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無法變成奧特曼了，我清晰的從我變得虛弱的身體裏感受到這點。
    當一個人掌握了力量後，並從力量裏得到了滿足，這個時候再關鍵時刻突然失去，這種打擊，是很難承受下來的。
    狄格並沒有殺我，他遞給我了一把光刃，建議我自殺。
    “身體中有奧特基因的你，早已經無法受到齊傑拉的影響了，而如果你不打算接受我，那麽，就隻能孤單一個人絕望的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如果真到那樣，我唯一建議就是你自殺吧，我是不會殺你的。”
    我拒絕了，雷內斯告訴我那些，我絕對不能在這裏停止我的腳步。
    “你到底為什麽要這樣做！”
    “你終於為了這個問題啊，是為了實現全人類的幸福，僅此而已。”
    “這種虛假的幸福算什麽啊！”
    “幸福是一種感覺，隻要能讓他們有這種感覺，那就絕對不是虛假的，我反而奇怪，你為什麽如此排斥這個。”
    “這不是顯而易見嗎？這個…那個……”
    “你看，你自己也說不出反對的理由吧，那麽為了讓你更好理解我的夢想，我就說一點我自己的事吧，我做這個事情的理由。”
    “………”
    我沒有阻止他，因為我想知道答案，我感到，那是最根本的事情。
    “我想拯救世界，在過去的某一天，我意識到，我們的發展，本質不過是建立在犧牲之上的發展，剝削已經是算輕的了，為了人類的發展，整個人類社會會不斷的消滅一定數量的人們，殘酷的奪取他們的生命，哪怕他們當中很多人沒做錯任何事，隻是想活下去而已，但這卻沒得到允許。”
    “這是不可避免的，我們能做的……”
    我話還沒說完，狄格就把話接了過去。
    “我們能做的，就是盡我們所最大的努力，去救更多人。”
    這話聽起來，真的特別熟悉，我似乎前不久，就說過類似的話語。
    “人是有極限的，所以，我一直在為此努力，去救下更多人，不斷的嚐試突破自己的極限，並時時刻刻，為仍舊在犧牲的人們，為我沒能拯救的人們而痛心，哪怕，這並不是我的錯。”
    啊啊啊啊……這些話語，這個想法……這一切……
    我想聽到的不是這些啊。
    你說這些，你都這樣說，還讓我，怎麽，怎麽反駁啊？
    “我放棄他們，但並不是不想救他們，所以最終，我不斷努力，不斷變強，不斷救下更多人，直到所有人，而這，這一切，就是我努力的終點。”
    “不要說了啊！”
    “我成功的，救下來所有人，讓所有人實現了幸福，你看，他們多開心啊。”
    我終於明白了，我心中那一股不安的情緒是什麽了，我為什麽會敗給他了。
    因為眼前這個男人，他和我一樣，他境界比我高，是我的前輩。
    眼前的這一切，齊傑拉的實現，這裏，就是我的夢想，我不停的戰鬥的結果，我所渴求的結果。
    沒有犧牲，沒有殺戮，安祥和諧，世界和平，所有人都能露出笑臉，追求和實現自己的價值。
    真正的，實現了雷內斯口中的正義。
    這就是，我一直所夢想的彼端，我所努力到極點，最後所能達到的結果。
    我那時候不能接受雷內斯說法，是因為認定無法實現，出於現實考慮，尋求救人最大化的方法，但我何嚐不是，在心裏認同著這個目標，想不斷的向那個目標靠近呢。
    如果真的有方法，能做到不犧牲任何人，能實現所有人幸福的方法，我能忍住不去這麽做嗎？
    答案是不能的，我忍不住，我發自內心渴望著那樣。
    一直以來，我隻是接受了現實，不得不那麽做，可如果能讓所有人都可以獲得幸福，一次性救下所有無辜的人，誰還願意做被迫做出放棄某一邊的選擇題啊。
