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既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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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方既白

    熒燭大陸中域帝壑

    時光流轉, 春去秋來,自那場關乎大陸存亡的曠世之戰, 已經過去了十年。

    熒燭大陸似乎並未因此有了什麽特別奇特的改變,除了四域加強了聯係,而盤旋在所有生靈頭上的陰影也徹底散去,最大的變化,恐怕不過是大陸上又多了一處如同白虎塚一般的禁地。

    那是玄帝與曜帝當年與幽熒激戰後留下的遺跡,一道足有萬仞之深的巨大坑壑。坑壑周圍靈力雜亂,尤其是狂暴的火元素靈力和四散的星星點點毀滅之力,足以讓誤入的六階以下靈士當場喪命。

    而這道封印著擾亂大陸罪魁禍首幽熒的坑壑, 則被熒燭大陸上的百姓和靈士稱為——帝壑。

    帝壑之中常年風沙遍布,遮雲蔽日, 昏暗無比,尤其是到了夜裏,更是如同身處濃墨之中,不見半點光線。

    “來了?”一片漆黑中,江曜獨坐在那封印之地的邊緣, 凝望著那溝壑深處發呆。感覺到身後突然出現的熟悉氣息,微微側了側頭,麵上露出一抹淺笑。

    江子墨點了點頭, 走到他身邊,盤腿坐下,順著江曜的視線望去, 同樣也有些無言。

    幽熒被封印後,蟄伏已久的水月門衆人也終於不用再龜縮於那一片異空間之中, 一個個原本銷聲匿跡多年的家族如雨後春筍一般紛紛再度湧現。

    而直到出世,他們才發現, 中域之中,曾經倒向玄初華所控製的玄家麾下的靈士,竟然大多數都死的死,逃的逃。甚至不少家族直接盡數消失,而根據其他幸存靈士的證詞,這些人應當都是被幽熒做了養料。

    如今幽熒已滅,這些人沒有什麽波折便被水月門所屬的靈士收編,再根據過去作為,罪大惡極的斬殺,罪不至死的贖罪,本身無錯,隻是被脅迫的則根據靈士自身意願,並入水月門靈士所在家族,或是自行離開。

    而重返大陸後,水月門也逐漸變成了一個象征性的符號,無論身處何地,隻要有心共護大陸和平的家族都可加入。水月門也在大陸各地設立了分舵,專門用來處理當地掌事家族無法獨自解決的大事,同時也對一些心懷不軌的惡人予以震懾。

    而江曜,則在夢吟滄和寧嵐月的支持下,成為了水月門的新一代掌事人,被無數靈士百姓尊為曜帝。

    起初,江曜並不願意,隻覺自己實力尚有欠缺,不配為帝。夢吟滄卻說,天下人皆知他是對抗幽熒之戰的最大功臣之一,是他們自發尊其德行功績為帝,而並非其他。

    更何況,他是那人的弟子。

    江曜推拒不下,隻得接受,而接管了水月門後,更好一頭紮入了各類事務之中,少有空閑下來的時候。

    世人皆傳曜帝尊上心懷若穀,平易近人,隻要遇上,哪怕是毫無靈力的,最普通的百姓的不公之事他也會一管到底。

    但是隻有江曜自己知道,是他自己不想讓自己閑暇下來,所以才在手頭的正事做完之後,一定也要給自己找些其他的事情來處理才好。

    他怕一閑暇下來,他就會不由自主地想到那抹仿佛能照亮天地的赤紅。最初的時候,他甚至不敢進入深度的修煉,不敢讓自己的意識沉入黑暗。

    因為他會不由自主地夢回小時候那段渾渾噩噩的時光,夢到自己被無視,被淩辱,因為出身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醒來之時已是滿頭大汗。而當他在噩夢中驚醒,下意識地想要在身旁去尋那令他安心的人,卻是一場空。

    他好像在十四歲那年才真正迎來了所謂人生的開端,那之後他度過了有他的十年,又度過了一個沒他的十年,時光磨礪出了他的堅韌,歲月的苦酒釀得醇厚卻又越發清透,後來他終於能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與人談笑自如,就算偶爾有人不小心在他麵前提及那人,他也不過微愣瞬息,便很快能將那些情緒藏於眼底。

    隻是,世人也皆知,除開公務,曜帝尊上一年之中也總是有兩個時候不在中域的。一是年關將近之時,他會回到天鶴城,回到那個早已成為東域龐然大物的江家,與族人一起放飛一盞天燈。

    二是每年深秋之時,每到臨近當初那場決戰的時日,曜帝尊上都會將手頭的所有事務暫時交於角滄尊者和畢月尊者,孤身一人前往帝壑,通常一月後便會歸來。

    而每當那時,其兄妹也會伴其身側。

    “其實你每次來的時候,也不用總板著個臉。”看著江子墨那張總是一個表情的臉,江曜突然轉過頭,露出一個有些無奈的笑容,

    “我隻是來陪陪他,又不是來吊唁。”

    江子墨和江月白每年這個時候都會輪流來陪著他,似乎是生怕他悲傷過頭做出什麽不理智的事情。

    江月白倒是還好,偶爾也會與他說笑兩句,但江子墨每次一來,都是和他無言相對,二人幾乎就是這樣坐上一整月,江曜自己倒是耐得住寂寞,但也不知江子墨為何竟然一點也不覺得煩悶。

