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蓉走進暖閣所在的院落。
    隻聽得裏麵靜悄悄的，幾個小家夥不在家仿佛到處都寂靜無聲。
    走近暖閣才聽見裏麵說話的聲音，有守門的小丫鬟見他來立馬要掀簾子，賈蓉擺擺手示意丫鬟下去，站在門外想聽聽裏麵說什麽。
    “蟠香寺藏汙納垢，我這次回去發現竟不比以前，如今的主持行動處便要問香客收錢，整個寺院修繕的堪比皇家寺院.......”
    賈蓉聽出來說話的是妙玉，聲色依舊清冷，語氣中帶著絲絲怒氣和無奈。
    對於妙玉賈蓉還真沒有仔細觀察過，有時偶爾想起她竟連具體樣貌都回憶不起來，不過聽聲音就是極美的女子。
    “寺院修繕的好說明香火盛，主持經營有方呢，藏汙納垢是何緣由？”
    這是李師師好奇的聲音。
    “你不明白裏麵的緣故，我們出家人講究戒律嚴明，修行也隻為求得一片淨土，那蟠香寺香火盛便罷，偏偏出家人有了錢起了旁的心思，僧人們白日在寺院吃齋念佛，夜裏下山尋花問柳，連住持都在外麵有幾房妻妾。”
    暖閣內陷入短暫的沉寂，隨後黛玉的聲音傳出來。
    “這並不稀奇，自佛教傳入中土以來，幾次滅佛事件裏麵未必沒有你說的緣故，我朝限製佛教，朝廷設置了僧錄司由禮部掌管，也僅限各大寺院住持的任免及考試而已，寺院留有一定的自主權。”
    聽見黛玉的話賈蓉不覺莞爾，自家妻子如今知道的比他多，儼然不是當年隻會哭唧唧的嬌滴滴美人。
    妙玉長歎口氣。
    “住持見我回寺，百般討好，到後來才發現其人齷齪心思，他竟想納我為妾，如今的庵主和住持是師兄妹，屢屢說服我從他，無奈之下我便逃了出來，想著江南之地再無容身所在便來尋你們。”
    賈蓉算明白過來，原來是投靠來的。心裏念著事後要過問下江南省的寺院管理情況，特別是蟠香寺。
    佛教並非本土教派，賈蓉兩世為人對佛教無甚感觀，事物都有兩麵性，倒不會因為妙玉的話便厭惡佛教，因人而異而已。
    “你們佛家講究四聖諦、緣起性空，看來蟠香寺裏住著一群假和尚......”
    賈蓉掀開簾子笑著走進去，外麵站得久腳底有一股涼意。
    暖閣內，眾人見他進來忙都站起來，晴雯命丫鬟出去打來熱水親手給賈蓉擦了臉和手。
    時隔多日再見到賈蓉，妙玉眸中閃過異樣的情緒。
    從前她看不上賈蓉髒的臭的都往家裏帶，自回蘇州一段時日，經曆過比寧國府更“醃臢”的人和事，賈蓉那些似乎算不上什麽。
    他對自己始終冷淡疏離，也算君子做派。
    妙玉自知自身品相對男子是致命毒藥，出家帶發修行也有容貌的緣故。
    聽他說佛家四聖諦、緣起性空，沒想到此人竟然對佛也有涉獵。
    難得的在賈蓉眼神和她對視的時候給了一個笑臉，而後微微行過一個女子禮。
    賈蓉有點受寵若驚，有限的幾次見麵妙玉重來都是不給顏色，問候也是用的出家人常用的禮節，這次竟然不僅給好臉色還以女子禮問候，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暖閣中其他人見妙玉這般作為俱都奇異，常在一處玩耍，妙玉對賈蓉是個什麽態度人盡皆知，雙方皆有互相看不上眼的意思。
    黛玉看看賈蓉又看看妙玉，在榮國府的時候屬她和妙玉關係親密，閑話的時候也問過賈蓉是不是妙玉得罪過他？
    那時候賈蓉隻是笑著說“不是一路人“。
    有時候和妙玉談論起自家夫君，對方也是極瞧不上，說世上男子也就寶玉堪堪稱得上君子。
    這種“極端”言論黛玉聽了一笑作罷，二哥哥還是個“孩子”。
    寶釵見妙玉的異常舉動閃過一絲不好的念頭，她頂看不上妙玉為人做派，明明寄人籬下卻拿捏著富家小姐的性子。
    “老爺，今日衙門無事?”
    老爺和妙玉對視的時間有點長，寶釵心裏想著上前替賈蓉整理衣裳，恰好錯開兩人的視線。
    妙玉心思玲瓏怎會猜不出寶釵的意圖，暗暗鄙視，那會子寶玉偶爾來櫳翠庵的時候此人必會出現找個由頭帶走寶玉。
    對寶玉妙玉卻不曾有過別的心思，隻覺得寶玉心境純潔、眼神清澈，是個可以說話的人而已。
    正是經曆過才能領會寶釵的意圖，旁人隻當寶釵對賈蓉的關心。
    “一切都按預想推進，處理完事務想著回來陪陪你們。”賈蓉笑道，待寶釵整理完才對妙玉點了點頭算做回應。
    “蟠香寺的事情我會責令蘇州知府調查。”
    作為江南省巡撫，賈蓉不能當沒聽見妙玉的話，給了一個簡單承諾。
    寺院定然不能是藏汙納垢之所，養幾房小妾事小，賈蓉想得是蟠香寺有沒有侵害老百姓的行為，比如土地兼並。
    妙玉詫異，沒想到賈蓉會主動提起蟠香寺，他倒是個合格的地方官，於是又對賈蓉福了福。
    “別站著都坐吧。”
    賈蓉走到黛玉邊上的空位置坐下，示意大家都坐。
    “夫君，妾身想得是從前大家都在一處，蟠香寺那地方不是久住之地，不若留妙玉在府裏？”
    黛玉到底和妙玉關係好，主動說起。
    李師師、元春沒有意見，她們相處不多。寶釵內心是拒絕的，不過自己隻是妾的身份，卻不能反著主母的意思來。
    “你是主母，你說了算。”
    家大業大不差這點，賈蓉想著有個人和黛玉說說話也好。
    妙玉捏著手心鬆開，雖說投奔，主家要是拒絕她也留不下來，現在賈蓉發話也總算有個落腳的地方，正想感謝又聽賈蓉壞笑的說。
    “不過有個條件。”
    額.......眾人看他表情，心裏一突，不約而同地想到該不是見色起義吧？
    畢竟夫君\老爺在女人這塊一點抵抗力都沒有。
    連帶妙玉都是一樣的想法，清冷的臉上閃過羞惱，他對自己的好原來是有目的？才有一點點的改觀頓時消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