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同是天涯淪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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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吧,你欠我的!”
    銀色的刀刃閃過,瞬間帶出一片血紅。
    覃蓉真的沒想到,有一天居然會死在自己最親近的人手上。
    妹妹親手將刀捅進了她的腹部。
    畫麵定格在那一張稚嫩的麵容上,是慶幸,是恐懼,也有著嫉恨和抱怨。
    妹妹恨自己,這是她咽氣的時候都沒有想到。
    覃蓉是一個鋼琴演奏家,二十多歲就已經獲得了數項音樂事業的演奏獎,加上名門出身的背景,可以說是令萬眾仰慕。
    福禍相倚,一次意外的車禍,讓覃蓉的雙臂失去感知,也令她的演奏生涯宣告結束。
    覃蓉看的很開,並不是每個人都會成為貝多芬,至少自己還活著。
    可家族不這麽想,她們認為覃蓉失去了價值,便毫不猶豫的拋棄她,轉為培養覃蓉的妹妹。
    這對於一個名利比生命更重要的家族來說,是一件很正常的選擇。
    可音樂是講究天賦的,雖然覃蓉的妹妹本身也很努力,但比上覃蓉差距還是可觀。
    接連幾次演出不盡人意以後,家族最終決定放棄覃蓉的妹妹,再回頭想辦法救治覃蓉的手臂。
    而覃蓉被殺事件,就發生在她和妹妹一起練鋼琴的那天晚上。
    現在想來自己真的是太蠢了,無論是家族,媒體,還是自己的妹妹,她們的選擇都不是因為愛,而是都為了一個詞,利益。
    妹妹一直隱藏在幕後,這次有機會嚐試短暫的輝煌,她已經無法舍棄,而自己的恢複傷及了她的利益,所以她恨自己,這不矛盾。
    小丫頭小時候就沒少偷剪自己的鋼琴線,可是竟然殺死自己,這真的很過分很過分,覃蓉心中怎麽想都不是滋味。
    隻怪一切結束的太快,她都沒來得及反應。
    她不明白,錢,權,名,欲,這些真的就那麽好嗎?真的有人喜歡音樂嗎?
    台下的觀眾,是真的喜歡自己的演奏嗎?是不是也隻是將自己當做一個表演的工具?
    她很孤獨,也很害怕,她發現自己哪怕死了,也沒有任何的牽掛,唯一放心不下的,隻有她死前還沒寫完的那首新曲子。
    自由,這是她的意誌,如果還有來世,她想要做回真正的自己,然後把所有的曲子隻彈給自己喜歡的人聽。
    突然,一陣龐大的信息湧入覃蓉的腦海,伴隨著一股駭人的恨意,讓覃蓉瞬間感覺到炸顱般的痛苦。
    她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逐漸她想起了很多事,自己除了是覃蓉還有一個身份,就是大順國天香樓的歌姬祝媱。
    她穿越了,來到了一個陌生的世界。
    祝媱算得上是一個樂器大師,她掌握了近十種的古樂器演奏技巧,僅這一點就比覃蓉強上不少。
    她有著和覃蓉相同的命運,也是死在了自己最信任的妹妹手下。
    不是親妹妹,而是義妹,兩人是同一批被賣進天香樓的。
    那個時候隻有九歲的兩人相互依靠,祝媱年齡稍大一些,所以一直照顧著這個妹妹。
    由於祝媱的樂感非常好琴藝學習迅速,所以很快被分為清倌,暫時不用受賣肉之苦。
    反之妹妹就沒有那麽好了,不僅學不好琴技,還經常被蘭媽媽打罵,差一些被逼為娼妓,最後是祝媱出麵求情才被寬限了一年。
    最後經過祝媱的細心指導,妹妹終於勉強通過了蘭媽媽的考核。
    很快,祝媱她們年紀趨大,按照正常規矩,天香樓每年同附近幾家春樓都會舉行花魁爭豔會,這一屆紅妓就是祝媱姐妹。
    花魁爭豔會,一直以來都是青樓最吸金的活動,無數的官商公子,南北才子和豪氣嫖客都會前來。
    而妓女最高的成就也就在此,成為花魁,之後大造聲勢,要麽被有錢人出大錢買走,要麽被青樓回收作為紅牌。
    成為花魁,有為名的,也有為財的,隻有祝媱無所謂,她對於自己的身世早已看開,成不成花魁無所謂,隻要最後去的地方有琴就可以。
    但是她的義妹好像不這麽看,三天前,她無意撞破了義妹勾結居然情夫,隻為在花魁爭豔中提高籌碼,這在天香樓是不合規矩的。
    雖然祝媱很吃驚,但她並沒有準備揭發,可是義妹並不放心她,當場蠱惑情夫,直接悶死了她,然後連夜將她的屍體裹上草席,埋在了這城外的荒山上。
    這才導致了覃蓉的穿越。
    覃蓉啞然失笑,這種被各處利用,又被親近的人殺死的感覺她十分共情,兩人可以說同是天涯淪落人。
    “不管是自己還是祝媱,竟然都是死於最信任的人之手,難道與世無爭就是錯的嗎?如果是這樣,那這一世,我不會再信任任何人,不會再把自己的生命係在任何人的手上,我要做自己的天!”
    嘶——
    就在這時,又是一股恨意刺入祝媱的靈魂,腦海裂顱般的疼痛再次傳來。
    覃蓉詫異,祝媱明明已經死了?自己也沒有特別恨誰?這莫名的恨意來自哪裏?
