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勇捋猛虎須,生死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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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剛走出房門,謝微燕忽道:“不好。”話剛落音,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傳來:“是哪位朋友大駕光臨?”
    說罷一男一女從天而降,手持雙鉤。
    謝微燕一驚,適才為慕容瑋分心,竟沒注意已有人朝這邊靠近,這對男女也必定功夫了得,絕非泛泛之輩。
    頃刻間,有幾十個侍衛手持火把、刀劍,從兩邊圍了過來。
    穆衝拱手笑道:“兩位想必是蓬萊門下高足,百裏旭和百裏巧兩兄妹吧。”
    那男子頗感意外,道:“不錯,在下正是百裏旭,這位是胞妹百裏巧。不知二位是何門人士?到此處有何貴幹?”
    穆衝道:“在下穆衝,和這位姑娘一路追蹤幾個滄神教徒,卻在這附近消失了。怕驚動了這些滄神教徒,又怕打擾貴院,因此冒昧入內,還望海涵。”
    百裏巧道:“桓家別院豈是幾個滄神教徒可以隨意進得來的。”忽又覺得不對,眼前這對男女不就“隨意”進來了嗎。
    穆衝恍然大悟:“原來這裏竟然是桓家別院。我們二人實在不知,貿然闖入,實在是失禮。對不住了,我們即刻退出。”
    百裏旭道:“這位兄弟,你既然都能認得出在下與胞妹,又如何會不知這裏桓家別院,實在是難以令人信服。”
    穆衝道:“百裏兄有所不知,小弟在江湖曾聽聞蓬萊二位高足是一對孿生兄妹,以一對銀鉤縱橫江湖,隻是近幾年沒什麽消息。小弟也是見到二位的相貌、氣度和這雙銀鉤,才大膽猜測。至於這裏是哪裏,確是不知。”
    百裏旭卻不買賬,又問道:“你叫穆衝,又在追蹤滄神教徒的下落,那麽幾日前在天師山闖過滄神教的風雷地火陣,奪得乾坤鼎的那個年輕人,就是你了?”
    穆衝輕輕一笑:“正是小弟。托幾位真人的福,才沒有拖他們的後腿。”
    百裏巧忽道:“咦,這不是謝姑娘嗎?”
    謝微燕曾在桓溫的校場比武,當時百裏巧兄妹也在場。但一來因火光微弱,二來百裏兄妹決計想不到謝家的小姐會夜闖別院,因此並未立刻認出她來。
    謝微燕卻是一下就認出此二人是桓溫身邊的高手,此刻隻得硬著頭皮答道:“不錯,我是謝微燕。今日我們無意闖入貴地,實在是追蹤賊人心切,還望百裏大人見諒。”
    百裏旭躊躇不定,百裏巧輕聲道:“哥哥,既然這兩人與天師教和謝家的人,不如算了吧。”
    百裏旭低聲道:“我也不想得罪天師教和謝府,可眾目睽睽之下,就這麽讓他們走了,如何向大司馬交代。更何況,他們這麽悄無聲息地進來,又被我們放了出去,不是顯得我們兄妹無能?”
    穆衝道:“百裏兄,如今我們追蹤賊人心切,請先放我門二人離開,改天必登門請罪,決不讓百裏兄和百裏姑娘為難。”
    百裏旭沉吟道:“這個,這個。”
    “不能放。”一個青年男子的聲音,雖然短短三個字,卻充滿了威儀。
    百裏旭諸人立刻神情肅然。
    穆衝暗道不好,隻見一個將領模樣的青年男子走了出來,眾人立刻排開,齊聲道:“二公子。”正是桓溫的第二個兒子桓明。
    百裏旭道:“二公子,這二人。”
    桓明將手一揚,道:“你不用說了,我都知道了。這二人擅闖我桓家別院,不管是誰,都先拿下,再聽從發落。”
    穆衝道:”桓二公子,好大的官威啊。不知若大司馬在此,還會不會如此霸道。”
    百裏旭也猶豫道:“這個。”
    桓明不悅道:“百裏總管,父親不在,你就不聽本公子的號令嗎?”
    百裏旭道:“百裏不敢。來人,將他們二人拿下。”
    “噌噌噌噌,”十幾人揮刀向二人逼近,穆衝背上的風靈劍猛然出鞘,使出風靈劍第四式“狂風駭浪”,出劍如狂風,氣勢逼駭浪。
    隻聽“鏜鏜”之聲,風靈劍與數把刀劍鏗鏘相碰。他內力有所精進,劍法威力自然大增,護住謝微燕周身。
    有了風靈劍的保護,謝微燕凝神運氣,在指尖凝出數枚冰針,向來人射去。中針之人紛紛倒地。
    “公子,這女的會妖法。”
    “不知她射的是什麽東西?”
