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六章 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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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為什麽不在會客室見羅雲,黎沫鋒沒講,隻說到了就知道。

    收押所後麵有一個大院子,外麵圍了鐵柵欄,平時用來午飯和晚飯後給被收押之人遛遛彎。

    由於收押所吃飯比較早,我們到的時候,正好一群被收押之人全都在院子裏活動。

    看管人員見到黎沫鋒來了,打了鐵柵欄門,衝他笑著說:“黎sr,我們這兩天好熱鬧的,每天都有免費的戲文聽呀。”

    黎沫鋒問:“倒一直聽你們講,今天來聽下,文化熏陶嘛。”

    到了院子裏,我見到一群人圍在一處,一個個臉上笑嘻嘻的。

    中間有個土壘成的小台子,上麵站著一位披頭散發的女人,手翹著蘭花指,模樣癲狂,嘴裏咿咿呀呀地唱著京劇。

    “那一日梳妝來照鏡,在樓下來了沈延林,他在樓下誇豪富,勝比公子強十分,奴在北樓高聲罵......”

    《玉堂春》唱段。

    可她韻點雖然全到位,嗓子卻像金屬摩擦一般難聽,極為聒噪刺耳。

    這人是鬼戲鑼班主羅雲。

    下麵那些人全都笑罵。

    “下去!唱得難聽死了!”

    “她要來段《十八.摸》,難聽我也聽。”

    “......”

    有人還拿著土塊去丟她。

    一位青年見狀,直接跳到了羅雲麵前,用身子擋住丟過去的土塊。

    “誰想死就再丟來!”

    有一位家夥不服,笑著再丟了一塊土塊上去,青陽勃然大怒,一腳將對方給踹翻了。

    眾人頓時哄鬧陣陣,全想衝過去撕巴青陽。

    “吡!”

    看守嘴裏的哨子響了。

    “你們是想關禁閉咩?!”

    眾人不再鬧了,晃動著胳膊,轉著圈在院子裏散步。

    羅雲見大家全要走,不再聽戲,神情慌張。

    “別走!都別走!我換一個曲兒!”

    “我是鬼戲鑼班主,鬼戲出腔,天下無雙,大家千萬別走啊......哈哈哈!”

    我心中訝異。

    “羅雲怎麽變成了這樣?”

    黎沫鋒回道:“進來時還好的,但當聽到她犯下的金融大案刑期至少為十五年往上乃至無期後,人徹底瘋了,整天求人放她出去,說她要複興鬼戲鑼,沒時間待在裏麵。”

    “醫療組人來過,鑒定為刺激過大導致精神錯亂,等判嘍,結果出來後獄所會有人專門給她醫治,但在收押所就沒任何辦法。”

    難怪黎沫鋒直接帶我過來,敢情壓根沒法帶她去會客室。

    我瞅著羅雲在土堆上聲嘶力竭唱戲企圖吸引人的樣子,有一種慕容複難以複國發瘋的既視感。

    每一句唱腔都透出濃濃的悲愴。

    要說羅雲可憐吧,其實也可憐,作為少班主,一心想複興鬼戲鑼,結果卻成了這樣。

    要說可恨,也可恨,當年羅家鬼戲班子,在她父親和她的帶領下害人無數,子翁道長和“皮針張”等先輩看在她還年輕,僅給她縫臉、喉,放了她一條生路,誰知她卻不珍惜餘生,仍然招門徒傳承鬼戲理論,還讓人在港市做下如此驚天的金融大案。

    我問:“你們這樣任由她在這裏麵晃蕩,不怕鬼戲鑼弄幾個竹節人越獄啊?”

    黎沫鋒回道:“竹節法門,羅雲身體被破了法,她隻懂理論,不會實操。青陽還沒開始學,壓根不會。那幾個會竹節法門的家夥,已經被單獨關押,冇問題啦。”

    我瞅著遠處滿臉蕭殺護在羅雲麵前的青陽,再問黎沫鋒。

    “青陽大概要關多久?”

    黎沫鋒回道:“金融大案主謀為羅雲,妄圖搞到資金之後壯大門派,下手人為另外幾位下屬,青陽沒具體做事,隻是幫忙掩飾隱藏,判不了太久。”

    “鬼戲鑼在羅雲的安排下,在其它地方也作了不少案,若青陽願立功講出,出來會快些。但這撲街很在乎自己師父,竟然要求跟羅雲同判,希望能在監獄照顧她,真是活久見!”

    與羅雲肯定是沒法溝通了。

    我對黎沫鋒說:“讓青陽過來聊聊吧。”

    黎沫鋒示意一位同事過去把青陽帶過來。

    青陽見到我們之後,先是微一愣神,但臉上並無其他表情,連最簡單的憤怒都沒有。

    甚至,他還率先冷冷地開口。

    “黎先生、寧師傅,找我什麽事?”

    他如此平靜,倒把我整得有些不知怎麽對話了。

    黎沫鋒說:“青陽,寧師傅找你問點事。”

    青陽直接在地上坐了下來。

    “問嘍。”

    我給他發了一支煙。

    青陽接過煙之後,往身後一拋。

    “不抽!有事說事!”

    一位在院子散步被關押的煙鬼見了,雙眼放光,立馬衝過來撿起了煙,笑嘻嘻地說:“勞駕,借個火。”

    黎沫鋒拿打火機給他點著了。

    對方剛抽了一口。

    黎沫鋒抬手將煙從他嘴裏弄出來,丟地上用腳踩滅,轉頭對自己同事說:“見到沒?他違禁令食煙,關他三天禁閉!”

    煙鬼整個人都是懵的,臉上肌肉直抽搐。

    終於知道為什麽連花姐這種女混子聽到黎刺頭心裏都發怵了,這家夥是真的狗。

    我開門見山。

    “你師父當年有一位紮小辮子的情人,你知道吧?”

    青陽聞言,一直平靜的臉突然變得猙獰,腮幫子緊咬,雙目噴火。

    “當然知道!我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我太陽穴一跳。

    這麽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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