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雙劍合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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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定了定神,看見一隻小巧的銀鞭,從慕紫驍的袖口伸出,精準的擋掉了射向自己的冷箭。
    他心中不禁一陣動容!
    她也選擇了為自己擋箭!
    在短短一瞬的反應時間內,他們兩個都不約而同的選擇犧牲自己為對方擋箭!
    如果說他是縱橫江湖的響當當的大男子漢,不屑於為了自己的安危,犧牲一個弱小女子的性命。
    那麽她呢?
    她又是為什麽?
    在這樣千鈞一發的當口,選擇為一名素昧平生的陌生男子擋箭。
    剛剛兩人纏綿之際,男子聽到了木逢春長老的驚呼,他聽明白了,年輕女子中這隻蠱,叫多情蠱。
    多情蠱,一支讓人多情的蠱。
    這情,是指情欲?還是愛情?
    情欲的滋味,他剛才已經體嚐到了,沁人心脾,欲仙欲死。
    那愛情呢?
    這個美豔又神秘的小娘子,會愛上自己麽?
    恍惚間,他覺得,中蠱的應該是他自己才對,僅僅一瞬,就中了一隻,叫愛情的蠱。
    不管這情蠱的情是指什麽,互相擋箭之後,男子都覺得此刻懷中的女子,不僅僅有初見的驚豔,還多了幾分似曾相識的溫情。
    仿佛他們已經認識了許多年,彼此熟悉,彼此難忘,隻是不經意間失散開來,如今又再重逢。
    男子成為九階高手,已經許多年。許多年間,再未有人有資格為他擋箭。這一刻居然有一個小小的弱女子,犧牲自己,護他周全,他不禁百感交集。
    等等,但是,她弱嗎?
    這樣一支淩厲的毒箭,她能瞬間精準擋下。說明她不僅和他一樣,準確地識別了這是一隻雙生箭、準確地判斷了兩支箭的方向和來意,還能夠在深中劇毒的情況下用內力精準的逼退這箭,說明她的武功,已經達到了六階高手的程度,而且說不定已經達到了六階六品,馬上逼近七階。
    她是誰?
    她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作為六階高手,她之前為什麽會被人控製和淩辱?
    一叢叢疑團在黑袍男子的心中逐漸鋪開,讓他的眉頭爬上一絲隱憂。
    但他並無多少時間去去分析這些隱憂,因為當務之急,是帶著眾長老和士兵突圍,玄墨軍的援軍就要到了,他們人數稀少,實力懸殊,不可戀戰。
    想罷,男子觀察了周遭形勢,選擇了陡峭山勢的地形作為突圍的依傍,向重士兵及長老喊道,
    “東南突圍!沿山而行!隨我來!”
    遵著黑袍男子的旨意,黑甲軍迅速集結有序撤退。
    誰知剛出大營不遠,就被玄墨軍的援軍迎頭碰上。這援軍明顯是有備而來,因為在他們身後,也有無數身著赤色軍衣的叛軍逐漸湧上,對他們形成了包抄之勢。
    看來天道教真的有內奸無疑,連他們的撤離路線都泄露的一幹二淨!
    危急時刻,黑袍男子用傳音秘術暗語傳道,
    “兵分三路,左路軍帶眾長老向西南突圍!
    右路軍攜布防圖繼續向東南突圍!
    中路軍跟著我正南出擊!”
    於是一瞬間黑甲軍訓練有素的兵分三路,各自挺進。“怒斬閻羅”木逢春木長老大手一揮,雖然剛剛得到解救的他還衣衫不整,但他不知從哪裏弄來的青色粉末,忽的一擲,攪得漫天沸沸揚揚。視線頓時渾濁不說,青色粉末掉落在叛軍身上,瞬間癢痛無比,叛軍的援軍瞬間有如被開水燙到一般滋哇亂叫,而黑甲軍竟然泰然無事,更顯突圍的神勇。
    在這有如生化武器的青色粉末掩護下,黑甲軍順利分散,朝各自撤離路線突圍而出。黑袍男子和慕紫驍僅帶著一小股黑甲軍從正南方向疾馳而去。
    然而,正南路險,哨卡無數。叛軍援軍仿佛認得黑袍男子的身份,對左右兩路黑甲軍並不死命狂追,反而集中優勢兵力追擊中路。
    慕紫驍與黑袍男子共乘一馬,這匹黑馬神獸雖跑的並不吃力,但兩人共乘總是不良於行,而且男子擔心慕紫驍的蠱毒隨時發作,還騰出一隻手護著她,武功更加不得施展。慕紫驍的銀鞭雖然也能實施掩護,但若是短兵相接,鞭子的威力遠遠不如刀劍。
    頃刻間,追兵漸近。
    黑袍男子望向懷中女子,低頭沉吟,
    “姑娘可會用劍?”
