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兄妹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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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早上,剛用過早膳,李譽便帶著姝兒和李月如一起前往東朱鎮,三人在出門之前,均換了粗布麻衣。
    馬車上,李月如看著李譽眼底淡淡的烏青,關心地問“哥哥昨夜沒有休息好?”
    李譽淡淡的撇了眼姝兒,沒什麽表情地道“昨夜有一些緊急軍務要處理,睡得晚了些。”
    李譽見姝兒一直在打哈欠,便道“我聽鶯兒說,昨夜你與林姑娘抵足而眠,兩人聊到很晚才入睡,沒想到你們竟如此投緣!”
    李月如笑看了姝兒一眼,道“林姑娘不是普通的閨閣女子,她去過我從未去過的地方,見識過我從未見識過的事務,我喜歡聽她講故事。”
    “又是一些情愛故事?”李譽麵色沉鬱,卻又無可奈何“你是即將要入宮為妃的人,該當天下女子的表率,整日裏沉迷這些事務,成何體統?”
    李月如訕訕地沒有答話,姝兒沒有睡醒,靠在墊袱想要再眯一會兒,馬車一晃一晃的,沒多久,她就又睡著了。
    一覺醒來,東朱鎮到了,知縣親自將他們迎了進去,為了避免節外生枝,隻說他們是知縣的遠房親戚,路過此地,見有人辦喜事,便想留下來討杯喜酒,沾沾喜氣。
    知縣看著日頭,對李譽說“這個時辰,該是新郎出門迎親了,這鎮子不大,從南到北統共也走不了幾步路,不如我們先去新婦家湊個迎親的樂趣。”
    李譽見整個鎮子喜氣洋洋的,想著過去看一看也好,便點頭答應了。
    新婦的家在鎮子的最北邊,有些荒僻,好在今日迎親,鎮上的鄉親們都出來湊個熱鬧,再荒僻的道,也烏壓壓的塞滿了人。
    因是知縣領著,李譽他們搶了個離門口近的好位置,姝兒前後左右的瞧了瞧,這裏倒是能把新郎新娘的模樣瞧真切了。
    沒多久,敲鑼打鼓的聲音便從遠處傳了過來,應該是迎親的隊伍來了,姝兒被那喜慶的鑼鼓聲感染了,拉著李月如的手,又往前湊了湊。
    “這裏人多,你們兩人別亂走。”李譽小聲吩咐。
    隨著鑼鼓聲越來越近,一個十歲左右穿著一身紅色吉服的小男孩出現在大家的視野裏。
    李月如眉頭微蹙“這是新郎?”
    李月如說話斯文,在這鑼鼓喧天的吵鬧中,也隻有知縣和李譽他們能聽見她說的話。
    姝兒也好奇,一個身體都沒長全的孩子,怎麽就成婚了。
    “這是劉家二郎,是劉家大郎的弟弟,今日是他兄長成親,他不過是代兄迎娶而已。”知縣解釋道。
    “他哥哥為何不親自來迎親?”李月如問。
    “他哥哥身體不好,據說這兩日越發沉重,實在是起不來。”知縣答。
    “既病入膏肓,為何還要娶妻?”李月如更是不解。
    “為了衝喜?”姝兒問。
    知縣點點頭“這劉家是做買賣的,在鎮上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雖說是衝喜,但這周家姑娘家境貧寒,若能入得劉家的門楣,這一輩子也算是吃穿不愁了。”
    “倘若衝喜不成,她的夫君一病不起,周姑娘的一生不也完了嗎?”李月如用絲帕掩著嘴,眼裏全是不忍。
    姝兒看著周家那破敗的院子,用木頭搭起來的簡陋屋宇,隻無聲的歎了口氣。
    劉家二郎幾乎沒什麽阻礙的便進到了周家的院子裏,沒多久,新娘子便蓋著頭巾在喜娘的攙扶下走了出來。
    跟著新娘出來的,還有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那小姑娘肌膚黝黑,瘦得皮包骨頭,但眉目還算清秀,小姑娘滿臉憤恨,如旋風般的從屋子裏跑了出來,弓著身子衝到劉家二郎身前,用頭一頂
    誰都沒注意到這個孩子突然衝了出來,劉家二郎在毫無防備下被她這麽一撞,踉蹌的後退了一大步,幸好身邊人多,有人扶了他一把,這才站穩。
    一個滿臉滄桑的老婦從屋子裏跑了出來,跟在她身邊的,還有兩個五六歲的小男孩,那老婦衝了過來,抱住了那用頭頂人的小女孩,一個勁的在那邊同劉家二郎賠不是。
    小女孩扭著身子想要掙脫老婦的手,掙了老半天,實在是掙不開,便死死的拉著新娘的衣服不肯放。
    “姐姐別走別走”鑼鼓喧天中,姝兒依稀能聽到那小女孩的哭喊聲:“娘,求求你別賣了姐姐,別賣了姐姐,我可以幹活了,我現在可以幹許多活了,真的,我能幫著姐姐一起幹活!”
