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讓躲在暗處的聽風和阿大幾個不由的眼角濕潤，他們也曾跟著侯爺上過戰場，也曾親眼目睹為了勝利，那些甘願犧牲的戰士們也笑著奔赴敵人的屠刀、陷阱……
    就好像眼前這一幕，雖然她們是女子，卻做著相同的事情。
    聽風與阿大對視了一眼，曾經他們看著同袍英勇赴死那是迫不得已，而今看著這兩位姑娘同樣的遭遇，如何還能不出手相救？
    對付富戶家十來個護衛，聽風和阿大幾個不費吹灰之力，他們像暗夜裏來的精靈，出手間就將姑娘們視為大山一般不能抗拒的力量摧毀，以至於悲壯的歌聲突然間走了調，繼而止歇，卻沒有一個發出不受控製的尖叫。
    聽風回頭，看見姑娘們死死捂著自己的嘴巴，眼睛驚恐地睜大，眸光卻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興奮和感激，以及一絲炙熱的佩服？
    聽風手指摳了摳手心，一種酥麻的感覺讓他異常的不習慣。
    娉娘子抖著聲音試探著問：“各位英雄是來救我們的？他們死了？”
    聲音輕的仿佛在耳語，那種帶著希冀的小心翼翼讓聽風聽得心頭說不出的有種滯悶的感覺，粗著嗓子卻也壓低了聲音道：
    “奉我家主人之命，護你們周全。”
    一句話成功讓十幾個姑娘長籲了一口氣，一個個驚喜地原地跳躍、摟摟抱抱、拉拉扯扯。
    聽風看著那個瘦瘦的姑娘明明都凍得俏臉微紅，卻伸展著胳膊翩翩起舞，她身上特意穿的比較暴露的衣服本來是為了勾引看守他們的護衛，本就清涼，如今得知不用犧牲色相，一高興一轉圈，不該露的地方水紅色和嫩白交映，被聽風盡收眼底。
    一抹嫣紅迅速漫上聽風的麵頰。快速回望，發現身側早就沒了數字暗衛們的身影。
    聽風不自然地扭過身體道：“咳咳，這位小娘子，更深夜重，氣候寒涼，還是多加件衣服吧。”
    聽風的聲音一出，明顯地感覺到了場中空氣有一瞬間的凝滯。
    娉娘子反應最快，試探著問：“英雄說的可是我紅袖招的綠腰？她可是我紅袖招裏最善歌舞的姑娘，是我在段郡那裏救下的官宦家的小姐。”
    聽風眼角看著娉娘子走向綠腰，原來她叫綠腰，蠻好聽的。
    娉娘子說著，拍了拍綠腰的肩膀道：“是個苦命的好孩子，好在我這紅袖招裏的姑娘都是清清白白的，做的都是賣藝不賣身的清倌，就盼著哪一天老天爺開眼，能看到姑娘們的好，讓他們能得遇良人，過幾年好日子。”
    娉娘子看著聽風變化的神情和認真聽著的模樣心裏多了絲開心，這兩年紅袖招裏的姑娘們出去的不多，好幾個年齡都熬大了。
    可能怎麽辦？
    那些來贖人的要不是買回去當妾、當歌舞伎的，那就是送人當個玩物的。自己不缺錢，這些孩子們都是和自己一樣的苦命人，怎麽舍得把她們再推入火坑？
    眼前這個人不說其他，至少給人一種很可靠、很端正的感覺。
    且護住她們周全的做法很多，一般的下屬隻要護住她們的命就夠了。
    所以今日若是遇到不是這幾個侍衛的話，八成綠腰和穎兒的下場還是她們之前就計劃好的……
    想到這裏，娉娘子看著聽風的眼神多了些認真和感恩，道：“不知英雄的主子姓甚名誰？今日之恩我娉娘子領了，他日但凡恩人有任何差遣，娉娘子絕無推辭。”
    說著行了一個大禮。 身後的姑娘們跟著一個個都棄掉了滿身的妖嬈勁，正正經經地向聽風拜謝：
    “恩人但有差使，我等絕不推辭！請受我等一拜。”
    聽風側了側身體道：“你們不需對我行禮，要救你們的是我家主子，我們是聽令行事。”
    娉娘子道：“英雄不用自謙，聽令辦事的方式多了，今日你們能為了綠腰和穎兒的清白，對上方家，這份情，娉娘子我走南闖北不是看不明白的。”
    聽風有意無意地看了眼綠腰，眉眼淡淡地道：“既然如此，我替我家主人領了你們的謝意。隻是主人讓問，你們今後作何打算？是繼續留在平涼郡，還是另覓他處？”
    娉娘子苦笑一聲道：“英雄應該看到了，我們已經收拾好了行李，準備西去，看能不能進入西疆秦城，若說哪裏還有安穩，我們想去秦城試試。”
    作為大魏人，卻不得不往西疆去求一份安穩，多麽諷刺啊！
    可對上就他們的恩人，娉娘子不想隱瞞。
    小瓶兒快步走到娉娘子跟前道：“聘姐姐你再考慮考慮，許大人他許是有什麽事耽誤了，他不會不顧著你的！”
    娉娘子深吸一口氣抬頭望著遙遠的星空，眼中的晶瑩仿佛盛滿了冰晶，美好卻又心痛地讓人舍不得多看。
    聽風道：“放心，許大人不日及歸。”
    聽到這話，聘娘子淒惶的眼神定定地看著聽風，聽風微微點了下頭，突然的，雙眼裏盈滿晶瑩的淚花，臉上卻笑得如白玉蘭一樣動人。
    緩緩地，娉娘子擦掉了臉上的淚痕，笑著道：
    “不了，我該走了。世道維艱，這麽些年他為了護著我、們輾轉了這麽多邊遠之地，沒有辜負我們之間從小青梅竹馬長大的情意。
    可我不能再拖累他了，且許夫人是個好人，這麽多年她過得也難，同是女人，同是對他情深亦重，我不該為難自己也為難她。
    今日是最好的時機，離開他，他能放開手腳收拾平涼郡，按他的本事，好好護住一方安寧，等咱們走不動的時候，還可以回來得一處庇護，豈不善哉？”
    聲音輕的仿似一陣風，與其說是說給別人聽，不如說是說給她自己聽，這麽多年她放不下心結，放不下依賴。
    既不能委屈自己給他當妾，也不能斬斷對他的情意，更不敢割舍兩人之間的關係，否則，紅袖招裏的姑娘們將重入地獄。
    卻拖累的三個人都傷痕累累，誰也沒過上好日子，該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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