    齊傑拉確實做到了。
    “現在，你能理解我了吧，我終結了可能到來的第三次世界大戰，而以後，也不會有戰爭。”
    等我冷靜下來後，他如此說道。
    “想要解決第三次世界大戰，以你的實力卻選擇了這樣！這種方便的方法！”
    “方便，確實，但也好用，而且我是徹底，徹底解決了，林淵，告訴我，你懂戰爭嗎？不是與怪獸的戰爭，而是人與人之間的戰爭。”
    “……”
    我沉默了，我隻在書上學過，但他親眼見過。
    “現在，理解了吧？”
    “我……理解了。”
    “那麽，你應該讚成我的所作所為才對，這是最好的結果。”
    “……這樣，人類就會有失去向前的力量了。”
    “那根本無所謂，人類是為了滿足自身的欲望，為了活下去，活得更好而前進的，不是為了前進而前進的！你應該懂得這個的！這種建立在犧牲的發展，根本就應該被淘汰！”
    “我們會改正的！隨著發展，這些現象一定會消失的。”
    “改正？幾千年了，我們一直都是把這種事情托付給後代，說要改，結果呢？你沒看到嗎？我們確實在發展，確實在變好，但這種發展被判斷為螺旋式發展的時候，你們就應該明白，為什麽會是螺旋？因為我們的發展從來沒有根本上解決問題！所以我們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掉進同一個坑，不停的損人利己著！就算真的再最後解決了，你有想過到那一步需要多年，需要耗費多少資源，需要死多人才行？你，忍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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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忍心，我受不了，我不想看到有人犧牲。
    “我，還要自己想一下。”
    可雖然理解了，但是，依然覺得不對，我的心依然在否定這個，哪怕現在明明看上去如此完美無缺，就是我的夢想具現化，但我依然在否定這就是我的未來，這就是我的夢想實現的樣子。
    我覺得，不應該是這樣的，我的夢想，我每日努力的結果，絕對不是為了這個，它不會這樣才對。
    我不停的對自己這麽說著。
    “那我隻能希望，你不是為了反對而反對，再好好考慮一下我的建議吧。”
    他這麽說著，任由我走出了門外。
    雖然失去了奧特曼，但我依然能感受光，我的身體和雷內斯得到了充分的融合，哪怕沒有附身，也依然可以使用一些能力。
    雖然不能空間移動，但用遠超人類的速度高速移動還是可以的。
    大街上，人們比之前更加瘋狂，他們活在各自的世界裏，袒胸露乳，日夜狂歡，有人在喝酒吃肉，但他們麵前卻既沒有酒也沒有美食，完全是在吃空氣，可他們依然一臉滿足，怎麽吃都吃不飽。
    我嚐試叫醒他們，在齊傑拉還沒開花之前，他們不管怎麽樣，還是能注意到我的存在，並表示出憤怒，對我進行攻擊。
    可是這次，失效了，我被徹底無視了，無論我怎麽叫他們，打他們，甚至搶走他們手上的齊傑拉，他們都依舊保持著一臉陶醉，對我的所作所為一點反應都沒有。
    沒有人在工作，沒有人去勞動，所有人都在享樂，齊傑拉能為他們細胞不會衰老和死亡的力量，他們不用吃飯睡覺，隻需要去享受他們眼中的世界就可以了。
    我還看到有一人橫躺在馬路上睡覺，想去拍醒他，但很快，我就發現，他是大腦保持著清醒，在夢中盡情睡覺睡個夠。
    打工人們沉浸在不用為車貸房貸考慮的世界，他們吃著和資本家一樣高貴的食物，泡著漂亮的女人。
