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嬰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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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北安接過報告,翻了幾頁 ,又把報告放下。
    “查一下匯錢進李寶華銀行卡的流水賬戶。”
    …………
    昏暗的地下室裏,麵具男跪在地上做禱告。
    泡在藥酒裏的胎兒已經微微泛黃,做完禱告,男人來到架子前,拿下一罐藥酒,伸手沾了一點藥酒往嘴裏舔了舔。
    味道很正,男人滿意的把蓋子蓋上,把罐子放回架子上。
    “西京氣象台,最新報道,本市最近一周都有雨……”
    男人做完餐前禱告,靜靜地看著電視上的天氣預報。
    …………
    “這什麽破天氣啊!怎麽天天下雨?”女人跟朋友聚會,進去的時候還好好的,出來的時候就變成了傾盆大雨。
    “雁雁,你老公不來接你嗎?”一個打扮妖豔的女人出來搭話。
    女人看了一眼來人:“哦,我老公等一下就來接我。”
    “哦,是嗎?我也是在等我老公來接呢。”妖豔的女人嫵媚的伸展的身姿。
    “那……那還挺巧。”
    兩人不再接話,各自低頭玩手機。
    “嘟嘟——”
    一輛黑色g60大g停在會廳外,一個身著黑色西裝,身材挺拔,梳著大背頭的男人打著一把黑傘從車上下來,徑直走向妖豔女人身旁。
    “不好意思,老婆讓你久等了,路上有點堵車。”男人溫柔的牽著妖豔女人的手。
    妖豔女人看了一眼一旁的人:“雁雁,我們先走了。”
    “嗯,路上小心。”女人尷尬的看著人家小兩口離開。
    看到別人家老公這麽優秀,女人還是有點羨慕。
    等了一個小時,自己丈夫還沒來,女人忍不住打了一個電話催人。
    “你人呢?”女人有點生氣。
    “老婆,不好意思啊,公司臨時開會,現在還沒結束,可能還要開很久,不然你先打車回去,可以嗎?”男人不好意思的說道。
    “好吧,反正這離家也不太遠,我自己走回去吧。”
    “還是打車吧。”男人堅持。
    掛斷電話,女人再三考慮,還是打算自己走路回去,打車還要花錢,而且從這走路回去也就十來分鍾的事。
    雨也漸漸變小了,女人從包包裏掏出備用傘,走路回去。
    小雨稀稀拉拉的滴落在傘上,女人摸了摸腹中的胎兒,呢喃道:“寶寶,你爸爸是因為工作實在是太忙了才沒來接我們的,你不要生氣啊,爸爸還是很愛我們的 ,這麽晚了還要加班給你掙奶粉錢。”
    彼時,黑衣麵具男早已尾隨在後。
    早準時機,男人猛的勒住女人的脖子,用水果刀往女人胸口捅了幾刀,女人死死的掙紮著,眼睜睜的看著麵具男切開自己的腹部,一刀一刀的把腹中的胎兒挖走。
    “轟隆隆——”
    電閃雷鳴,風雨交加 ,女人死在了這個雨夜。
    “卡擦~卡擦~”刑偵人員在給現場拍攝證據。
    陳北安對屍體進行檢查,屍僵很淺,大概率是昨夜的雨把屍體淋的很蒼白,手背上畫有一個赤紅色十字架。
    陳北安環視了一下周圍,看到屍體的左上方裝有監控。
    監控裏,戴著麵具的黑衣男在血泊裏把女人腹中的胎兒挖走 ,臨走的時候,麵具男看了一眼監控就離開了。
    陳北安一直循環播放著這段監控視頻,視頻中麵具男在血泊中一刀一刀的把女人腹中的胎兒挖走,臨走的時候,男人喵了一眼鏡頭。
    麵具男眼神犀利,堅定的看著鏡頭,像是在挑釁警方,在鏡頭下活生生的殺死兩條生命,也是對生命的不尊重。
    …………
    “從凶手離開的方向,我們跟著監控調查了一路,一直到一個廢棄工廠附近的時候,就不見了蹤影。”顧登把拷貝來的監控視頻在大屏上播放。
    “廢棄工廠?”
