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兄弟情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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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天烈讓攻入皇城的叛軍在殿前遠遠等著,自己一個人走入殿內。
他穿一件白色長衫,沒有穿作戰用的鎧甲,長衫寬寬大大,發髻鬆鬆垮垮,還有幾絲懸在額間,隨意的好像剛剛睡醒從王府走出來一般。
他的臉上無甚表情,無視立在一邊的秦公公,徑自向內室走去。秦公公也沒有跟他問安,麵無表情地由他去。
金鑾殿後的內室溫暖如春,燭光明亮,古香古色的紅木,雕梁畫棟的裝潢,彰顯著帝王內殿的尊貴舒適。室內茗香嫋嫋,皇帝慕天雄盤腿坐在羅漢床的一端,中間是一方花梨龍桌,上麵擺著棋盤和兩杯上好的碧螺春,另一端的金絲軟墊空著,虛位以待。
室內的布置還跟許多年前一樣,慕天烈甫一走入,就有一種熟悉之感。小的時候,他和慕天雄還常常在這裏背詩、玩耍。隻不過不知從什麽時候起,漸漸來的少了,後來自從那一年,劉皇後莫名其妙地病逝,萬貴妃失寵,他自己也為先皇所不喜,就再也沒有來過了。慕天雄登基之後,他奉旨賦閑,更是從未踏足金鑾殿,也就自然不會來到這個內室了。
作為王爺,慕天烈本來未經宣召不能入宮的。此刻見他走進來,慕天雄並不驚訝,神情安然地招呼他,“來,天烈,坐。”
慕天烈眉頭微微一皺,他心中有些異樣。
他討厭慕天雄此刻的樣子,總是這樣的泰然自若,胸有成竹。總是這樣的寵辱不驚,氣定神閑。他的情緒如此穩定,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讓慕天烈不由得覺得這都是劉皇後自小給了他很多很多愛和撫慰的緣故。對比之下,自己更像是個可憐的,為了索求愛而無理取鬧的小孩兒,內心總是空落落的,即便今天攻入了皇城,拿下了江山,也依然心理缺失,在內心圓滿的慕天雄麵前,還是那麽的相形見絀。
慕天雄越是平靜,慕天烈就越覺得氣憤,自己搞出了這麽大的動靜,他怎麽還不急,還不怕,還不跪在自己的腳下,俯首稱臣。他恨不得要揪著慕天烈的耳朵大聲喊,
“你輸了!
你不如我!
你還我一切!”
還他一切?
還他什麽呢?
雖然心中有所不悅,不過慕天烈還是走過去坐下了。要是平日裏,按照他的性子,在皇親家宴或是重要場合,隻要有哪裏安排的不順他的心意,他都直接拂袖而去,一點不給皇帝留麵子。
但是今天,他不想走了。
沒錯,既然來了,就不走了。
如果他們兩兄弟必然有一個人要離開,那從今天開始,要離開的,不再是他了。
他要拿回,屬於自己的一切。
沒錯,屬於自己的一切。
他還依稀記得,在還沒有慕天雄的時候,父皇、母親和母妃,都是隻屬於他一個人的。
母親萬貴妃不怎麽管他,在萬芳殿,他總是跟著老嬤嬤睡。老嬤嬤精明幹練,對待孩子,卻不親不近。倒是莊母妃,待他很好,打心眼裏關心愛護他,在慕天烈的心裏,莊妃更像是自己的親娘。
慕天烈繼承了萬貴妃的美貌和聰明,不僅是個長得漂亮的哥兒,說話也一套套的,哄得父皇母妃都很歡喜。
後來莊妃和先皇有了慕天雄,萬芳殿裏的老嬤嬤們說,莊妃有了自己的孩子,不會再真心待他了。他自己的親娘萬貴妃,也成天冷嘲熱諷地挖苦他,說他放著好好的外祖家不親近,隻知道熱臉貼冷屁股的往莊妃那裏跑。
從此他幼小的心靈,蒙上一層陰霾。
好在莊母妃待他一如往常,甚至更好了。
他和慕天雄,也有許多快樂的時光。
夏天,他帶著慕天雄在永福宮後麵的池塘抓青蛙,慕天雄年紀小,抓不到,看著慕天烈一手一個的矯健樣子,直拍手叫好。
春天,慕天烈帶著慕天雄一起放風箏,放著放著風箏斷了線,掉了下來,兩個人玩的高興來不及去修,慕天烈就讓慕天雄騎在自己脖子上,慕天雄高高舉著風箏,他馱著他歡呼著在院子裏瘋跑。