    “十年了……”江子墨轉過頭,眸中微微倒映出江曜的模樣。

    “是啊,十年了。”江曜低笑一聲,指尖輕觸空氣中那星星點點,如蝶翼一般的火光,

    “有時候我總想時間過得慢些,但後來又覺得,這日子過得快一點,似乎也沒什麽不好。”

    “若是這樣,等再見到他的時候,我是不是就可以離他更近一點。”

    他對著江子墨微微一笑,無比沉穩的臉上霎時間又露出了幾分少年人的意氣風發。

    江子墨有些無言。自那場驚世之戰後,玄帝再未曾出現於人前。幽熒消失,帝壑降世,哪怕作為當事人的江曜什麽也沒有說,但帝壑中逸散的恐怖火元素卻仿佛彰示著一個猜都不用猜的事實。

    玄帝與曜帝之間的感情在大陸上早已是公開的秘密,雖無人會刻意提及,但也都是心照不宣。這麽多年,誰都知道曜帝尊上一直在等,但事實上,包括江子墨本人在內,似乎都對這個結局抱著悲觀的態度。

    在當初那場戰爭中,曜帝尊明明甚至連死在他麵前的靈士都能複活,但世間卻再不見玄帝。其中的原因,沒人願意去細想。

    “他會回來的。”江曜突然笑了笑,低聲開口,像是喃喃自語,又像是在說服自己。

    他盯著眼前漆黑一片,仿佛沒有盡頭的深壑看了一會,似乎又想到了什麽,輕嘆口氣,臉上出現了幾分無奈,

    “說起來,月白和那小子怎麽還沒有消息?”

    他早先就注意到了江月白和江沐陽的苗頭,當年那一戰中江沐陽舍身救下江月白的行為也讓他算是認可了這個妹夫。

    “前些年諸事繁忙,他們暫時也沒那心思,而這幾年……”說起這個,江子墨也不由得搖了搖頭。

    當年那一戰中江月白為了強行突破服用了太多揠苗助長的丹藥,那些丹藥雖然讓她的修為在短時間內得到了極大的提升,但一方麵幾乎是斷絕了她未來突破的可能,另一方麵也將她的生命力幾乎吞噬殆盡。

    這些年江曜也一直在聯合寧嵐月研究修補當年那些丹藥副作用的療愈丹藥,但江月白當年算是受傷最深的一個,雖然也有江曜在努力幫她恢複,但也是前不久才將情況徹底穩定下來。

    過去江月白一直在拒絕江沐陽,因為她隻怕自己的身體撐不了太久,對於江沐陽而言隻會是一種耽誤。而待她身體情況穩定下來之後……

    “月白她……怕你觸景生情。”江子墨輕輕開口,微微側頭避開他的視線。

    “我有什麽好觸景生情的?”江曜聞言也是一聲低笑,腦海中閃過江月白的身影,卻也隻能無奈嘆息。

    那丫頭啊……

    “她有何必為了我而耽誤自己,你回去跟她說,若還當我是她二哥,就早點找個良辰吉日把事情辦了,他們本就有意,又何必一直拖著。”當初江月白拒絕江沐陽倒還情有可原,但如今……江曜從來不想自己成為身邊人的累贅,各種方麵都不行。

    “而且一定要大辦,當年我便說了,我江曜的妹妹出嫁時一定要是最風光的那個……咳咳,當然,那小子入贅也不是不行。”

    他說著,稍顯冷硬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柔和的笑容來。

    “好,我會告訴她的。”聽見江曜這麽說,江子墨臉上也露出一絲不甚明顯的笑意,但看著眼前的溝壑,那笑容中卻也不知不覺多出了幾分悵然。

    “對了江子墨。”說著,江曜突然長出一口氣,手腕一翻,不知從何處摸出一截懸絲和半片碎裂的令牘來,“我前些日子突破到了九階中段,如今也終於可以試著去修補殘魂了。”

    當年為引動天道,蒼星赫本該身魂俱毀,但江曜提前做了部署,總歸也是保下了他的魂魄,雖然依舊有殘損,但以他如今的修為,已經有了將其修複的可能。

    雖然蕭池的靈魂實在是破碎得太厲害,他當初也隻來得及留下最核心的那一縷,但江曜相信,慢慢來,總會有修補完的一天。

    他如今最不缺的便是時間。

    “他們都會回來的。”

    “他也會回來的。”他垂下眼眸,低笑幾聲,突然又擡起頭看向依舊被風沙遮蓋,卻透過了一絲光芒的天空,

    “你看,天要亮了。”

    江子墨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隻見一道熹微的霞光透過重重沙石鑽了進來,明明無比黯淡,卻又在這漆黑一片的空間中顯得分外明顯。

    而二人身前,那封印之地的溝壑深處,依舊在源源不斷地溢出火屬性元素。赤色的光點悠悠飄揚著,裹挾著些許殘餘的瑩白色光芒,在某個瞬間恰巧凝成了一個不規則的形狀,乍一看上去像極了一隻振翅欲飛的鳥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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