    在這些侍衛看來,這女子的武功詭異,似針非針,又奇寒無比。
    桓明不自覺皺起了眉頭,穆衝的風靈劍法他在江湖也有所耳聞,又知他剛剛服食了赫蓮花,定非泛泛之輩;但沒想到謝微燕也如此厲害。
    他在比武校場上見過謝微燕和烏鐵成比武。謝微燕當時隻守不攻,隻顯出輕功卓絕,因此對她的武功招式路數一概不知。如今見她使出這等針法,神秘詭異、聞所未聞,心下大駭。
    “公子,屬下有要事稟報。”一個侍衛忽然上前。
    桓明點頭,便附耳過去。不知這個侍衛說了什麽,桓明的臉色越來越沉。
    穆謝二人配合默契,攻守兼備,極具威力,數招過後,竟無人能進得了身。
    百裏巧道:“哥,這要打到什麽時候?”
    百裏旭道:“這二人武功的確不錯,大哥親自去會會。”正待親自出手,桓明
    忽道,“弓箭手準備”。
    百裏旭一驚,原來桓明是有備而來,隻聽“放箭”二字一出,數十枝箭齊刷刷
    向二人射去。霎時箭如雨下。
    穆衝和謝微燕在箭雨中翻身躲避。二人輕功卓絕,一時倒未受傷,隻是謝微燕無法再分心射出冰魂針。
    百裏巧急道:“公子,這樣恐會傷及他們性命。”
    桓明冷笑道:“你懂什麽。看在你們兄妹對父親忠心耿耿的份上,本公子就對你說實話。這二人武藝本領高強,恐將來成為父親心腹大患,還有謝家這丫頭,年紀輕輕便武功詭異,若以後要對付謝家,必先把她鏟除。”
    原來,適才向他稟報要事的侍衛,便是數日前要殺劉生兄妹的那個老轎夫,他當時乃是喬裝,是以謝微燕今晚並未認出他來。但他卻從冰魂針的路數上猜到那次是謝微燕搗鬼,因此急忙向主子稟告。
    百裏旭越聽越驚,道:“公子,百裏可從未聽大司馬說過,要對付謝家啊。”
    桓明甚是不悅,道:“有些事,何須要父親大人親自說出來。本公子也是憐香
    惜玉之人,若不是這丫頭太過厲害,本公子也舍不得讓她香消玉殞,可惜,可惜。”他既然已知謝微燕是那晚救了劉生兄妹之人,便斷不能放過她。
    弓箭手輪番上陣,絲毫不給穆衝和謝微燕喘息的機會。他二人雖一時能支撐得住,但時間一長,恐也難逃暗箭。
    正緊迫間,忽聽得身後的大門嘎吱一聲打開了,一個茶碗被扔了出來,一個稚氣的男子聲音:“太吵了,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穆衝心生一計,拉起謝微燕,縱身衝向身後的屋內。弓箭手立刻停止了射殺,他們衝進的是前燕太子、歸閑侯慕容瑋的房間。
    裏麵又傳出這成年孩童的驚叫聲:“你們要幹什麽?不要抓住我。放開放開。”桓明怒道:“這個傻子要壞我大事。”
    穆衝在裏麵叫道:“桓明,讓所有弓箭手全部退開。否則別怪我一害怕不小心
    傷了歸閑候。”
    百裏旭道:“二公子,既然他們挾持了歸閑候,不如。”
    桓明大聲道:“好,弓箭手全部退下。你們二人不要為難歸閑候,出來吧。”
    穆衝道:“有勞了。”門被一腳踢開,三人一起走了出來,穆衝仍將劍架在慕
    容瑋脖子上。
    百裏旭道:“穆衝,還不快放了歸閑侯,速速離開。”
    謝微燕道:“右側的弓箭手,也煩請讓他們退下。”
    桓明臉色微變,沉吟不語。
    百裏旭輕輕喚道:“二公子,二公子。”
    桓明輕輕冷笑一聲,喝到:“弓箭手,全部放箭。”
    百裏旭等人大吃一驚,忙道:“二公子不可。”但為時已晚,數十枝箭從右側射來,二人帶著慕容瑋,反倒不如先前靈活自動,在箭雨中狼狽躲避。慕容瑋嚇得大哭了起來。
    桓明喝道:“你二人擅自闖入在先,挾持歸閑候在後,實在罪無可赦,我桓府何曾受過這等奇恥大辱,就地正法也不為過。”
