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說，你是真的沒吃過燕窩？”
    王源搖頭：“那倒不是。家中也有燕窩的，卻從來不買血燕和毛燕而已。隻是量少，隻給身體不好的祖父用。
    在下身強體壯，沒有什麽毛病是騎幾場馬治不了的。若好不了，那就每日多吃一碗飯，再跑馬！”
    王源說的堅定，其實她是覺的燕窩是雨燕的口水所製，就算沒有血，她也吃不下。
    銀耳粥它不香嗎？
    為啥偏要吃鳥的口水？
    自己多吃一口，沒長一兩肉，卻會絕了多少隻小鳥的生機，這罪孽完全可以不擔的。
    柱國大將軍高興地大笑，其他人陪著訕笑，他們是真的沒覺的王源的話哪裏能讓人這麽開心？
    但不重要，大將軍笑，他們就笑。
    笑著笑著，柱國大將軍的笑容深沉了許多，看著王源的眼睛帶著深邃的回憶，好像自己曾經幾何也說過類似的話。
    隻是如今的年輕人已經沒有了這種縱馬馳騁來治愈身上那種不知是叫做清高還是驕縱的毛病的人了，以至於整個隴南他都找不到一個他屬意的繼承人。
    哪怕是自己親自教養的兒孫們都缺了這份自信灑脫的性子，裹手裹腳的，受了寒涼寧願喝苦藥湯子，也絕不願意聽自己的話騎著馬、迎著風跑上幾圈。
    可曾經的自己，什麽都一肩扛下，不管是全家的前途還是疾病傷痛，沒有苦藥湯子，沒有家人的噓寒問暖，硬是憑著自己的錚錚鐵骨拿下了柱國大將軍的軍爵。
    為報陛下的知遇之恩，這麽些年尋尋覓覓，就是先找個與他很像的小子，將這關乎西疆根基的軍權傳承下去。
    可他想不明白自己的教育出了什麽問題，優厚的資源，優渥的條件，嚴格的文武師傅，可就是教不出自己想要的兒孫，看不到自己曾經的樣子。
    而眼前這個女娃子，就站在那裏，隨便說說，就讓他看到了錚錚鐵骨，這是沙場所需要的，也是如今柱國軍所需要的領頭人。
    “女娃子，按照老夫之前的話，這金刀歸你了。”
    柱國大將軍將桌子上的金刀遞給了王源，若是個男子，他更想拉著手將金刀重重拍入對方的手中。
    王源直直看著柱國大將軍，她是看出來這金刀的分量了，隻是具體代表著什麽還不了解，不過一定與軍權有關。
    柱國大將軍繃著臉保持著和藹的樣子，他怕嚇跑了這個看上去不怎麽健壯的女娃。
    旁邊的人已經虎視眈眈了，可敢說話的沒幾個。
    鄭王道：“大將軍，此事重大，不可草率！各家的後輩馬上就到了，大將軍不給他們一個機會嗎？”
    就算自家得不到，這軍權也得落在隴南城內，絕不能被外城人拿走了，否則屆時隴南還會有今日的安穩和榮光嗎？
    雖然被處處掣肘，可鄭王不得不說，柱國軍駐守在這裏，他隴南城百姓這些年過著夜不閉戶、路不拾遺的好日子。
    柱國大將軍看著王源道：“女娃子，收下吧，不然待會可有的爭搶呢。”
    鄭王……
    眾人……
    大將軍你是真的一點兒都沒有把鄭王的話聽進去呀！
    王源心裏交戰了半天，最終決定真誠一回，若柱國大將軍意誌堅定以及堅持，這金刀也不是不能收下。
    王源笑著道：“大將軍可知，我是秦城人，如今長居銀州。”
    柱國大將軍的瞳孔突然一縮，眼前的女子突然有血有肉了，不會是那個人吧？
    柱國大將軍雙手晃了一下，拿著金刀的手好似脫力地垂下了，苦笑道：“原來是你。怪不道……可惜了……”
    一句話打消了柱國大將軍的堅持，可眾人更加迷茫了，銀州？銀州在哪？
    有人迷茫，有人恍然，可知道銀州又怎麽了？長居銀州有什麽深意？
    可沒人給他們解答。
    王源笑著道：“多謝柱國大將軍賞識，在下心甚悅之。本次是來探親的，需要入廣元至成都南，若大將軍通融，能走黃龍古道的話，能縮短不少時日。不知大將軍可否通融一二？”
    柱國大將軍重新審視眼前的女子，原來她跟自己說的都是實情呢。
    柱國大將軍心裏的可惜之意更濃了，抱了抱拳道：“自然，如今廣元是我西疆的屬地，自然去的。”
    王源笑容擴大：“如此甚好，多謝大將軍。”
    柱國大將軍低頭看了看手裏的金刀，想了想，還是有點兒不甘心，他離得遠，看不清陛下對這個一品公主的態度，不敢隨隨便便。
    想到這，柱國大將軍換了把匕首遞給王源：“那把暫時不適合你，換這把吧。別嫌棄，這把匕首雖不如金刀分量重，可它跟了老夫幾十年了，你帶著它，柱國軍上下沒有不認得的。
    也算，咱們老小在這裏偶遇一場的機緣，有你在，老夫放心多了。”
    話沒說明白，眾人還在疑惑柱國大將軍突然對這個他口中的女娃態度大變，居然拱手了的驚詫中，完全沒明白過來兩人語焉不詳的對話。
    可說話的兩人，心照不宣。
    柱國大將軍說完，還是沒忍住伸手拍在了王源的肩上，寧國公主啊，陛下的外甥女，也是柴家人。
    算自己的後輩，雖然血緣上遠多了，可若以陛下為中心的話，都是陛下的可信任的人，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王源笑得溫和：“隴南有大將軍在，是百姓之福。多謝大將軍賞。”
    一老一少突然之間的親近讓眾人雲遮霧繞的，可結果是好的，金刀還在。
    王源告罪退下，該看的看了，不該拿的也拿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自己的身份有一人知道，就會有第二人知道，為了不多出事端，王源連客棧都沒回，直接帶上雨心，三人打馬直接出城往南而去。
    快馬加鞭，綠腰一身繁複的裝束騎在馬上很是不方便，還熱出了一身的汗。
    三月底四月初的隴南已經很熱了，綠腰應主子的要求盛裝打扮，也替主子彈了琴、擋了沒必要的爛桃花，可主子不能不顧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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