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最擅長審時度勢，有範奎暗戳戳威脅在先，他寧願相信賈蓉。
    張小六的配合倒讓賈蓉準備的一肚子審問策略無處發揮，想想也是，商人地位本就不高，麵對他這個浙直總督恐怕早就嚇破了膽，盡管背後有勢力支持那又如何？
    賈蓉命人將範奎帶到專門的審訊室，由陸尋親自充當文書記錄。
    “張小六，本侯的第一個問題，倭寇為何會出現在你家？”
    馬上就要入冬，並不適合倭寇活動，這個時間點倭寇深入內陸恐怕不簡單，賈蓉必須了解清楚。
    “回侯爺，這夥人並非海上的倭寇強盜，而是倭國盤踞在九州島上的軍閥勢力派過來的人，據草民所知，倭國如今幾個島嶼四分五裂，到處割據混戰，他們被派過來咱們這摸清東南沿海山川地貌繪製輿圖，具體目的是什麽草民不知。”
    聽到張小六的陳述，賈蓉頓時眉頭緊皺，目光看向陸尋，他大概有所猜測，還需要證實。
    張小六的話信息量很大，倭國目前處於戰亂時期，九州島賈蓉知道在哪，是距離大夏最近的大島嶼，這時候派人偷偷繪製東南沿海的輿圖恐怕算計不小，輿圖不管什麽時候都是非常重要的資料。
    “你說的本侯會向倭寇證實，倘若有假可別怪我說話不算數。”
    賈蓉警告的非常嚴肅，張小六忙不迭的表示不敢。
    “第二個問題，你們張家從什麽時候開始和倭寇勾搭在一起，往海上運送的物資都有什麽？”
    麵對這個問題張小六支支吾吾回道：“大部分都是尋常東西，茶葉、瓷器、糧食等，也......運....過幾次鐵石、硝石.”
    “大膽，鐵石、硝石乃由朝廷管製，你們竟敢私自賣給倭國。”陸尋含怒。
    鐵石、硝石的作用不言而喻，都是戰略物資。
    賈蓉示意陸尋安靜，道：“沒有直接運送過刀劍一類兵器？”
    張小六大驚，知道賈蓉已經猜出倭寇要鐵石做什麽，高聲道：“侯爺您給天大的膽子草民也不管明著私造兵器外售，更何況......”
    “更何況什麽？”
    張小六嘟嘟囔囔繼續說：“更何況倭國人看不上咱們鑄造的兵器。”
    賈蓉扯扯嘴角，合著就是覺得大夏製造不行咯？
    “你的船隊登陸過倭島沒有？”
    這算的上是賈蓉的第三個問題，在第二個問題上的延申，如果張家船隊登陸過倭島那對他之後的行動會帶來很大程度的便利，然而張小六的答案讓賈蓉失望。
    “並未登陸倭島本土，尋常時候都是將貨物運至濟州、琉球或者近海一些被倭寇占據的島嶼交換。”
    “你的人是否掌握倭寇經常盤踞在近海那些島嶼？”
    張小六立即表示知道，賈蓉總算滿意些，倭島遙遠短期內隻能先拔除那些盤踞在近海島嶼的倭寇。
    “第三個問題，揚州知府是否和你家勾連？背後還有哪些人？”
    問到關鍵問題，張小六本能的猶豫起來，賈蓉他惹不起，範奎背後的人他也惹不起。
    賈蓉見他猶豫調侃道：“你不說，本侯如何拿掉那些人？他們不被處置張家如何安穩？你能放心的死？”
    張小六長歎口氣，有氣無力道：“侯爺有所不知，其實張家每次出海所得有六成被範奎他們拿了去，沒有官府從中周旋，揚州的船如何下得了海？揚州府、淮安府、鬆江府、杭州府、寧波府衙門草民年年往裏麵塞錢，就為船能下海，官府收了錢也不管船裏麵裝了什麽。”
    霍，聽到張小六的話賈蓉直接無語，難怪倭寇、海盜屢禁不止，合著東南幾個府都拿了人家的錢。朝廷年年喊抗倭，倭寇沒了從哪裏來銀子？
    早就有心理準備的賈蓉心情沉重幾分，單單一個揚州張家就牽扯出這麽多，不敢想象整個東南會是什麽情況。
    賈蓉沉著臉厲喝道：“張小六，你莫不是怕死胡亂攀扯別人？幾個府官員都是朝廷精挑細選出來的，他們會在乎你的銀子？胡亂構陷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張小六一哆嗦嚇得冷汗連連，實在是賈蓉說話的時候殺氣騰騰。
    “草....草民怎敢？侯爺，每次來往輸送的銀子草民都有記錄，現如今賬本還在我手裏。”
    賈蓉笑了，目的達成，空說無憑不是？
    “賬本放在何處？”
    本以為張小六會痛痛快快說出賬本的下落，誰知他沉默片刻提出條件：“侯爺，若是草民交出賬本，侯爺可否保草民不死？”
    喲嗬，開始討價還價起來，賈蓉被氣笑了，順手從看守錦衣衛的腰間抽出刀抵在張小六脖子上。
    “你腦子裏都是漿糊？這時候和本侯談條件，還不老老實實說出來，張家一家老小的命可是係在你脖子上。”
    賈蓉說得疾言厲色，陸尋停住筆不禁扯扯嘴，這個寧國侯可真是嗨，脾氣比他們指揮使還暴躁。
    “我說，我說！”張小六嚇得連忙大喊，真是的不行就不行拿什麽刀。
    “你不老實，刀暫時放在脖子上，倘若接下來還和本侯耍花花腸子可不給你反悔的機會。”說著賈蓉的刀抵近幾分，嚇得張小六吞了吞口水。
    “在.....在草民書房掛畫背後牆的暗格裏。”
    賈蓉聞言給陸尋使個眼色，陸尋會意立即吩咐錦衣衛去張家。
    氣溫很低，張小六的額頭全是汗，小老頭也不知是冷還是被嚇的癱在椅子上瑟瑟發抖。
    賈蓉並不會同情他，繼續審問。
    “都說張家是揚州巨富，本侯很好奇，你家到底有多少錢?”
    張小六眼睛一亮，會錯了意，覺得自己又行了，忙道：“大人喜歡銀子？若....若能放草民一命，張家願奉上半數家產。”
    搞半天還是和那些當官的一樣要錢，要錢早說嘛！張小六心裏把賈蓉恨得要死，不帶這麽嚇人的。
    連陸尋都用懷疑的眼光看向賈蓉，難不成寧國侯真惦記上張家家產？
    賈蓉譏誚道：“為什麽是半數家產而不是全部家產？”
    他竟然惦記全部家產？張小六心說你能吃的下麽？
    “侯爺，是這樣，給小的留一半家產，日後也好繼續為侯爺效力不是？”張小六諂媚道。
    賈蓉目光一冷，我缺你那點銀子花？刀用力幾分。
    “說，多少家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