    “對,那裏原本是個肥皂工廠,後來經營不當,老板卷錢跑路了,那時工人上門催債還鬧得沸沸揚揚的,這個廢棄工廠是個很好的藏身之處,凶手很可能就藏在那裏。”
    …………
    次日,陳北安和顧登駕車來到那個廢棄工廠。
    工廠周圍長滿雜草,廠內的一些生產器械也早已鏽跡斑斑,廠房內的窗戶也全都被人敲壞了。
    廠房內外牆都被潑滿了紅油漆,寫著“還我血汗錢”幾個大字。
    紅紅的油漆有點像血,看上去還怪滲人的。
    陳北安和顧登把工廠轉了個遍,並沒有發現凶手或者其他的可疑物品。
    “難道凶手隻是恰巧路過這裏而已?”顧登撓了撓後腦勺,不解的看著陳北安。
    陳北安不語,走進最裏邊的房間 ,踢開地上的井蓋,井蓋下是一條地下通道。
    陳北安拔出腰間的槍,順著地下通道進去。
    顧登也跟著進去。
    下到通道下麵是一個地下室,牆上點著火棒。
    陳北安順著通道一路來到暗室,裏麵沒有人,架子上放著一瓶瓶拿藥酒浸泡著的胎兒。
    浸泡時間久了,瓶內的胎兒和酒都微微泛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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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字架掛在正中央,桌上放著一本聖經。
    房內的箱子裏放著還沒清理幹淨的作案工具,一把帶著血跡的水果刀,一個十字架印章和一瓶赤紅墨油。
    “哐當——”
    架子上的一個玻璃瓶不知怎地掉了下來。
    “啊——”顧登抱緊一旁的陳北安。
    扭頭看到是玻璃瓶掉了,尷尬的看了一眼陳北安,從他身上下來。
    四周安靜得滲人,顧登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哢噠~哢噠~”
    外麵傳來瘮人的腳步聲,陳北安舉起手中槍,立馬進入防禦狀態。
    麵具男不知道什麽時候拿著一把刀從背後衝了進來。
    陳北安一個轉身,躲開麵具男的攻擊。
    男人眼神凶狠的看著陳北安,揮動手中的刀又朝陳北安刺去。
    “砰——”
    陳北安一槍打在麵具男的手臂,男人不死心,不知從那裏又拿了一把刀,衝上去刺陳北安。
    “砰——”
    陳北安把男人的另一個手臂也打傷了。
    顧登衝上去把男人一腳踢倒在地 ,把男人銬上手銬。
    陳北安把男人的麵具揭開,是個外國人人,眼瞼下畫有一個赤紅色的十字架。
    麵具男惡狠狠的盯著陳北安,沒有說話。
    …………
    審訊室裏,男人一直沉默不語。
    無論誰審問,男人都是死死的盯著對方的眼睛,不說話。
    “外國人難道聽不懂中文?”顧登上去審問。
    “hallo~”
    “you can speak chese?”
    男人不語,依舊死死盯著對麵的人。
    “老陳,這家夥會不會是個啞巴啊?”
    為了證實這一猜想,陳北安找來了醫生,經鑒定這個男人確實是個啞巴,而且還是個聾子。
    警局找來了懂手語交流的手語師。
    手語師和男人比劃交流:“你為什麽要殺人,還有那些泡在藥酒裏的胎兒是怎麽回事?”
    手語師一通比劃下來,男人依舊沒有理會。
    手語師無奈的衝陳北安搖了搖頭。
    …………
    “老陳,這小子會不會是故意的啊!”顧登氣憤的灌了滿滿一杯水。
    “照他那個樣子,應該是故意不說的了。”陳北安翻閱著手中的資料。
    …………
    教堂內,教父正在做禱告。
    “你好,西京市公安局刑偵大隊。”陳北安掏出警員證。
    “警官找我有什麽事嗎?”教父合上手中的聖經。
    “這個人你認識嗎?”陳北安把麵具男的照片遞給教父。
    教父眯眼看了看照片上的男人,扶了扶滑落的老花鏡:“認識,他經常來教堂做禱告的。”
    “可以說一下他的情況嗎?”
    教父在胸前比劃了幾個手勢:“他是一個聾啞人,10年前從英國搬來了中國,在中國結識了他的中國妻子,兩人情投意合,沒過多久兩人就舉辦了婚禮。但是他妻子每次懷孕的孩子都流產了,最後一次,他妻子沒有流產,但在生產的時候 ,他的妻子難產而死了,腹中的胎兒也沒保住。”教父一臉同情的看著照片上的男人。
    “他是你們教會的信徒?”