冬天,大雪埋了腿,兩個人穿著莊母妃做的厚厚的棉衣,圓滾滾地像一大一小兩個皮球,在雪地上奔跑追打堆雪人,累了就並排躺在雪地裏吃糖葫蘆。
還有許許多多這樣無憂無慮的歡樂時光,都在他九歲那年,戛然而止了。
九歲那年,宮裏發生了大事,弟弟慕天雄被封為太子。
太不太子的,他倒無所謂,他高興的是,莊母妃被封為了皇後。
這樣莊母妃,就真的是他名義上的母親了,她是他的母後,他是她的兒子。他再也不用羨慕慕天烈有這樣一個好母親了,因為她也是他名正言順的母親了。
新後晉封,又是深得人心的莊妃,合宮裏都歡天喜地,張燈結彩,但是卻有一個人,陰翳無比。
這個人就是慕天烈的親生母親,萬如芳。
萬貴妃先是尋了一些由頭折磨死了一些宮人,發泄心中的怒火。接著稱病不出,連封後大典都沒有參加。再接著,宮裏的怪事就接二連三地發生。
這些怪事無不圍繞著慕天雄慕天烈兄弟倆展開,尤其是慕天烈,總是奇奇怪怪地受傷,每次都要鬧好大的風波,漸漸的,好像有一雙無形的手,抓著他讓他再也去不了永福宮。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他和慕天雄一起玩耍時,被人推到一口深井裏。井水刺骨,井內幽暗,他掙紮了許久,真的差點被淹死,起初他還能聽見弟弟慕天烈的哭聲,後來意識就漸漸模糊了。
等到被救上來清醒了,就發現自己躺在萬芳殿的軟榻上,所有人跪了一地,包括已是劉皇後的莊母妃和弟弟慕天雄,父皇眉頭緊鎖,親娘哭哭啼啼,說著謀害皇嗣什麽的。鬧了好久,兩個孩子說不清楚是怎麽掉下井的,最後不知怎的,竟要把慕天雄送到宮外去養。莊母妃哭得嗓音沙啞,歇斯底裏地攔著,瞥向自己的目光中,有心疼,也有責備,那是在怪自己沒有幫弟弟說清楚麽?
“用茶吧,茶要涼了。”慕天雄打斷了他的思緒,“我記得你喜歡碧螺春。”
“皇弟記性倒好。”慕天烈喝了一口,果然是上好的碧螺春。
“能不記得麽,”慕天雄苦笑了一下,“我和母後都喜歡喝普洱。隻是因為你喜歡喝碧螺春,母後又不知道你什麽時候會瘋跑渴了來永福宮,撲到桌子上找水喝,所以那些年,永福宮裏的茶盞裏,永遠盛著碧螺春。”
聽到這裏,慕天烈的眼睫顫了顫,那些年的時光,終究是回不去了。
慕天雄從棋笥中卷出一顆棋子,一邊放在棋盤上,示意慕天烈開始下棋,一邊雲淡風輕地說,
“萬杜重,不可留。”
萬杜重是萬家老爺,拜寧國英騎大將軍,手握重兵,是現在萬氏一族的頂梁柱,也是慕天烈的表哥。
慕天烈此次謀權篡位,從調兵遣將,到人馬周旋,從這麽多年滲透軍中,到最後設計出淩風渡騙局,都少不了他的幫忙。
可是此人陰險、貪婪、野心勃勃,今日吃掉慕天雄,明日吃掉的,可能就是慕天烈。
慕天烈不置可否,也在棋盤上落了一個子,“皇弟小瞧我了。”
“哦?”慕天雄有點出乎意料,慕天烈此言的意思,是他的根基和底氣,遠不是一個萬杜重給的。
這麽說,除了慕天烈的外祖家——萬氏一族,此次謀反,還有更多人參與?
慕天烈想著,落子的速度慢了下來,他在腦海裏已經把滿朝文武過了個遍,一如這幾天他不斷在心中推演的那樣,如果萬杜重不是慕天烈唯一的軍事支持,那麽很有可能,是廣陵王這麽多年在江南,不甘寂寞了。
“碧螺春雖好,終究不似喝酒過癮,此時此地,應該暢飲才是。”慕天烈呷了一口茶,幽幽地說道。
“江南的花雕,不知你今年可有飲過?”
聽出慕天雄是在試探他和廣陵王的關係,慕天烈微微一笑,並不說話。
慕天烈想著,落子的速度慢了下來,他在腦海裏已經把滿朝文武過了個遍,一如這幾天他不斷在心中推演的那樣,如果萬杜重不是慕天烈唯一的軍事支持,那麽很有可能,是廣陵王這麽多年在江南,不甘寂寞了。
“碧螺春雖好,終究不似喝酒過癮,此時此地,應該暢飲才是。”慕天烈呷了一口茶,幽幽地說道。
“江南的花雕,不知你今年可有飲過?”
聽出慕天雄是在試探他和廣陵王的關係,慕天烈微微一笑,並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