    “桀桀,終於醒了嗎?”
    突然,一道詭異的聲音穿透了土層,傳到祝媱的耳朵。
    接著恍然又傳出一陣斷斷續續的二胡聲。
    吱——吱吱——
    二胡聲不斷持續,祝媱突然發現自己的身體開始動了,沒有她本體的控製,就這麽伴隨那陣二胡聲行動。
    僵硬的身體先是劇烈抖動,然後手臂直接穿破厚重的土層,接著整個人用一種詭異的方式,慢慢從土裏鑽了出來。
    幽幽黑夜,二胡聲伴隨著詭異的笑聲,還有跳躍出土的祝媱,畫麵說不出口的毛骨悚然。
    “嘿,嘿,嘿,成功了嗎?”
    “居然還是個女屍,太棒了,女子死後屍氣更重,看來老夫天術將成。”
    那道聲音再次響起,他一開口,仿佛是在欣賞完美的藝術品,那聲音,要多猥瑣就多猥瑣。
    祝媱說不出話,隻能伴隨著二胡的音律不斷地向著那人靠近。
    最終祝媱停在那人麵前,她無法睜眼,所以看不到外麵的景象,身體也沒有觸覺,所以不知道那人在做何。
    再次過去半柱香的時間,最後才聽到那人坐到地上,口中開始喃喃念道。
    “惶惶天威,閻羅鬼冥,呈天之音,禦凡屍胎,天音禦鬼,大之音勢……”
    吱吱——
    你說念咒就算了,居然又開始拉二胡,聽的差點把祝媱再次送走。
    因為拉的實在是太難聽了,祝媱感覺到耳朵裏聽到的全是垃圾。
    這種蹩腳的音律節奏,簡直是對音樂最大的侮辱。
    “住手!”
    祝媱忍不住叫罵了一聲,因為不是從嘴巴發出的,所以沒人聽到。
    但是翁應聽到了!
    正在拉著二胡修煉的翁應身體猛的一顫,卻是感覺頭顱炸痛,雙目爆瞪,一口鮮血直直噴了出來。
    翁應武功甚高,在這天下也是排的上名號的高手,真氣極為深厚。
    然而,內功越是深厚,一旦真氣逆行,反噬的便越嚴重!
    祝媱這聲叫喊,直接將他的心神擾亂,瞬間重傷!
    翁應的臉開始泛起紫色,體內真氣已經完全失控,經脈全線被崩斷,現在隻有強行鎮壓,否則一旦真氣鑽去心髒,下一刻就會死亡。
    他剛剛正是到了修煉的關鍵時刻,以他定力,尋常聲響也未必能驚擾的了他,但祝媱那一聲叫罵是來自靈魂的,正中把心!
    對不起,祝媱不是故意的。
    翁應手指連連在身上點穴,眼中滿是驚怒之色,目眥欲裂。
    經此反噬,他的體內經脈已經斷了十之七八,五髒劇損,此次傷勢,無力回天!
    “你,怎麽可能,不是屍體,竟然沒死……”
    翁應聲嘶力竭的怒道,豁然想起身,但下一刻,血止不住的從嘴裏崩出來,向下淌出,衣襟全都染紅。
    他抬著頭,目光死死盯著祝媱。
    翁應已經到極限了。
    他怎麽都沒有想到,自己好不容易逃過追殺,得到了大乘的武功,隱居於此處,此次隻要修煉成功,便可強勢回歸武林,鏟除仇敵,一飛衝天。
    可萬萬沒想到,找到的這具屍體,居然不是一個死人,自己真的是糊塗了。
    “這就是命嗎?修煉天之術,必呈天之命,命劫不過,天道難全,可惜啊可惜……”
    “罷了,看來是老夫不對,用你這個小姑娘的屍體修煉,本就是為武道所不恥,罷了,罷了,命該如此……”
    翁應知道自己已是將死之人,反倒放開心扉,臨終開懷大笑。
    但很快他又怔了怔,自言自語的闡述道:“不行,我可以死,天術不可丟,老頭子一輩子沒做過什麽善事,死前就做一件,救你這個小丫頭一命。”
    話音剛落,翁應突然提起最後一絲力氣,將手掌穩穩握住祝媱的手臂。
    “度!”
    隨著他一聲輕喝,無盡的黑霧從翁應身上泛起,然後便向祝媱的手臂匯聚。
    時間過的很快!
    也就幾息的功夫,翁應手上的力道漸漸消失,瞪滿血絲的雙眼卻死死的睜著,身體還跪在原地,一動不動保持著前抓的姿勢。
    翁應就這樣死了。
    祝媱就這樣活了。
    熟悉的感知回歸了自己的身體,祝媱終於能抬起雙手,恍惚的精神讓她頭暈目眩,身體搖搖晃晃差點摔倒。
    她的全身瘦的露骨,皮膚更是白的不像話,幾乎能反著月光……
    龐大的力量在她體內不受控製的亂竄,不斷撕裂著她的經脈,融合著她的血肉。
    “怎麽回事?好癢,骨頭好癢……”
    祝媱感覺自己的體內就像無數的螞蟻在爬動,又癢又痛。
    “我的手能動了?我又活過來了?我真的穿越了?”
    隨著體內所有暴亂趨於平靜,祝媱抬起雙手看了看,這份感覺令她一陣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