    慕紫驍額頭微抬,鎮定答道,
    “當然。”
    “公子還有劍?”
    男子詭譎一笑,也鎮定答道,
    “當然。”
    說罷,一聲龍嘯破空而出,龍吟寶劍瞬間流光溢彩,變化萬千,最終居然一分為二。
    原來這龍吟寶劍,本就是雙劍合璧的練法,隻可惜寶劍識主,多年來未能為它尋得另一半的主人。今日險境,顧不得許多,隻能先死馬當活馬醫。
    慕紫驍三歲習武,刀槍棍棒鞭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尤其擅長用劍,她的穿雲劍在戰場上也讓人聞風喪膽。隻是像龍吟劍這樣的寶劍,她平生,也還是第一次見。縱使慕式皇族坐擁江山,這樣的寶器亦是可遇不可求。
    隻是寶劍配英雄,越是有靈氣的劍,對主人越是挑剔,不知自己是否能夠駕馭的了。
    今日險境之中,也隻能放手一搏,正想著,慕紫驍從黑袍男子手中接過龍吟劍的分身。一上手竟有一種久違了的熟悉之感。
    就在這一刹那,他們的馬匹已經駛入一片狹窄的山穀之中,甫一駛入,山穀上喊聲震天,馬匹皆驚,險些人仰馬翻。
    原來他們已經陷入了敵人的包圍圈。無數弓箭手在狹長的山穀上方守株待兔,隻等他們進入,萬箭齊發!
    嗖嗖嗖!
    四麵八方冷箭襲來,猩紅色的箭簇訴說著它們的劇毒,鋪天蓋地,遮雲蔽日,一時間,狹窄的山穀竟泄不進一點天光,被數萬支箭封成了一座死氣沉沉的墳墓!
    其箭之狠,力透岩壁!
    遒勁迅疾的箭矢從山頂射出,深深射入峽穀另一端的石壁,狠狠吃住。
    其箭之密,無可計數!
    這樣力透石壁的箭有成千上萬隻,密密麻麻,竟然儼然形成了一條通往山頂的箭梯!
    糟糕!中計了!
    慕紫驍心中一沉,玄墨軍是攻城掠地擅用火炮和強攻器械的重甲軍,何時開始養成愛放冷箭的毛病了?
    這說明叛軍的援軍根本沒有到!
    這隻愛放冷箭的部隊,並不是玄墨軍的主力部隊。
    叛軍做出援軍已至的包抄架勢,其實目標根本不在眾長老和布防圖,隻是為了讓他們以為大軍已至,故而分批突圍。然後叛軍集中優勢兵力將慕紫驍和黑袍男子步步緊逼引入這適合伏擊的狹長山穀之中,上萬毒箭和弓箭手早已待命久矣,不惜一切代價,不留一絲活口,隻為取二人性命!
    剛剛是誰來稟報叛軍援軍已至的?!
    這說明,黑甲軍的奸細不在軍外,就在這支突襲的軍中!
    如果是這樣,眾位長老和布防圖就危險了!
    黑袍男子也很快地想到了這些,心中不覺沉重起來。
    山穀之上,弓箭手層層疊疊,為首的兩匹高頭大馬上,一匹坐著的,是一個頭戴鬥笠,以輕紗覆麵的女子,身形窈窕,衣著華麗,透著一絲柔弱,隻不過這柔弱背後,射出一道凶光!
    另一匹馬上,坐著一個身著灰白色長衫的男子,身形瘦削,氣場陰翳,他明明穿的是灰白色淺色衣衫,卻透露出無限邪暗,陽光照在他臉上,都照不清他的神態,仿佛總有一團黑霧,縈繞在他麵前。
    射了半晌,灰衣男子示意弓箭手停下,山穀內從一開始的人仰馬翻,慘叫嘶鳴,變得萬籟俱寂,悄然無聲。
    清風徐來,輕撫女子的麵紗,露出纏著紗布的半邊臉,這正是剛剛被慕紫驍狠狠捅傷的四公主慕紫漪,此刻已帶了鬥笠遮住麵容,想來傷的不輕。她看著一片死寂的山穀,恨恨地想:慕紫驍,我要你死,誰來你也活不得!
