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的詢問，讓朱瞻均愣了一下。
這老頭是睡糊塗了吧，大半夜沒事跑過來，問他有沒有做夢？
雖是讓人無語，但還是要問問。
“幾位？這是怎麽個情況，你們不會背著我偷偷去托夢了吧？”
在空間中等待的幾人，聽到朱瞻均的聲音，朱標連忙道：“你剛才睡著，我觸碰到了你眉心的蓮印記，後就在一片神秘的空間中，見到了伱爺爺。”
朱標簡單明了的把情況說了一遍。
朱瞻均有些驚訝，他的蓮印記竟然還有這作用。
“小混蛋，趕緊把你爺爺打發走，讓他回去睡覺，你也進來趕緊睡。”
老朱手裏拿著棍子，眼中滿是對兒子的想念。
朱瞻均嘴角扯了扯，沒有搭理老朱，繼續問朱標。
“大爺爺，我如何回答爺爺。”
朱標似乎早有考慮，直接道：“你就說夢到了，這對你有好處。”
朱瞻均心中明了，對著緊張注視的老爺子道：“剛才確實夢到了，他老人家還跟我聊了很多。”
老爺子身形一顫，一把抓住朱瞻均的手，既緊張又期待道：“那他有沒有提到我？有沒有提到你太爺爺？”
朱瞻均點了點頭：“聊過這些，他讓我告訴您，他並不怪你。”
“太爺爺那邊，也非常想念您，說以後有機會，一定要親自與您相見。”
聽到大哥不怪他，老爺子心裏猛的一鬆。但等聽到自家老爹想要親自見他，瞬間背後冒出了一層冷汗。
就他爹那性格會想他，是想揍他吧。
“後麵呢？”
“後麵，什麽後麵？”
“你大爺爺就說這些，沒說別的了？”
朱瞻均想了想回道：“剛說到一半，他就有事走了，說有時間再來看我。”
老爺子有些失望，坐回到椅子上，從袖中摸出了一塊玉佩，愣愣地打量著。
從空間畫麵中看到這一幕的朱標，看到老爺子手中的玉佩，嘴角掛起一抹笑容。
對朱瞻均解釋道：“這是當年你爺爺和你奶奶成婚時，我送給他們的同心玉佩，沒想到你爺爺這麽多年來，還保留著。”
外界的老爺子，撫摸著玉佩許久，才緩緩開口道：“你大爺爺很疼我們，但他同樣對我們很嚴厲，有時候我犯錯了，他都會親自上手打我，但我從不恨他，我知道他是為我好。”
“每一次他打完我，都會給我上藥。”
“他雖然沒說話，但我知道他心中也非常痛。”
老爺子的雙眸漸漸被水霧填滿，“是爺爺太不爭氣了，他雖然是爺爺的大哥，但在爺爺的心目中，他就如我的父親一般。”
“甚至在爺爺的心目中，你大爺爺的位置，都超越了你太爺爺。”
吸了吸鼻子，老爺子用袖子抹了抹眼淚：“大哥呀，我真的好累。你要是能活著那該多好。你當皇帝，我替你開疆闊土，逢年過節，咱們兄弟坐在一起喝喝酒，吃吃肉，吹吹牛，那該是多好的日子。”
朱瞻均沉默的站在旁邊，看著一向剛強，此刻卻無比軟弱的老爺子沒有打擾。
看到默默流淚的老爺子，朱標也雙眼微紅，手顫抖的伸向畫麵，默默的撫摸著老爺子。
“傻子，大哥從來沒怪過你，反而還會誇獎你，是你力挽狂瀾，保住了咱們的大明。”
一旁的馬皇後，看著雖不能相見，卻神念相通的兄弟二人，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作為一個母親，麵對這種情況，智慧聰穎的她，也不知該如何處理。
孩子都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已經不是小時候那般，什麽都需要她來交代了。
老朱和她聊了很多，同樣她也想通了許多。
事情已經發生，再糾結以前也無作用，還不如好好的完成當前之事，把這個大明創建的更加美好。
讓天下人，讓後世史書，在口語筆鋒之下，留下一段佳話。