    那老婦沒說什麽話,但眼睛裏也全都是淚水,隻用力的扒拉小女孩的手,想要她放開姐姐的衣裳。
    小女孩的哭喊聲漸漸蓋過了鑼鼓聲,老婦沒法子,隻能一邊流淚,一邊用手捂住孩子的嘴,最後在幾個喜娘的幫襯下,才掰開了小女孩的手,老婦似是不敢看新婦一眼,抱著小女孩逃也似的進了屋子。
    這一番吵嚷推搡,新娘的頭巾被扯落了,姝兒離得雖近,卻也看不清她的容貌,那是一張被淚水浸滿又畫了濃妝的臉。
    那劉家二郎應該是一個寬厚之人,他沒有計較新娘妹妹的無禮行為,反而滿臉愧疚地對著新娘做了個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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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娘重新蓋好頭巾,然後坐進了花轎裏,隨著嬌攆一晃一晃的走遠,鑼鼓聲也慢慢的輕了下來,前來湊熱鬧的街坊也漸漸散去,隻零星的幾個人站在原地,對著周家的院子指指點點。
    這樣的喜酒,這樣的熱鬧,真是不湊也罷。
    姝兒轉頭,剛想扶李月如往回走,卻發現李月如早已滿臉淚痕,知縣不明所以,隻以為李月如是不忍周家姑娘嫁給一個病秧子,便解釋道“劉家雖是商賈人家,但也是知書達理的,即便劉家大郎有什麽不測,他們也會善待周家姑娘的。”
    “即便是善待,這女子的一生也是毀了的。”李月如已然沒心思去喝這杯喜酒了,這樣的喜氣,與她而言就是一種諷刺。
    李譽揮了揮手,知縣立刻心領神會,一小會兒功夫,便走的沒影了。
    李譽沉著臉道“你剛剛也見了周家的那幾個孩子了,這樣喜慶的日子,都沒有一件好衣裳穿,不是漿洗得退了色的,就是有大塊補丁的,這樣人家的姑娘,即便不嫁給劉家大郎,又能尋得什麽樣的好親事?”
    “在哥哥眼裏,隻有錦衣玉食榮華富貴才是好日子?”李月如氣惱地道。
    “不然呢?嫁給一個山野村夫,整日種地織布,風吹日曬,那才是好日子?”李譽反唇相譏。
    “若是兩情相悅情投意合,即便一貧如洗,又有何妨?”李月如回道。
    “你簡直不可救藥!”李譽怒道。
    “哥哥才是鐵石心腸。”李月如回道。
    姝兒受不了他們兄妹兩人這般唇槍舌戰,便從袖子裏拿出帕子,輕輕的擦了擦李月如臉上的淚,柔聲道“個人有個人的緣法,我們不過是來湊個熱鬧,李姑娘既不喜歡這樣的熱鬧,我們便回去吧。”
    “哥哥既將我們接來看熱鬧,想是早就知道這熱鬧是什麽樣的。”李月如一臉哀傷地道。
    李譽沒有說話,李月如氣惱道“哥哥今日帶我來看這一出,不過是告訴我婚媒之事,是兩個宗族之事,隻看是否門當戶對,利益相和,夫妻間有無情誼是最不要緊的。”
    李譽冷冰冰地道“沒錯,我特意帶你來這裏,就是想讓你知道,這世間不如意的姻緣比比皆是,不獨你一人,也不因你生在相府,即便是尋常百姓家,也多是身不由己。”
    李月如憤憤不平地道“哥哥既覺得夫妻之間情誼不重要,為何不自己去娶安樂公主,太妃早就屬意哥哥為駙馬,安樂公主又是陛下唯一的親妹妹,哥哥若是娶了公主,我們與陛下便也是同氣連枝了。”
    姝兒覺得李月如的話非常有道理,即是兩家聯姻,各自派出一個人就好了,既然李月如不願意入宮,那李譽去尚公主也算是結兩姓之好。
    “莫不是哥哥看上了那常樂郡主?也嚐到了兩情相悅的滋味,所以不願意尚公主?”李月如咄咄逼人地道。
    “你胡說八道些什麽,我何時看上郡主了!”李譽目光冷然“太妃屬意我之事,不過是一些捕風捉影的謠言,若陛下真的要我尚公主,我自然是不會抗旨的。”
    李月如不服氣地道“哥哥是男子,即便娶了不喜歡的妻子,還可以納許多妾室聊以慰藉,可我們女子呢?在家從父,出嫁從夫,隻能待在那一方小小的天地裏,若不得夫君疼愛,這一生便也就算是毀了。”
