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約定
    但也僅僅隻是一瞬。
    因為發現在他因為愣神而沒來得及有半點回應之後，這臭小子竟然在偷瞄他，鬼鬼祟祟、十分猥瑣，被回過神來的他給抓了個正著。
    宣德帝沒好氣，重重“哼”了一聲。
    陳留見被識破，也不覺得尷尬，仍舊保持著先前的姿勢——跪在地上，緊抱著宣德帝的腿不撒手。
    “還不放開？”
    陳留抬頭直視著宣德帝，一臉倔強，大有“你不答應我今日就跟你死磕到底”的架勢。
    宣德帝被纏得沒了脾氣，板著臉道：“行了，行了，我答應你就是了。”
    陳留一聽這話，瞬間來了精神，趕緊騰出一隻手來伸出去，“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咱們擊掌為盟。”
    宣德帝很想抬腿將人一腳給踹開，但到底是自己最心愛的兒子，再對上他那雙剛被眼淚洗過的透亮眸子，哪裏狠得下心腸。
    “真是煩死了！”
    宣德帝一邊嘟嘟囔囔抱怨著，一邊不情不願伸出自己的手掌。
    “啪！”
    兩掌相擊，聲音清脆。
    至此，陳留臉上總算是露出了今日第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
    宣德帝的腿總算是重獲自由了，他轉過身往龍案後去，“事情說完了就滾吧，外頭還有一大攤子事情等著你呢。”
    陳留目的達成，如釋重負，便也不過多糾纏，見宣德帝開始攆人，笑盈盈地應下，“父皇，那兒臣先告退了。”
    宣德帝已重新坐定，開始埋首批閱奏折，聽了這話，也隻揮了揮手，並未再多說什麽。
    福海將陳留送到殿外，陳留又多交代了兩句，“伴伴，父皇這邊，勞你多費點心了。”
    福海想著先前殿中種種，趕緊笑著保證，“殿下放心，老奴省得。”
    陳留睨他一眼，“若是父皇為難你，你隻管來找我。”
    福海臉上笑容更甚，“是，殿下。”
    送走陳留，福海在外麵又站了站，這才重新進了殿內。
    宣德帝還是剛才那番認真批閱奏折的模樣模樣，隻是仔細瞧便能發現，朱筆被擱在一旁，上麵的墨都快要幹了。
    福海輕手輕腳，重新替宣德帝換了一盞熱茶。
    “走了？”
    “回陛下，太子殿下已經離開了。”
    宣德帝放鬆了身體，緩緩靠在椅背上，“嗯，東宮那邊收拾得怎麽樣了？”
    福海愣了一瞬，趕緊回道：“營造司那邊已經著手開始休整了。”
    “嗯，這事你盯著，越快越好。”
    福海有苦難言，斂眉垂目，應道：“是。”
    皇宮各宮殿雖然年年都有修繕，但也有例外，比如長樂宮，還有東宮。
    宣德帝繼位之後，國庫空虛，每年修繕皇宮的銀子也緊巴巴的，沒了主人的東宮在宣德帝的默許下就那麽放著了。
    這麽多年過去，東宮房屋還能屹立不倒、遮風擋雨就不錯了。
    想要讓它重獲昔日榮光，不僅得真金白銀砸下去，還有足夠的時間才行。
    如此浩大的工程，真不是十天半個月就能搞得定的。
    宣德帝也不想如此倉促，但這不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嗎？
    但凡他身體康健，能再活上個一二十年，在立儲這事上他也不至於著急成這樣。
    這突如其來的病，打亂的又豈止是宣德帝培養繼承人的節奏。
    現在太子已定，多少人的謀算瞬間成了空。
    萬貴妃自然也是其中之一，得知陳留被封了太子，南華宮的正殿裏很快便一片狼藉，再也找不出一件完好的瓷器。
    “小的不中用，老的也不中用，一個個的，說得倒是好聽，結果屁用沒有。什麽權臣、勳貴，全都是狗屁！”
    萬貴妃這會兒正在氣頭上，盡管口不擇言，卻無人敢勸，就連一向擅長安撫的吳嬤嬤這會兒也隻當自己是個啞巴。
    她也想不明白，這事怎麽就如此突然呢？
    昨日並不是陛下第一次提及要立平西王當太子，但不過隨口一提，就像從前一樣，哪裏能當真呢？
    這是關乎國本的大事，即便陛下不提前知會滿朝文武，起碼也得先同內閣商量好吧？
    昨日相爺還命人傳話，說是讓娘娘安心，即便陛下真有立平西王當太子的心思，他有應對之法，定會讓那平西王儲位無望。
    可現在……
    吳嬤嬤對這個結果實在是接受無能，當然不僅僅是因為周相的承諾，也源於她自己的觀察——
    東宮是太子居所，早已閑置多年，陛下若是真有立太子的打算，就該早早安排了東宮修繕事宜，然而此事一直沒有動靜，可見雖然陛下嘴上說著要立太子，其實心裏根本就不是那麽想的。
    陛下正值壯年，還有大把時光，早早立下太子，未必就是件好事。
    老話說得好，一山不容二虎呐！
    不止吳嬤嬤，其他的人心中也是這麽想的。
    退一萬步說，即便陛下真的要立太子，那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定得下來的，各方勢力且有得掰扯呢。
    所以，今日那道立儲的聖旨一出，眾人隻感覺猶如後腦勺直接被敲了一記悶棍，讓人實在是措手不及。
    即便老狐狸周鼎和，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是真的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等他好不容易緩過勁兒來，趕緊喚來心腹問道：“昨日交代你的事辦的如何了？”
    心腹來之前也聽說了今日早朝發生的事，這會兒心裏也是急得不行，若不是他辦事不力，主子今日也不必如此被動了。
    “稟相爺，屬下已按相爺的吩咐都辦妥了，此次定不讓相爺失望。”
    周鼎和心有不滿，但這會兒正是用人的時候，便暫且不同他計較，隻揉著酸脹的額角沉聲交代：“再多派些人手，務必要讓這事在最短的時間內散播得人盡皆知。”
    心腹趕緊應下，急匆匆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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