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夏回到服裝組的時候，楊樂雖然紅著眼睛，但已經在幹活了，看到她進來，眼睛又紅了紅，囁嚅著叫了一聲，“林姐……”
    林之夏看了她一眼，歎了口氣，卻轉頭叫李承，“李承，你一個人能盯住演員換衣服嗎？”
    “可以的，林姐。”李承本身就是個在劇組摸爬滾打出來的老油子了，剛才楊樂雖然說的簡略，但是根據他以往的經驗來看，也就大概能知道現場是個什麽情況了，不過他摸不準的是林之夏準備怎麽做，畢竟在很多情況下，一個助理得罪了一個明星，劇組出於各種考量，基本上都會犧牲在劇組沒有什麽分量的助理，就跟他們當年的場務一樣，大不了每周換一撥嘛。
    他忍不住又多看了林之夏幾眼，但對方臉色如常，聲音也一如既往的溫溫軟軟的。
    林之夏沒理會李承的打量，隻是語氣淡淡地叫了楊樂一聲，“樂樂，你跟我出來。”然後不疾不徐地走出了服裝組的房間。
    楊樂有些不甘，她掙紮了幾秒鍾，終於還是把配飾掛到了相應的服裝上，才不甘不願地跟著林之夏出了門。
    林之夏走到一個相對背風的無人角落，站定，想了想，還是掏出根煙，點了。楊樂有些詫異地看著正在抽煙的林之夏，在她的印象裏，林之夏一直都是特別溫婉妥帖的傳統女性，說話永遠都是輕聲細語的。結果，她現在都抽上煙了，看來今天發生的事情讓她覺得很棘手吧，可是，她也覺得很不甘心啊，錯的又不是她憑什麽最後背鍋的卻是她呢？
    覺察到林之夏正在看她，楊樂立刻收斂的心神，低下了頭“林姐，對不起，我會自己走的，不過你能不能不要跟妮姐說啊。”
    她是江妮介紹過來，往日也跟著江妮跑了不少地方，現在走的這麽沒麵子，要是被江妮知道了，以江妮的脾氣，肯定會給她一頓排頭吃的。
    林之夏微微仰頭吐出一個煙圈，視線輕飄飄的將楊樂從頭掃到尾。楊樂渾身一震，卻不其然想到一個成語——轉盼流光。她喜歡的一直是那種看不出性別的“美”，喜歡有些男子氣的女性，林之夏身上的女人味太重，對於這樣的女人，她總忍不住想到“雌競”，所以，她一向都是敬而遠之的，可此刻，她居然不合時宜的覺得林之夏這樣的豐滿美人其實挺好看的。
    “當時現場發生了什麽？”
    在劇組混口飯吃的，沒有長的溫室裏的花朵，背後有資本的，誰來幹伺候人的活？或者說任何行業都一樣，天天被當孫子一樣罵的，都是有無數不得已的理由不敢拍拍屁股就走人的。
    林之夏一問，原本已經平複了心情的楊樂的眼淚又流了下來，“林姐，我……他們……”
    歎了口氣，林之夏扔了煙頭，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紙巾遞給她，楊樂吸著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接過，低頭擦了擦眼淚，“林姐，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所以，當時發生了什麽。”雖然她跟楊樂認識的時間不長，但這小姑娘也不是一個矯情的人。
    楊樂低著頭，似乎在思索什麽，林之夏也不催她，終於，她抬起頭，睜著一雙紅通通的眼睛看向林之夏，“楚瑜伸腳讓我給她換鞋襪，我當時沒明白她的意思，就遲疑了一下，然後她就不高興了，然後她經紀人就踢了一下我的腿窩，我就……”
    “廢物。”林之夏彈了彈煙灰，似自言自語般吐出兩個字，楊樂以為她是在罵自己，囁嚅著想要解釋，她話還沒出口，隻聽林之夏道，“不是說你。”
    林之夏用手扒了下頭發，問楊樂，“所以，你的決定灰溜溜的走人？”
    楊樂此時還在被趙震踢跪在地的屈辱中，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隻是看著林之夏，良久，她才猶猶豫豫的說出了自己的顧慮，“可是，林姐，我不是得罪了楚瑜嗎？”
    林之夏聞言，輕輕哼笑了一下，“一個小明星而已。”
    楊樂訝然，剛剛林姐說什麽，一個小明星而已，她居然說楚瑜隻是一個小明星？！林姐是不是已經很久沒有看過電視了呀？她怎麽會覺得楚瑜是小明星，她前兩天看娛樂新聞的時候，看到楚瑜的片酬已經達到101novel.com00萬一部劇了？！如果楚瑜想網曝自己，隻要稍微在網絡平台上陰陽怪氣兩句，自己就能被她的粉絲罵到跳樓好嗎？
    “算了，她不重要，我現在要你想好，你這會走了能甘心嗎？還想不想幹下去？”林之夏的語氣還是溫溫柔柔的，但楊樂卻感覺到了擲地有聲的力量。
    她當然是不甘心的她學習不好，上的是大專，雖然學的是服裝設計專業，但能找到工作也無非是在著名品牌的服裝代工廠做個打版師，每個月拿五六千塊錢的工資，餓不死，也吃不飽。在劇組，辛苦是辛苦點，但收入總要比在工廠上班好一些，而且在劇組工作的時候，她沒有其他任何額外的開銷，這工錢絕大部分都能攢起來，況且這次的活有三個月，她現在走了，誰知道下一個活能不能以立刻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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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姐，我想留下的，但是會不會您帶來麻煩啊？”介紹她來的時候，江妮再三交代了林之夏說她的小姐妹，是她罩著的人。
    林之夏沒有立刻回答她，隻是有些好整以暇地看著她，“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你留下，接下來你肯定還是會遇到楚瑜和趙震的，你應該先問問自己能不能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礙。”
    “我可以的，林姐。”為了錢，為了生存，當孫子不是很正常嘛，畢竟錢難掙，屎難吃嘛。
    林之夏想了想，才說道，“行，不過我希望你記住，雖然她是明星，但是你不是她的員工，所以，以後也不必舔她，做好你分內的工作就行，但也不要因為今天的事，就對她區別對待，我們先把這次的活幹好。”
    “嗯。”楊樂此刻就像一個乖寶寶，林之夏說什麽她就應什麽，之前她哭的那麽厲害，一半是因為被人按著當眾下跪的屈辱，一半是因為覺得自己肯定要被開除了。
    林之夏率先往服裝組走去，“回去幹活吧。”
    走著走著，楊樂忽然問道，“林姐，您說先把這次的活幹好，是不是以後就可以……”
    可以什麽，大家都心知肚明，楚瑜是選秀出來的愛豆，卻唱跳俱廢，演戲吧，永遠都是一張半永久的臉，哪怕在死了爹的戲，也是濃妝豔抹的似乎馬上就要開門接客似的，本身的業務能力就不強；再加上這麽個經紀人，現在她還紅著，背後的那些東西自然是有人替她遮，也遮的住，但，這個圈子裏，卻不缺的就是好看的年輕男孩女孩，尤其是這樣的愛豆，基本都屬於快消品。
    不過，林之夏隻是摸了摸這會狗腿兮兮湊到她身側的女孩的頭，“回去好好幹活，別瞎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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