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裏，燈光慘白，毫無溫度地灑在四壁之上。
    龐亮剛被民警帶著去了衛生間，那場麵多少有些狼狽，堂堂一個大男人，如今卻落得這般田地。
    民警還特地跑去便利店，買了嬰兒用的尿不濕給他換上，全程龐亮都低垂著頭，滿臉的屈辱，耳根子紅得發燙，那熱度仿佛要把周圍的空氣都點燃了。
    此刻，秘密被徹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龐亮，麵色如熟透的番茄般潮紅，眼角那微微掉落的淚珠，像斷了線的珠子，啪嗒啪嗒地砸在地上，洇出一小片濕痕。
    他整個人癱坐在審訊椅上，往日裏還算挺拔的脊背，此刻彎曲得厲害，仿佛被抽去了脊梁骨，徒留一副失魂落魄的軀殼。
    看到又換了審訊的警察進來，龐亮的情緒瞬間如同被攪亂的馬蜂窩，變得更加洶湧澎湃、難以自持。
    陳北安剛踏進審訊室，那沉穩的腳步聲好似重錘，一下下敲在龐亮的心尖上。龐亮瞬間惡狠狠的盯著陳北安看，那眼神猶如被逼至絕境的困獸，滿是不甘與怨憤，淚水更是不受控製地奔湧而出，順著臉頰肆意橫流。
    “現在好了，你們滿意了吧？老子就是被人搞了菊花勾子，憋不住屎尿的廢人，是不是很好笑，你們笑啊，怎麽不笑啊？”
    龐亮像是要把心底所有的憋屈、憤懣一股腦兒宣泄出來，發瘋般地吼道，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如一條條扭曲的蚯蚓，聲音在狹小的審訊室裏來回撞擊，震得人耳鼓生疼。
    陳北安麵色淡定如水，波瀾不驚，深邃的眼眸仿若幽潭，讓人探不到底，隻是靜靜地看著龐亮發瘋的模樣，內心宛如老僧入定，沒有太多的情緒波動。
    在陳北安眼裏，這般失控的龐亮，不過是隻紙老虎，色厲內荏罷了。
    見陳北安沒有理會自己的反應，龐亮不禁冷笑了起來，那笑聲從牙縫裏擠出，愈發覺得自己跟個跳梁小醜沒有什麽區別了，在這一方小小的審訊空間裏，獨自上演著一場鬧劇，而台下唯一的觀眾卻無動於衷。
    待龐亮不再發瘋般怒吼，隻是雙肩微微顫抖著，大口大口喘氣，陳北安這才淡定地坐到審訊位上，整了整警服，眼神瞬間犀利如鷹隼，緊緊地盯著對麵的龐亮，仿佛要把他看穿。
    “我們認不認為你是不是小醜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當你自己都這麽想的時候，那你真就是小醜了。我猜測你應該也隻是這整個案子裏的一枚棋子吧，一直被人玩弄於股掌之中，像個提線木偶，毫無自主之力。為什麽不報警而是選擇去加入他們，甘願成為別人的棋子，毀了自己的一生呢？”
    陳北安的聲音低沉而又富有穿透力，每個字都穩穩地落進龐亮的耳朵裏。
    聽到陳北安的話，龐亮像是觸發了什麽深埋心底的開關似的，那一直強撐著的防線瞬間土崩瓦解，直接就繃不住了，雙手捂臉，大哭特哭了起來，哭聲悲戚，回蕩在審訊室，似是要把這些日子積攢的所有痛苦、悔恨通通哭盡。
    陳北安倒也不著急著去進行審訊工作，就這麽靜靜地看著龐亮在那兒哭，他知道此刻龐亮需要這樣一場宣泄，隻有把心裏的苦水倒幹淨了，才有可能撬開他的嘴，讓真相浮出水麵。
    一直等龐亮的哭聲漸漸轉為抽噎，情緒慢慢穩定下來，陳北安才繼續開口說道：“你覺得王星慧是愛你的麽？那個在你身邊周旋，讓你甘願赴湯蹈火的女人，真的對你有半分真心？你覺得你背後的那個人到底是把你當什麽了？替人背鍋，還毀了自己，背鍋俠？舔狗？說句難聽的，人家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把你像棄子一樣丟了，你還在這兒傻乎乎地守著那些見不得人的秘密。”
    陳北安繼續故意激怒龐亮道，語氣裏恰到好處地夾雜著一絲輕蔑，就是想著把龐亮引上鉤，試圖讓他把知道的事情都給說出來，徹底攻破這樁案子背後的重重迷霧。
    龐亮抬起那滿是淚痕卻依舊倔強的臉，額頭上的青筋因激動而微微跳動，嘴角扯出一抹充滿譏諷的弧度，冷哼一聲，那聲音從鼻腔裏擠出，打破了審訊室裏片刻的寂靜。
    “哼，那你以為你們這些警察又會這麽好心幫我麽？”
    龐亮的眼神裏透著深深的懷疑與不屑，仿佛眼前的陳北安以及整個警局，都隻是打著正義幌子的另一撥居心叵測之人，“別以為我看不穿你們的把戲，從把我抓進來的那一刻起，你們心裏想的啥，我清楚的很。”
    他微微歪著頭，目光肆意地在陳北安臉上掃過，像是要從那波瀾不驚的神情裏找出破綻。
    “你們現在所做的一切，”龐亮說著，雙手猛地用力拉扯一下身上那件皺巴巴的衣服，似乎想借此平複內心的焦躁，“不也還是為了從我這裏套話，想問些什麽麽？”
    那話語中的篤定，仿佛篤定了這世間無人可信，字字句句都像冰冷的石塊，朝著陳北安砸去。
    “你們這跟他們又有什麽區別？”
    龐亮的聲音陡然拔高，脖子上暴起的青筋愈發明顯，他情緒愈發激動，身子前傾，幾乎要從審訊椅上站起，椅子被掙得嘎吱作響，像是不堪重負。
    說到最後，龐亮又是一陣冷笑，那笑聲回蕩在逼仄的審訊室內，透著無盡的悲涼與絕望，仿若認定了自己深陷泥沼，無論哪方勢力，都隻是想榨幹他最後的利用價值，而他不過是隻待宰羔羊，在這兩方拉扯的棋局裏，毫無生機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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