    教父把照片還給陳北安:“他不算是,不過她好像妻子倒是我們教會的忠實信徒,他妻子生前每周都會來教堂做禱告,祈禱耶穌能賜予他們夫妻二人一個健康的寶寶。他妻子死後,他就一直來替她妻子做禱告,祈禱耶穌能保她妻子在天堂平安幸福的生活。”
    …………
    辭別教父,陳北安回到警局。
    警局地板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瓶子,裏麵都是拿藥酒浸泡著的胎兒,玻璃瓶瓶壁上畫著一個赤紅色的十字架。
    “老陳,這些胎兒怎麽處理?”
    “找一塊墓地安葬了吧。”陳北安摸了摸瓶壁,靜靜的看著這些胎兒。
    一個兩眼哭得通紅的男人跑過來,一個一個玻璃瓶的尋找。
    “寶寶——寶寶——爸爸來接你了,爸爸來接你了,你快出來啊!”男人情緒激動的趴在地上一個一個的看。
    “陳隊,他是死者李雁雁的丈夫。”
    陳北安走過去,把放在最邊緣的那個玻璃瓶抱給男人。
    男人抬頭看遞過來的瓶子,瓶內的胎兒還沒成型,還隻是一個受精卵的模樣。
    男人接過瓶子,緊緊的抱在懷裏,嘴裏呢喃道:“寶寶,我是爸爸啊,我來接你了,我帶你回去找媽媽,好不好?”
    一旁的包月看不得這中場麵,獨自離開了。
    墓地內裏,一群身著警服,胸前戴著白花的警察神色凝重的看著墓地裏的胎兒。
    一條條還未見過這個世界的新生命就這樣的離開了。
    許多年輕的警察沒見過這種場麵,也不禁哭紅了眼。
    生命是值得尊重的,在一切未知的事情麵前,生命永遠都是顯得那麽的渺小。
    有人花千金隻為求得一子;有人厭惡這新生的生命;有人為了這新生命更加努力的奮鬥;有人欣喜有人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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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局我有事先走了。”陳北安離開了這沉重的氣氛。
    駕車來到英雄墓碑旁,陳北安放了一簇菊花。
    照片的人滿臉笑容的看著來人。
    “爸、媽~兒子來看你們了。”陳北安看著墓碑上的照片。
    想必當初母親生下自己應該受了不少苦吧,十月懷胎,到生產,再把自己撫養長大。
    小時侯,總見不著父親的身影,每次都是母親獨自一人去接自己上下學,雨夜一個人背自己去醫院,一個人帶自己去遊樂園…………
    母親好像一直都沒有埋怨過父親,她總會跟我說,我父親是一個大英雄,是我學習的榜樣。
    不過也確實是如此,在課堂上,我看到老師的ppt上出現了父親的照片,她說我父親是保衛我們城市安寧的好警察,同學們也都很崇拜我父親。
    但我好像對父親一詞並沒有什麽概念,我生日的時候,他沒有出現;我在學校演講的時候,他也沒有出現;甚至過年的時候,年夜飯還沒吃完,他又急衝衝的離開了。
    直到有一天,母親把我送到了我師傅家,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甚至我的母親也不見了蹤影,師傅說等我長大了就會明白,可是我真的長大的時候,發現他們都不在了。
    我成了一個孤兒,除了師傅之外,沒人想要的人。
    師傅對我很嚴格,每當我做錯事的時候都會拿教鞭打我的手背,小手被打得都腫了,深夜,師傅又會偷偷的來我房間給我上藥。
    我知道,師傅是一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他其實很愛我,甚至比他親生的還要疼愛。
    我每天努力的練習,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我考上了京城最有名的警校。
    離開前的那晚,師傅就像一個老媽子似的,一直叮囑我路上注意安全,在學校要好好學習,沒錢就打電話給他……
    離開的那個早上,從未在我眼前哭過的堅強老男人形象,完全崩潰了,那是我第一次見他流淚。
    他一直抱著我不說話,臨走的時候,他塞了一個小錦囊給我,說想家的時候就拿出來看看。
    剛上火車,我就開始想念這小老頭了,我打開錦囊,發現裏麵裝著一個小小的木刻令牌,上麵刻著師傅和我,一個小老頭和老屁孩。
    我看著這老頭,也忍不住流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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