    李月如這話,有點太自怨自艾了,姝兒覺得自己得駁一駁,不過見她情緒如此激動,現在想是也聽不進自己的話,便對李譽道“姑娘站在這兒也有大半個時辰了,想來也是口幹舌燥,不如我們找個地方喝喝茶,歇歇腳,再商議著要不要去參加那劉大郎的喜宴。”
    李譽雖然言辭犀利,但是心裏卻是極疼愛這個妹妹的,想著她身子弱,在這太陽底下站了這麽久,確實也累了,便帶著她們兩人去找茶館。
    東朱鎮不大,因今日有喜事,所以酒肆茶館裏都擠滿了人,隻有西麵一處荒涼的田野旁有一個布頭搭的棚子,是賣湯餅的,桌椅簡陋,沒什麽人。
    李譽慷慨的給了賣湯餅的一貫錢,然後挑了個不那麽曬的位置,隻讓他上三杯涼茶即可。
    那賣湯餅的起先很殷勤的招呼他們,後見他們三人的臉色是一個比一個差,便不做聲的忙自己的活計去了。
    姝兒喝了口涼茶,見李家兄妹兩人都是神情鬱鬱,便笑問道“昨日偶然聽見郡主說京城有人正在為蔡氏的案子喊冤,不知將軍和李姑娘是否知道這案子的原委?我身在市井,聽到的消息雖多,但也不知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拚拚湊湊的,隻知道個大概。”
    李譽猛地抬頭瞪了姝兒一眼,李月如也是一驚“已經有人為鄭先生喊冤了?”
    姝兒尷尬一笑“這我便不清楚了,隻是昨天聽郡主說了這麽一嘴。”
    李月如轉頭看李譽“你為何不告訴我?”
    “這種敗壞門風的案子,不是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兒家該管的。”李譽十分大男子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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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月如轉頭,拉著姝兒的手,垂淚道“你說這個案子可有翻案的機會?”
    “姑娘關心的不是這個案子能不能翻,而是鄭先生能不能洗脫冤屈吧?”姝兒問。
    李譽雖料到妹妹會將鄭先生的事告訴姝兒,卻不料她在光天化日之下,竟這般毫無遮攔的將這話宣之於口。
    姝兒不顧李譽難看的臉色,繼續道“不止李姑娘,我在坊間時便得知鄭先生是一個為民請命的好官,長安城的百姓都替他鳴不平,曾寫了萬民書上奏朝廷,要求陛下赦免鄭先生。”
    李月如拚命點頭“他絕非貪財之人,也絕不會做出收受賄賂徇私舞弊之事,定是有人栽贓陷害。”
    姝兒放下手中的茶杯“鄭先生的人品自是不用說了,如今長安城的百姓都希望這個案子能重審,朝廷能還鄭先生一個清白。”
    李月如淚水未幹,卻笑了出來“他本就是清白的,隻要陛下找一個人忠正耿直的官員重審,定能洗刷他的冤屈。”
    姝兒讚同的點點頭“長安城的百姓希望案子能重審,是因為他們不想失去鄭先生這麽好的父母官,李姑娘也希望案子能夠重審,是因為不想鄭先生這麽忠正之人蒙受不白之冤,這個案子似乎是牽涉到了許多人許多事,可大家最關心的,隻有鄭先生是否獲罪入獄。”
    李譽覺得姝兒話中有話,便沒有吭聲,姝兒看著遠處的田地山水,唏噓道“沒有人去關心蔡氏和嶽小二是否無辜,因為他們太平凡,太渺小,與一個被冤屈了的父母官比,他們的存在根本就不值一提,他們的清白,他們的性命,就如這塵埃一般輕賤。”
    李月如用帕子擦了擦臉上的淚,不解地看向姝兒“這不是已經有人替嶽小二鳴冤了嗎?”
    “但是姑娘根本就不在乎嶽小二是否清白,隻在乎鄭先生能否從此案中全身而退!”姝兒語聲幽幽“可憐的蔡氏與嶽小二,他們才是那個受了冤屈,已無生路可退的人,可是,除了鄭先生之外,沒有人在乎他們死活,更沒有人在乎他們是否冤屈。”
    李月如越聽越迷糊“鄭先生在乎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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