    又命令道:“你們不要傷了歸閑候,隻射這對膽大包天的男女。”
    百裏旭等人都心知肚明,若無意中射死了歸閑候,也隻會將罪名推在穆衝和謝微燕身上。
    箭雨忽然變小,右側弓箭手處紛紛傳來一陣呻吟聲。
    桓明驚怒道:“百裏總管,去看看怎麽回事。”
    “桓公子,貧道古月攜天師教弟子前來,捉拿不孝弟子謝微燕,多有得罪。”桓明等人大驚,隻見古月真人從天而降,拂塵一掃,從容落地,隨行的還有
    弗易、王徽之等十多名弟子。
    桓明一怔,勉強施禮道:“原來是古月真人大駕光臨。晚輩有失遠迎。”
    古月真人微笑道:“桓公子不必客氣。因滄神教上山來犯,謝微燕奉命追蹤,這位穆公子古道熱腸,一路相幫。隻是他二人一時不查誤入貴府,不知者不罪,且又是初犯,還請桓公子海涵,讓貧道帶他二人離開。”
    桓明頓了頓,道:“本來真人親自前來,晚輩自當遵從。隻是我桓家向來府規森嚴,他二人擅自闖入在先,又挾持歸閑候在後,皆是犯了我桓府大忌。不如請他二人先留下來,待晚輩稟明家父後,再行處置。”
    古月道人:“噢?桓公子打算如何處置他們二人?”
    “看在天師教的麵子上,想來父親也不會要了他們二人的性命,最多也是小懲大戒一番。”
    古月哈哈大笑:“桓公子適才下令萬箭齊發,這是小懲大戒嗎?還全然不顧歸閑候的性命,難道是逼不得已,一定要取他二人的性命,還不惜讓歸閑候陪葬嗎?”
    桓明麵色鐵青,沉聲道:“古月真人,天師教向來以匡複社稷、保護百姓為己任,但卻從不幹涉朝堂內政,我桓家一向敬重。如今這是我桓府的家事,謝微燕和穆衝二人也並非天師教弟子,真人又何必非要攪這趟混水?”
    古月真人也麵色一沉,朗聲道:“一來,他二人是為我天師教追蹤宿敵,才惹出麻煩,我們天師教怎麽是來攪混水?二來,謝微燕乃我師弟謝奕之女,我們都將她視為子侄,又豈能袖手旁觀;三來,七年前我天師教師兄妹下山守住健康城四麵城門,才致天師山空虛,讓滄神教有機可乘,使我謝奕師弟一家獨臂難支,慘遭毒手;當年你這個乳臭未幹的小子又在哪裏?如今對功臣之女不問緣由便痛下殺手,這是你們桓家的家規?還是我江左朝廷的律令?”
    古月真人內功深厚,說道最後幾句更是義正言辭,字字鏗鏘,在場之人無不動容。
    桓明有些心怯,但不甘心就此讓步,仍道:“若論功勞,我桓家不也為朝廷立下了赫赫戰功,保住了多少江山,又搶回了多少土地。”
    古月真人道:“不錯,可即便是桓大司馬在此,也會對貧道禮讓三分,更不會眾目睽睽之下便痛下殺手,實在是過於霸道狠辣。”
    桓明惱羞成怒,還待發作,百裏旭忙攔住他,轉身對古月真人道:“古月真人息怒,二公子並非對天師教不敬,隻是今晚之事其實是多有誤會,如今誤會既已解除,便請真人帶他們離開吧。”
    桓明怒道:“百裏旭,你敢。”
    百裏旭苦喪著臉,低聲道:“公子,古月真人若要帶走他們,我們也實在攔不住啊,還不如做個順水人情。若與古月真人正麵翻臉,可就是與天師教為敵,恐怕大司馬那裏也不好交代。”
    桓明還待發作,卻又強行忍了回去,咬牙道:“既然此,那古月真人請便吧。”古月一揮拂塵,道:“多謝桓公子,告辭。”便帶著天師教弟子,和穆、謝二人離開了。
    桓明恨得咬牙切齒,一眼見到還在地上哆嗦的慕容瑋,喝道:“你們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快把歸閑候扶回房去,別又嚇得更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