    孩子們則活在不用上補習班，不用學習，從電腦和手機中學習到的夢幻和遊戲的世界，那裏沒有大人的緊迫，不用為殘酷的競爭考慮，不用把自己的同學和夥伴當做競爭的仇敵。
    意識到這一點，我更加能理解狄格。
    現實是如此殘酷，真的要把他們喚醒，再次活在那樣壽命有限，卻還隻有無窮痛苦的世界嗎？
    就算真的想要痛苦，齊傑拉也可以滿足你。
    他們已經從痛苦中徹底解放了。
    “傳說的巨人，諾亞奧特曼的遺跡，我要去看看，這一切真的是地球所渴望的嗎？我想知道，狄格的過去，他為什麽會這樣做，那裏，一定有答案。”
    狄格告訴了我諾亞遺跡的位置，他特別自信，根本不在意我去探尋他的過去，他相信我會徹底理解他，並站在他這一邊，因為他就是我夢想成型的樣子。
    “你最終，會變成我的。”
    他篤定的說道。
    我花了些時間，吃了些東西補充體力，就起飛前往了中美洲的熱帶雨林。
    路途中，我經過很多地方，但無論哪裏，無論怎麽樣的人，他們都和我來的地方時候一個樣，沉浸於齊傑拉的美夢中，齊傑拉的根已經遍布了全世界，連外太空的空間站的人們也沒有幸免。
    而人類的欲望，卻比齊傑拉的根還要深。
    我等到晚上，想著晚上，或許齊傑拉效果會減弱，但真的到了晚上，我卻發現這是不行的。
    狄格早就注意到了這一點，他首先在各地各設置了一個齊傑拉的主幹，和齊傑拉本體相連，然後改造了所有核聚變係統，為主幹的齊傑拉源源不斷的太陽光，而外太空連在一起的核聚變戰艦，也作為一個巨大的人造太陽，不停的巡遊著這沒有日照的半球，把和太陽別無二致的光投放給所有齊傑拉，以讓其保證永久性的工作。
    他研造這些核聚變戰艦，真正的目的其實是這個嗎？
    不過植物是需要呼吸作用的，不能隻光合作用，所以，有時候狄格會把部分地區的核聚變給暫時關停，並用事先製造的人工智能維修，而這部分地區的花粉就會由其它地區輸送。
    由於事先就因為對怪獸開戰為理由把所有人類都固定在幾個區域和幾座大城市裏，基礎設施都很完善，現在這些實行起來，特別方便，且運行成本很低，所以根本不用考慮去對世界各地偏僻的位置進行支持，那裏已經一個人都沒有了，隻用專門針對這些人類聚集地就可以實現全人類被齊傑拉的花粉所覆蓋。
    我感到不寒而栗，以前覺得這些，都是為了當時的某個目標才實行的，但現在看來，卻是為了現在才做的，狄格把這些當期的目標和他的最終的目標實現了完美的統一，從而達到一石二鳥的結果，並很好的為他最終的目的起到掩護的作用。
    在確認自己怎麽做都沒效果後，我花了一些時間，但還是終於到了目的地，狄格說他到這裏，大概是二戰前不久，經濟危機的那段時間，這麽看來，他還真是個究極老頭子，都一百多歲了，還這麽能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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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裏的遺跡似乎是由當地自古生活在這的原始部落守護，由於位置偏僻，且缺乏占領價值，他們很幸運的躲過了殖民時代的掃蕩，並極少和外地人接觸。
    他們也沒有被政府強製性轉移，還是呆在原地。
    但就算如此，這裏依然被齊傑拉占領了，不過，到了晚上，沒有核聚變的支持，這裏的齊傑拉應該會陷入休眠狀態，他們那時候應該就會蘇醒。
    我在這裏隻看到了一些和瑪雅建築相似的文明的殘骸，但當地人並不依賴這個，漁獵采集文明的他們也沒能力建造這些，他們並不知道這是誰建的，我在這些倒塌破碎的半人高的殘骸的花紋上麵也並沒有發現什麽有用的消息，隻能判斷出，他的曆史確實悠久，可能遠遠超過了人類文明的曆史，這些告訴我，我沒有來錯地方，狄格沒有騙我，這裏是特殊的。