說出了心中的話，老爺子心情好了許多。
他看向在旁邊默默陪伴的朱瞻均，不舍得摩挲了一下手中的玉佩，塞到了朱瞻均的手中。
“爺爺，這……”老爺子擺了擺手，“收下吧，今日算是解了我一個心結，這東西就算我替你大爺爺給你的見麵禮了。”
等朱瞻均把玉佩收下，老爺子接著道：“你不在這幾天，你奶奶在雞鳴寺也住不下去了，天亮後你過去幫她收拾一下，我們回宮了。”
“到時候等安頓完了，你再回來辦你的事情。”
朱瞻均點頭。
老爺子起身拍了拍朱瞻均的肩膀：“那個蔣安挺不錯，好好培養，將來能為你獨當一麵。”
朱瞻均眼眸微動，抱拳行禮道：“孫兒，代蔣安叩謝皇恩。”
抬頭看向窗外，見天光已經蒙蒙亮，老爺子開口道：“回去也睡不著了，聽說你把田都種好了，咱們去走走。”
朱瞻均應了一聲，從衣櫃中拿出了一個披風，緊跟在了老爺子的身後。
爺孫二人走出皇莊，在護衛的保護下，踏著清晨的露珠，漫步在田地的小路上。
來到地中間，老爺子停下腳步，蹲下捏起了一點土，看著廣袤的田地，感慨道：“以前我有一個問題一直想不明白，我炎黃國土遼闊，土地放眼望去無邊無際，為什麽就養活不了這區區幾千萬人。”
“後來你太爺爺告訴我，是那些地主鄉紳太過貪婪，霸占了本該屬於百姓的土地。”
“又後來，夫子告訴我們，是國有佞臣。到後來我當了皇帝，漸漸的明白了一個道理。”
“天下百姓如此，皆因帝王而起。”
扭頭看向旁邊靜靜聆聽的朱瞻均，老爺子問道：“你說古今往來帝王中，有多少英明之主，有多少中庸昏聵之君？”
朱瞻均略微沉吟，開口答道：“英明之主，如鳳毛麟角，昏庸中庸之輩如過江之鯽。”
“為何？”老爺子再次追問。
朱瞻均回道：“古今朝廷，英明者絕大為開國之君，其因見過民生疾苦，了解萬民之心。”
“但英明主，富有雄心壯誌，開闊疆土，名留青史，但終究一切需百姓承擔。”
“後續帝王，長於後宮教於婦人之手，從小錦衣玉食，草苗不分，縱然有遠大抱負，也隻是紙上談兵。”
“如遇名臣能士，在其斧正下，可成中興之主。”
“如國君無力，貪腐遍野，縱然有萬般心思，也難逃中庸無能之名。”
“故而有言：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老爺子欣慰的點了點頭，攬住朱瞻均的肩膀，仰望東方的一抹緋紅。
一縷陽光從雲層中破開，投射在二人的身上。
老爺子看著東方的紅日開口道：“民以食為天，國以民為本，爺爺還不老，還能再活動兩年，打打殺殺的事就讓爺爺來做，這萬世惡名就由爺爺來背。”
“好好的按照你心中所想而走，隻要你不做傻事，是你的東西，沒人能搶走。”
朱瞻均默默的點頭，老爺子這是給他交底了。
“咱爺倆都努努力，回頭爺爺下去的時候，你太爺爺興許能揍我，揍得輕點。”
伸手揉了揉朱瞻均的腦袋，“好好幹，就算是為了爺爺了。”
朱瞻均用力點頭。
老爺子滿意的笑了出來。
“走了，回去了，你奶奶該醒了。”
“昨晚整了這一出，你奶奶估計又一夜沒睡。”
“我答應過你奶奶，等她好了，不再讓她為咱們這一家子擔心，開開心心，安安穩穩的過完下半生。”
“結果這倒好，這還沒過幾天呢，不讓她擔心了。”
“小崽子，你說咱是不是有點沒心沒肺。”
“確實有點。”
“你個臭小子，我就問問你，你還真說呀。”
“那你別問我呀，………”
晨光照耀，爺孫二人肩並著肩，走在清晨薄霧的田間地頭，說說笑笑漫步前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