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知府衙門位於揚州鬧市區中心。
    賈蓉和薛寶釵來到的時候，衙門大堂外已經圍滿前來看熱鬧的百姓。
    都說國人喜歡看熱鬧，這種特性由來已久。
    小小賈在前麵開道，賈蓉護住薛寶釵費力的擠到最前麵。
    小小賈和賈蓉都是北方漢子身材和南方人比氣力具有天然優勢，因而不難占據最佳觀賞位置，被擠開的百姓見他們高大魁梧皆都隱忍怒意。
    薛寶釵和鶯兒都是首次體驗知府開堂審案，臉上皆有激動的色彩。
    這時候堂上已經跪著一名婦女，而婦女邊上椅子上坐著一個商賈穿著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視線低垂看著夫人眼神中頗為不屑。
    正上方“明鏡高懸”牌匾下坐著身穿官服的揚州知府，從麵相看不過四十多，算比較年輕的四品官。
    揚州知府的官服配色和圖案皆是四品官的樣式。
    賈蓉不認識揚州知府，但腦中有關於他的資料。
    範奎，江西吉安人，雍乾三年進士出身，時年45，短短七八年時間坐到揚州知府的位置，雖無功績卻也無過，此人最大的特點是娶了前浙江巡撫盧直的小女兒做妻，在東南官場頗為混的開。
    “唉，孫家媳婦也是可憐，去年嫁到孫家，還沒個一兒半女男人先死了，留下孫家婆子當拖油瓶，往後日子怎麽過喲！”
    “依我看孫家媳婦的官司贏不了，咱們揚州城誰不知道張家和知府交好，嘿嘿.....那可是白花花的銀子喂出來的交情。”
    “要我說也是，官商相互，孫家明顯就是看孫家窮苦才打發叫花子貼補一兩銀子。”
    “看孫家媳婦的樣貌，想來再嫁也不難，怕要到銀子就要丟下孫家婆子回娘家咯。”
    賈蓉耳邊，百姓邊看熱鬧邊唏噓閑聊，大多數對孫家媳婦打贏官司不抱期望，而百姓嘴裏的揚州知府範奎儼然和張家沆瀣一氣、一丘之貉。
    “夫君，妾身覺得那張家不像好人。”
    薛寶釵同情孫家娘子的遭遇，對公堂上坐著的張家人沒有好感。
    賈蓉對寶釵笑笑，示意先別急繼續看，自己則對身邊的一位百姓笑問：“老哥，我們是外鄉人，你方才說知府大人和張家交情好？你怎麽知道？”
    被問話的百姓本來聊的正起勁，突然被打斷有點不耐煩，見著賈蓉穿著華貴才耐著性子道：“外鄉人你不知道，咱們揚州數張家是巨富，這些年一直往海上運貨，咱們揚州實行海禁，張家卻偏偏能從海上賺銀子，你說說和官府的關係能不好麽？咱們知府上麵可是浙江巡撫的關係，錢能通天，揚州城誰不知道知府大人有兩大愛好：古玩和瘦馬.......”
    說到最後，那人聲音壓低，許氏意識到不遠處還坐著他口中的知府。
    賈蓉了然，古玩、瘦馬可不是普通官員的俸祿能支撐的起，心說剛到江南就碰上這檔子事。
    不過，賈蓉混跡官場多年早就不是什麽憤青，不動聲色的打算看堂上怎麽審。
    “孫家娘子，你狀告張家為何不去江都縣署衙門？”
    範奎想是已經了解過案情，責問孫家娘子為何不去縣衙門，按照正常程序這類案件應該歸屬江都縣衙門，府一級的衙門審理已經越權。
    孫家娘子聽範奎聲如洪鍾、義正言辭，再加上老百姓對公堂天然存在畏懼心理，懼怕道：“張家勢大，縣署衙門如何能替民婦做主，隻求知府大人為民婦伸冤。”
    人被逼到一定程度也顧不上害怕，孫家娘子直接說明她的冤情縣衙無法伸張。
    然而，範奎卻不理會，看了看張家出堂的人一拍驚堂木道：“此事於法不合，需發還江都縣衙審理。”
    這話一說看熱鬧的老百姓立即指指點點起來，先前和賈蓉說話的男人笑道：“外鄉人你看，知府大人開始打太極咯，江都縣衙，嘿，案子發還江都縣衙審理隻怕孫家娘子要受苦咯，別的不提，光縣令一番殺威棒下來孫家娘子未必能抗得住。”
    賈蓉看出範奎在打太極，對範奎的印象分減去不少，知府衙門有審案權，從前在成都府時他也是日日坐堂。
    “啊？知府大人，嗚~嗚~”
    眼見著範奎直接拒絕審理，孫家媳婦手足無措直接哭起來。
    那張家出堂的人站起來拍了拍袍子對範奎拱拱手看都不看孫家娘子道：“範知府，既如此小的告辭，今兒我家公子納妾，還請知府大人賞臉光臨？”
    張家的人大庭廣眾之下之下說話如此露骨，讓範奎頗為不悅，這不是明擺著告訴別他偏著張家？
    驚堂木一拍，範奎冷著臉道了聲退堂便離開。
    張家之人不以為意的笑笑，低頭俯視孫家娘子不屑的揮了揮衣袖，趾高氣揚的往衙門外走去。
    臨了將要坐轎離開的時候對著看戲的百姓放話道：“狀告我們張家？也不看看衙門敢不敢接狀紙？不自量力。”
    賈蓉凝眉，信誓旦旦的話明顯就是反派才會說。
    “這人是誰？”
    “害，他是張家的管家，走咯，沒熱鬧看。”賈蓉身邊的男子歎息一聲離開，似乎為看不成熱鬧而失望，別人天大的事情落在旁人的眼中也就一個樂子。
    寶釵望著失魂落魄出來從他們身邊走過的孫家娘子歎口氣。
    “夫君，咱們回去吧，這天下間不公平的事不知凡幾，管不過來。”她素來是明哲保身的性子，雖同情別人卻也不會做什麽。
    賈蓉意外看寶釵一眼，臉色淡淡的，這就是他尋常不怎麽待見寶釵的原因，生的女兒身，做起事來太過薄情，不過既然是自己娶進門的人也不好發作。
    “小小賈，讓人送娘子和鶯兒回去，咱們繼續轉轉。”
    薛寶釵腦子聰明見賈蓉的態度就知道自己的話惱了他，不過並不認為她的話有什麽錯處。
    “夫君？”
    賈蓉勉強露出笑容，女人麽都有個性子，他的無名之火來的快去的也快：“天快黑了，娘子先回去休息，為夫還要再轉轉。”
    寶釵不好違逆，這也是她的性子不會主動讓賈蓉不高興。
    小小賈在衙門外不遠處雇了兩頂轎子，然後叫出暗中保護的護衛吩咐送薛寶釵回去。
    “讓護衛回去後再把二奶奶請過來，再派個人跟著孫家娘子找到她落腳的地方回來回話。”
    賈蓉打算探探揚州的水，涉及倭寇，旁人說不出什麽，天下不平事是多，卻也不能袖手旁觀。
    小小賈按照吩咐交代下去，兩人便找了個小攤喝茶。
    “瞧你對鶯兒有些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