    但具體的，果然還是要問當地人才行吧。
    等到了夜晚，果然不出我所料，隨著太陽下山，這裏的齊傑拉花瓣收斂，不再噴出花粉，這些原始人們也摸著頭，一臉迷茫的蘇醒。
    他們頭很痛，一直喘著氣，特別難受，完全不清楚發生了什麽，從表情上來看，他們對於環境變化感到很疑惑和不解。
    我從手中釋放出治愈和緩解痛苦的光芒，雖然雷內斯不在，但我依然有著的能力，隻是遠遠沒那麽強大了。
    他們很快清醒過來，這時候我卻發現一個問題，那就是雙方言語不通，所以我嚐試用心靈感應，去告訴他們我的來意。
    他們很快懂了，也沒和別人那樣攻擊我，並立刻把首領找了過來，他們明明如此排外，但此時對我來說，卻比之前從齊傑拉中喚醒的人們要友善的多。
    我問了下原因，他們在心裏回答了我的問題，原來，他們在齊傑拉的幻夢中，無非就比現在吃得好一點，捕獵更加順利，不會因為疾病死亡，除此之外，沒什麽過多區別，作為原始的采集文明，他們雖然很多生活習慣野蠻原始，但活得出乎意料的瀟灑自由，畢竟，除了大自然本身以外，沒人會去壓迫他們工作。
    他們不會不和現代文明比較，也不知道現代文明有那些高科技玩意，生產力限製了他們的想象力，而隻要努力，大自然和原始宗教就完全足夠滿足他們的物質需求和精神需求了。
    雖然他們很排外，但我用獨特的力量緩解了他們的痛苦，並和他們談話，在純樸的他們眼中，我就是所謂的神使，自然對我充滿感激。
    我朝他們打探狄格的存在，但是，他們似乎並不清楚狄格這個人，由於沒有文字，他們的經驗和知識隻能口口相傳，所以總是容易遺漏很多東西。
    不過，關於遺跡，他們似乎很清楚知道我說的是什麽，帶著我來到一個奇怪的山洞口處，那裏麵黑不溜秋的，啥也看不清楚。
    他們跟我“說”，那裏麵是神的領域，他們自古以來守護著這裏，隻要他們一進去，就會被彈開，傳送回來，但是，能看到裏麵有著另一個世界，也和現實一樣，有著樹和花草，天空和動物，以及外麵所沒有的，完整的恢宏的神廟。
    於是，我走了進去。
    很容易就發現裏麵的空間存在一定的扭曲，越往裏麵走，扭曲越大，洞壁特別光滑，大小也很合適，不會感到擁擠。
    終於，我來到了終點，等我發現這一點時，我已經在一片密林裏了。
    我很好奇，據雷內斯的情報，諾亞是這個宇宙創世之初來的，但相比之下地球隻有區區40億年而已，他已經強大到對現在所有的事情早就有所預料嗎？他對於狄格所做的這一切又是怎麽看的？
    不過，答案我也很清楚，諾亞想必也不會幹涉人們的選擇吧，就像雷內斯一樣。
    我依然還有著希望，雖然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為什麽還要戰鬥，我為什麽這麽排斥齊傑拉，也許隻是單純的感到孤獨，為了自己的利益而反抗？我有時候也會這麽想。
    高高的，帶著瑪雅風格的恢宏的神廟，不知道多少年過去了，時間讓他沉澱出曆史的韻味，他的磅礴大氣也沒有被磨損掩埋，反而愈發發光耀眼，人站在他麵前，隻會顯得渺小。
    牆壁上，刻描著精妙絕倫的壁畫，描繪著那位偉大的奧特曼執行正義，掃滅邪惡，帶來和平的曆史。
    我走進到最裏麵，看到了和諾亞的彩色計時器一模一樣的石像，他矗立在這，靜靜的等待著有緣人的到來。
    “如果可以，我能看看，他的過去嗎？”
    石像開始閃爍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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