    感受到慕紫漪麵紗後露出的得意之色,灰衣男子冷冷的說,“他們沒那麽容易死。”
    “哦,何以見得?”慕紫漪狐疑地問到。
    “見不見得,馬上就知道了。”一抹陰險的笑爬上了男子的嘴角。
    說罷,灰衣男子讓下士帶來一個八九歲的女童,女童身著翠色小衫和金色襦裙,看上去可愛極了,此刻她已經哭花了臉,脆生生慘兮兮地喊著,“壞人、放開我,我要找慕姐姐……慕姐姐可厲害了,她來了,你們就完了!”
    巧玉兒!!!
    慕紫驍一下慌了,壞了!他們連巧玉兒都找到了!
    巧玉兒是淩風渡鎮守大將韋天嘯唯一的女兒,八年前韋天嘯被提拔要職鎮守邊關的當年,尚在繈褓中的巧玉兒就被賊人抱走。敢在大將軍家中竊走嬰孩,這人非同小可,又恰恰是在韋天嘯被提拔鎮守邊關的當口,這背後定然有非同尋常的利害關係。多年來,慕紫驍一直暗中追查此案,直到最近才剛剛尋得巧玉兒的蹤跡。還未及知會韋天嘯,沒想到韋天嘯先一步被策反,就有了淩風渡這個驚天騙局。即便這樣,巧玉兒在爭取韋天嘯回心轉意這件事上,仍然是一枚關鍵棋子。何況摯子無辜,戰場廝殺,哪能以幼女相要挾?恐怕是韋天嘯已經失去了利用價值,慕紫漪一夥要切斷慕紫驍最後翻盤的希望,這才要不顧巧玉兒的生死,把這弱小的女童也置之死地。
    聽見女童說慕姐姐厲害,慕紫漪的心中騰地升騰起憤怒之火,事事輸給她也就罷了,連這小屁孩也敢來捅她的心窩子。看見慕紫漪握緊的拳頭,灰袍男子用毫無感情的聲音說道,“扔下去。”
    說罷,兩個士兵一個抓頭,一個抬腳,在小女孩淒厲的哭聲中將她拋下山崖,拋入峽穀……
    慕紫驍和黑袍男子在剛才萬箭齊發的時候,用龍吟劍左右劈駁,將毒箭一一擋下,射下來的毒箭被隔擋出不同角度插在地上,層層疊疊覆蓋上去,儼然形成了一個天然屏障。他們連人帶馬躲在屏障下麵,黑騎神獸靜靜跪著,兩耳豎立,憨態可掬。此刻山穀上的人在明,他們在暗,原本可以躲在下麵以靜製動,但是此刻,這女童被扔下山崖,九死一生,他們兩個俠肝義膽的萍水鴛鴦,怎能坐視不理?
    肅的一聲,龍吟劍破空而起,二人同時飛出。他們分別持劍,以射在山穀低處的箭矢為梯,憑借輕功躍起,拾級而上,宛如神佛輕盈,步步生蓮。
    行至高處已無箭矢可供踩踏,此時兩人同時使出內力,竟然瞬間人劍合一!隻見兩條白龍交纏旋轉,衝向天際,一時間威力無窮!一眾弓箭手在這猛烈的劍氣衝擊下悉數倒地,血肉橫飛。
    兩條白龍騰空伏地,接住小女孩後輕輕放下,黑騎良駒守護一旁。
    “雙劍合璧!”
    灰袍男子突然驚呼道,他一向麵無表情的臉上,突然有了神色,這神色,是恐怖、是絕望、是不可置信的空洞、是難以言表的震驚!
    龍吟劍是雙修劍,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不少都知道。
    但雙劍合璧的記載,隻有上古祝融一戰方有隻言片語,兩心相融,人劍合一,幻化龍形,威力無窮!
    可是這隻是一個古老的傳說,曆朝曆代從未見過,亦無記載。
    這口口相傳的神話,今天竟然成了真!
    男子無論如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被這場景震驚到呆若木雞,以至於忘記了保護自己和逃命。
    霎時間,兩條白龍怒吼著合二為一,一聲仰天長嘯,一條天青巨龍風馳電掣地向他襲來!
    “啊!”
    灰衣男子眼睜睜地等待著死神的攻擊,突然聽到一聲女人的慘叫,天青巨龍瞬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慕紫驍從高空急速墜落的身影!
    她的蠱毒又發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