信可以掐指算算。”
    殷惟郢自然不敢不信,而陳易也沒有誑她的必要。
    她明眸微垂,落在陳易的丹田位置,心念似電轉,他是天眼通,自己一早就看出來了,如今雖為他鼎爐,可若是當所謂“女朋友”之後,並非沒有結為道侶的可能,屆時他為金童,自己為玉女,長生大道,仍然近在咫尺。
    而他遲早都會得道,自己也將隨之飛升。
    念及此處,殷惟郢佯裝無意道:
    “先前幾日,聽雪跟我說,一人得道,雞犬飛升,那時我不以為意,隻是…夫君你已金丹,遠勝於我,如今一看,或許我真是雞犬。”
    陳易正色道:“你不要這麽誇獎自己。”
    “……”
    殷惟郢愣了愣,眼眶微顫,有些酸澀難言,他這不是在強調她鼎爐的身份麽,她真要一輩子都做個鼎爐麽?
    陳易把她的神色盡收眼底,卻沒說什麽,轉身便走,把早飯一一放好在桌上。
    殷惟郢坐了下來,深吸一氣,帶著些鼻音問道:
    “這樣戲弄我…很好玩嗎?”
    “若不好玩,我為何要戲弄你?”陳易戲謔一笑。
    殷惟郢低垂起螓首,心裏慍怒委屈,可由於怕他,也就忍了下來。
    陳易把這幅模樣盡收眼底。
    會露出這幅表情,證明她開始適應了。
    陳易不會懷疑殷惟郢對自己的恐懼,隻要稍微狠些,這女冠定會跪地求饒。
    可是其實她這樣,他更喜歡一些。
    過了沒多久,殷聽雪揉著惺忪睡眼從臥房裏出來了,她還沒洗漱。
    陳易看見她時,就迎了過去,微蹲下身把她摟到懷裏,還在額頭上親了一口。
    殷聽雪早就習慣了,不僅不反抗,在陳易的示意下還踮起腳親了親他臉頰。
    大殷把這一幕看在眼裏,下意識記在心裏想學,可又還是止住。
    沒過多久,三人又湊到了餐桌前,陳易原本是想叫周依棠出來的,隻是師尊並沒有回應。
    眼下的陳易對此也沒有辦法。
    於是,這裏一家三口,還算是其樂融融地享用起了早飯。
    …………………………
    安南王徹底退兵的消息,幾乎是當日下午便被呈送到宮裏,但景仁宮內對此早有預料,所以也並未對此多有意外,直接下發給了尚書內省。
    而尚書內省也照旨辦事,接連批紅通過了對南疆秦氏、祝氏的爵位賞賜,並有綢千匹、銀萬兩、金千兩,還有一眾**、沒藥、靈芝這等少有的奢侈之物,盡數另起一隊車馬送往南疆。
    宮中這些那些大方的賞賜,自然蘊含著別樣的意味,也未嚐沒有試探之意,隻是這些明爭暗鬥,由於路程遙遠,都要一些時日才能見分曉,而如今一柄懸在京城的利劍撤走,這高牆圍住的皇城內部,逐漸有了迎接新年的氣氛。
    京城皆知景仁宮的那位平素信佛,常常夜頌佛經三千字,所以新年的苗頭一出現,便有不少官家研墨寫佛偈,一般一日做三首,或者開辦詩會,一日上百首,隻待臘月二十四小年夜後便送到宮裏,佛偈做得好的,除去明麵的嘉獎以外,到了年三十,宮裏還會特賜一個“福”字,於風雲變化的京中朝野來說,家裏有這樣一個“福”,那就是興時有了一張興隆符,危時多了一張保命符。
    先帝在位時,據說曾有人私藏甲胄,按律算是謀反的大罪,合該全家抄斬,隻是錦衣衛翻查其宅邸的時候,發現了一個聖上賜下的“福”字,於是連番上報,最後這一家人得了斟情處理,隻處斬了家主,其餘人等則處以流放。
    流放三年期滿,這一家人回了京,憑借著家裏的積蓄,還有過去的人脈,再度東山再起,後來還出了一位內閣之臣,也就是與景王府來往密切的,定安黨的黃閣老。
    景仁宮內。
    閔鳴顫巍巍地跪坐在地上,身姿都快匍匐下來,絲毫不敢抬頭冒犯那聖容。
    而那不怒自威的聲音自上而下地傳來:
    “本宮要你找機會把自己獻出去,怎麽今兒宮女來檢查,你這元陰…怎麽還在啊?”
    天然豐韻的身子隨著話音抖得厲害,寬大的淡紅衣裳下波浪陣陣,滿是漣漪,閔鳴不知如何回話,嘴唇顫顫。
    若是安南王妃在此,哪怕她沒有閔鳴豐韻,此刻定然會回刺一句:
    “娘娘元陰不也還在嗎?”
    見識過那張利嘴,安後不必刻意想象,都知道那是怎樣的畫麵。
    隻是閔鳴不是安南王妃,這是個從來就逆來順受的清倌女子,自閔府敗落,她沒入百花樓後,天生就有自輕自賤的苗頭。
    陰鬱的沉默彌漫在景仁宮內,閔鳴雙膝跪地,哪怕有地龍暖著,心裏仍是冰涼一片。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開口道:
    “回娘娘,小女…小女還在…還在琢磨……”
    “還在琢磨?”安後的話音戲謔。
    “是…”
    閔鳴的嗓音回得有氣無力。
    原本這事,一開始似乎也沒多難,隻是閔鳴自己始終心有芥蒂,拿了玉春膏後也不知如何是好,就被動地等著陳易上門算賬。
    一旦他上門算賬,哪怕要怎樣欺辱她,打鼓也好,吹簫也罷,甚至當著閔寧的麵任他肆意欺辱都行,閔鳴早已做好了心裏準備,哪怕仍有畏懼,可她事前早就想過了,要這樣為閔寧獻身。
    隻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更不知道是因為什麽,再度見到陳易的時候,是在閔府之外,而那時他竟然直白地告訴她,他不要她了。
    二十三號上推薦了,到時四更,大家一定要來啊(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